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山 | 中文的韻律之美.

方文山 | 中文的韻律之美.

誰最中國 港台男星 2020-05-28 16:20:10 521




文字 |「誰最中國」

圖片 |「來自網絡」



又遇方文山。

和十几年前一样,是与他的词相遇,明里暗里觉着美不可收。

和十几年前不一样,是剥开词背后的韵律之美,明里暗里觉着这美来之不易,又是来得如此这般恰恰好。

有人说,让年轻一代感受中文之美,一个方文山可能不亚于几百几万个语文老师的力量。倒不是对语文老师的埋怨,相信语文老师们定在纠结,写得一首好诗与拿得一个高分,孰轻,孰又重?

而方文山的纠结可能在于怎样把中文之美变得流行、怎样把中国的诗词文字做更好的当代呈现,让更多的人体会中文的意韵之美。

他,做到了。





方文山的词何以美?

大概美在韵律。而这般韵律之美,并非只些个单押双押的文字游戏。

文山词的韵律之美,先得是天然的错落之感,时空的错落、情绪的错落、文化的错落。是从现代香港穿越到古老西安的《刀马旦》;是《娘子》在江南折柳等我、我在塞北萧瑟流浪的南北之念想;是《本草纲目》“山药、当归、枸杞、GO”的幽默……



文山词的韵律之美,是能产生共振的亲切之情,方文山写词从未与大众脱节,与我们没有隔阂,有流畅之情。

我们可以听到“到不了的都叫远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的离不散的乡愁,也可以找到《爷爷泡的茶》中童年家的味道。

可以听到“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这般诗意的告白,也可以听到“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谁”这般无奈的痛楚。方文山常说音乐是情感的催化剂。也因此,音乐是通俗领域中,最容易形成社会共同记忆的一种流行文化。



文山词的韵律之美最终落在意境的生成上。听文山词,我们常常可感在山水画中游走,这山水画中有才子佳人、侠客药神等等故事的言说。

最最惊喜的是,这般古典意境在现代城市的生活中没有显得不合时宜,而成为人们片刻诗意的栖息。所以在十多年后再回头看方文山,才明白他对中国古典文化爱得深沉,但这般深沉出落得又如此轻盈。这是方文山的努力,更是中文韵律之美的魅力。




高晓松说,第一次知道方文山,是在KTV里听到朋友唱《娘子》和《双截棍》。他惊呆了,竟然有人写词可以用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来写,逃离掉简单直白的“你爱我,我爱你”流行滥调,那一晚,高晓松在那KTV听了四个小时方文山写的词。

方文山用全知视角写歌,是因为他喜欢电影,想要讲故事。但因为电影圈门槛太高,他的梦想转了个弯,用文字讲故事吧。故事要有背景、情节、人物、画面,方文山借用电影拼接等丰富的镜头语言来写词。他把时空打碎,重新拼接,勾勒时代背景,营造场景,设定情节,人们有情绪。

有现代人穿越到古代,比如《乱舞春秋》中的主人公借助时光机到了春秋,看到满世界的兵荒马乱;有这一辈年轻人介入到上一辈的回忆,比如《千里之外》周杰伦与费玉清合唱的神来之笔。打破时空固有的界限,时空的交错构成第一层错落之感。



方文山的词中情绪不是单一的,它多是复杂但有层次感的错落,像海浪一样,一层一层汹涌,又像音符一样,交互对话。第二层的错落之感就在于情绪之间的互动、递进、矛盾。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中的皇后与二皇子的亲情,方文山在《菊花台》里这样写道:



外面的世界是宽广而慌乱的,皇子在外叱咤风云、不知生死;皇后的阁楼是小小静穆的,她担心孩子一辈子飘零,竟惆怅了一夜,而这沉重的担忧只化为轻轻的叹息。母与子、国与家,方文山用错落的情绪写得这般委婉哀伤。




周杰伦是时代偶像,是流行载体本身。而方文山喜爱中国传统文化,传统文化该如何变得流行?这样的疑惑同样被方文山化为第三种错落感——文化的错落。错落在传统文化和流行文化之间,也错落在多元文化之间。就拿周杰伦的成名曲《双截棍》来说:



“岩烧店”让人恍惚是日本,“国术馆”又回到香港,“干什么、干什么”是客家话的发音,一脚踢开“东亚病夫的招牌”让人想起陈真和李小龙,远处漂亮的钢琴声和当时时新的嘻哈又让人证实这是周杰伦。一首歌里,几种文化拼接融合,一点也不生硬,只能称快妙哉!

三层错落之感不慌不忙,浑然天成。佩服方文山的同时,让人不得不惊讶中文的灵活程度,韵律不只是简单在词与词之间的平平仄仄平平仄,而是在时空之间、情绪之间、文化之间的仄仄平平仄仄平。





真正好的诗与歌,就得是像说母语一样自然。真正好的词与曲,就得像母语一般流畅的,才会有韵律之美,韵律用得不好,只得是拗口与嚼字的难受。方文山的词本身就是贴合旋律本身的,符合听者的阅读习惯。

“中国风”歌曲成为一种音乐类型,得从《东风破》说起。《东风破》是用了中国的传统五声音阶,五声音阶不似西方那些多音阶复杂,它更接近我们说话的状态,我们传统乐器古琴、二胡等等感觉像说话一样大概也有这样的缘由。《青花瓷》、《菊花台》等等都是在五声小调上行走的音乐,而方文山带有古典韵味的词正好与这传统音阶相适宜,听起来像说书人讲故事一样亲切自然。



