死          生

黎天曦

昆虫的平均寿命很短，却很难看见它们自然死亡后的遗体，抑或破碎于风中，覆于尘下，在不为人知的隐秘世界中完成短暂的旅程。植物却不同，枯死的老树被黄埃消解殆尽需要很长的时间，零落的花瓣与枝叶也在世人共同见证下碾作尘土，待到翌年春，在春意盎然中涅槃。

究竟如何定义花的死亡？是被削去所有尖刺与枝叶，被盛装包裹在花束中的一刹那，还是在枝头摇摇曳曳，褪色枯萎直至形骸磨灭的历程中？前者似乎被剥夺了转生的权利，却能在最绚烂的盛放中直面死亡；后者饱受风雨洗礼，永不屈服地展示着自己的一生，或化作春泥，或留下幽香，又能迎着春天重生。

我在几天前思考关于“花的死亡”的问题时，将“被花束包裹者”定义为丧失自我的无用之死，今天写到这里发现并不尽然，花被削去枝叶，就如人被剥夺了一部分的肢体乃至灵魂。人们往往认为，失去尖刺的花是美丽而又平易近人的，再给花配以不属于自己的叶子，制成观赏性极佳的商品。那么被强加思想，深受黑暗与邪恶折磨的人呢？处于被动地位的，被剥削的事物永远爆发出最沉痛的呐喊，无数的先烈在压迫中舍身取义，他们将躯体铸成钢铁长城，将精神化为永远燃烧的火焰，迸发出灼目的光芒。相反的，那些甘于被削去枝叶，甚至自行“脱落”、踟蹰不前的人，在活着的时候已经死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既然有鞠躬尽瘁盛放不朽的生命，就会有薪火相传，接续奋斗的人。既然现在活着，就不应放弃一线生机。面向真理应求知若渴，对自己的岗位忠于职守。六月中旬我在体检中被告知脊柱问题，一度怀疑自己无缘教师岗位，走出医院时微博推送了一条信息——“男生因身体原因或无缘讲台”，我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好在事有转机，复检后扣上了“合格”的印章。我笃信我会义无反顾地走向这一岗位，如每一代教师那样倾其所有传承文化。如果不能用一瞬间的迸裂换取生命的意义，那就用一生滋润土壤，做枝头盛放的春光，化作春泥更护花。   2021年7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