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暗下来的瞬间,我看到一段浅浅的光在白色的衣柜上闪了一下,不免心生疑惑,随即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声,像一墙之隔的邻居家大柜子砸在被子上的声音,我竟至于冲到窗边拉开窗帘,又见一道明亮的闪电,而后是一声自我肯定似的巨响。我突然意识到日子已经走到了三月,春天,它终于舍得放手,离开冬天的阴影。
在这乍暖还寒时节,阵阵春雷声把沉闷了一个冬季的万物都敲醒了,“律回岁晚冰霜少,春到人间草木知。”草木是大地的孩子,它们醒得最早,“咿咿呀呀”地纷纷从泥土里钻出来。
油菜花便是紧随春天的脚步踏上小镇,迎着天寒地冻的春天三三两两散落在村头的田埂上。我发现第一株油菜花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惊讶,我一直觉得这种植物不仅俗气且有些娇贵,不待春暖是不轻易开花的,不料它在传递春天的消息时也有一份执着。
这让我开始想念婺源,那个在春天绽放油菜花的古镇,多少次想冲着它尝试一回说走就走的旅行,却是多年未能行动,只是重复地从别人的嘴里、眼里听到看到它的美,心中不免幻生出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黄,在春光里自由摇曳。或许将风景停留在内心期待里也是无限风光。
时节也好比这期待中的风景,在未知中蕴育着无数的可能,于是开始懂得它的可贵。开始刻意去体会春天的温柔,夏天的热情,秋天的沉静和冬天的冷峻。而春天无疑最撩拨人心,心中诸多念想像春草般不断冒出头来,挠得人心痒痒地,止不住想要跨出门槛,到春天里去。
我不懂的侍弄花草,喜欢野地里自由生长的植物,习惯于在仲春时节一个人逛到小村子里消遣春色,寻找那些随意的、漫不经心的美丽。有次在老家山上发现一片桃花林,十几株桃树上缀满鲜嫩的花蕊,煞是好看。我猜想是前几年搞农村绿化美化的成果,老百姓不以为然地随手栽种,竟成了这片静候春讯的桃花林。
纳兰性德词云:春在桃花。仿佛一有春天的消息,桃树便铆足了劲向上生长。桃花的美丽随意且浅显,不似油菜花,不成片就像杂草一般,成了片那黄又晃眼发腻。小镇上许多村子里都散落着桃树,粉嫩粉嫩的桃花,招蜂引蝶般把春天招惹过来。
仲春时节,春雨频频,有时在村子里转悠着会不经意遭遇一场春雨。飒飒细雨带着闹春的俏皮,我站在路边一个站牌下静观风景。雨声衬出了四周的静,这静,又让雨的叮咛声变得柔和、纯粹。一只鸟从我眼前一窜,倏忽之间便不着踪迹,只听闻无声的鸟鸣声在树丛间此起彼伏,好不欢快。
爱美的女人也早早被惊醒,她们的衣柜里早已添置了不少春装,心心念念地期盼着气温赶紧爬上去,风和日丽的早春街头,她们也是一道美丽的春光,预告着季节的更替。
“万物出乎震”,滚滚春雷在天地间扯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吸纳着沉寂的残冬。苏醒的生命迫不及待地走进春光之中,人心也从冬眠中醒来,酝酿着浩大的生机,共同发出了天地苏醒的声音。
本文首发于 温州日报文化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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