当然光切合旋律的流畅还不够,音乐得和你我有关,得产生情感上的共振才好。方文山的词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这一点。就拿亲情来说,上一辈和我们那亲密而遥远的情感在《上海一九四三》里写得淋漓尽致:




米缸上爷爷写的楷书“满”和屋内姥姥酿的豆瓣酱“香”让人一下子进入了回忆,温馨美好的,但“泛黄的春联”“斑驳的砖墙”又让回忆破碎,回到现实的萧条之中。上海在1943年发生了太多事,风起云涌,历史的波澜壮阔。

他用一个老兵重回上海看到的视角,揭开家的一角,也揭开了历史的一页。纵使我们是历史长河里的沧海一粟,但亲情的宽慰却在历史中成了永恒,所以词的末尾写到“老唱盘,旧皮箱,装满了明信片的铁盒里,藏着一片玫瑰花瓣。”回忆是灰色带着风霜,但这一片玫瑰花瓣却是鲜活的生命感。



文山词的行云流畅感是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打捞出来的亲切,他常常化用我们熟悉的那些诗词和故事,在我们熟悉的文化中营造了陌生感,而这一陌生感不拒我们至千里之外,而是引着我们去领略另一种飘忽的美。且看《发如雪》的两句:



全是零零碎碎的词语,但细看,会发现“青史”是我们熟知的名垂青史,“繁华如三千东流水,我只取一瓢爱了解”是《红楼梦》里贾宝玉对林黛玉说的——“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而“化身的蝶”就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梁祝》。全是我们熟悉之事,全是情深之意,难怪我们觉着陌生,但又亲切着。

好的词是与大众发生对话的,沟通文化与情感的断层与差异。方文山即是这样的,他怀着敬畏之心,一直在试图用自己的语言方式表达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敬意。他在词中拓展出一个新语境的世界,经历一段风雪,并不带有精英的自命清高。他本是从大众里走来,自身就带着中文的韵律之美走回大众中去,这韵律,有传统文化的亲切,也有当下的生活亲切,是和我们行云流畅的对话。




人们常言,方文山的词有意境之美。意境定是有意象支撑的,古人的“小桥”、“流水”、“枯藤”、“老树”、“昏鸦”、“秋雨”等等都是古人常用意象,这些常见的事物沾染了我们的情感,又有特定的场景,所以富有画面感和微妙的情绪。方文山从小喜爱古诗词,他常常会化用古人的意象,甚至还自创意象。

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这个“愁”字,他在《东风破》把它物象化了,变成了“一盏离愁”“一壶漂泊”,把形容词变成了动词。可以想象,昏暗的书房,独守一人,托腮哀愁着。

李清照的“应是绿肥红瘦”,被他化用为“酒暖回忆思念痩”,喝着酒回忆着这段感情,渐渐消瘦了,不禁又让人想到秦观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意境不是空空的场景,它亦是有温度的,有色彩的。而这温度色彩就有了画面感,又让故事有了情节感。就比如说《青花瓷》里连用的“三惹”就值得细细玩味:



一连三个“惹”字,先是让人联想到郑愁予的《错误》,“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为什么要“惹”这位女子呢?这又让人联想到《大明宫词》中那句“这位姑娘,请你留下你美丽的脚步,你可知你犯了怎样的错误?你的错误就是美丽非凡。”恍惚间,女子的美得以想象,这场相遇注定是场美丽的错误。而这个美丽的错误又像是注定,所以唱着“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即便是偶然也要相遇。

 


中文的韵律之美如有意境,也算是不辜负古今人们的苦心经营了。中国古诗词中那么多浩瀚的文化密语,等我们去发现去活用的。曾如《木草纲目》里写到的——“让我来调个偏方,专治你媚外的内伤,已扎根千年的汉方,有别人不知道的力量。”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用此三境说方文山也不为过,周杰伦说方文山小学毕业,写的词可以被学校收录为教材。没错,他小学毕业,派送过广告,当过餐厅服务员,做过业务员,当过高尔夫球童。可算是“望尽了天涯路”,就是这般艰辛,也让他确认了用文字讲好故事的理想。

汪曾祺说沈从文的文章是一个字一个字“雕”出来的,方文山也是如此。年轻的时候,一边在工地上打工,一边自己写文字。成名后,为写一首歌,还会把歌中的时代仔仔细细得研究一遍。周杰伦有时抱怨方文山写词太慢,有时拖稿会有半年。他也常说,周杰伦是天才型创作人,自己是下苦功的作词人。也就是这般“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刻苦才成就了今天的方文山。



这般刻苦最终呈现在“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微妙上,这可能就是文山词于错落之感、流畅之情、意境之美中,呈现的中文韵律的魅力。

兴许,方文山算不得什么诗词大家。可是,他把中文韵律之美融入在流行音乐中,唤醒一代人的文化记忆,唤起了青年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感知力,这才是活的文化啊。

这些年,方文山还在坚持中国传统文化的推广上,汉服、诗词、汉字、书法……有人说这就是“炒冷饭”。但他说,“我都有着一种小小的使命感,总觉得应该善用自己在流行音乐界工作多年所获得的一点媒体曝光度与发言权,来推广中国传统文化。我的角色其实是最适合站在通俗的流行领域,去推广较为严谨传统的艺术文化,而我也正一直努力朝此方向进行。”

谢谢方文山,陪伴了我们这代人的成长。谢谢方文山,给我们中文韵律之美的启蒙与教育。也谢谢方文山,这么多年,一直坚持着中国传统文化的推广。十多年过去了,再提起方文山,心生敬畏。




编辑丨乔唯
-参考资料-
方文山《天青色等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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