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宝贝，镜头往下，往下，再往下……”

只看了一眼，苏晴天心里一阵厌恶，但面上还是挂着甜美的笑容，手指迅速敲击键盘回复：“讨厌啦，你盯着人家哪儿看。”

就因为这样露骨的留言，她现在只要看到他打赏，哪怕金额再大，她心里都一阵反感。

但是没办法，她需要钱，她没资格清高。

苏晴天是一个网络直播平台的的女主播。

一个月前，突然有个男人给自己一连打赏了一万多块钱的礼物。

打赏后，他就会发许多不堪入目的留言和评论。

每天都如此。

她刚开始不理，他就留言，只要她愿意回复，他翻倍打赏。

为了留住他，从那以后，她都会每条不落地给他回复。

只要她回复，他的打赏就会更加像下雨一样地落下。

电脑屏幕上又是一连串巨额打赏后，他的留言再次跳出：“你刚才舔嘴唇的样子真好看，勾得我都难受了。”

差不多到下线的时间了，苏晴天想假装没看到，直接忽略。

正准备下线关电脑，他连着两条留言蹦出来。

——“怎么不回复？”

——“不想要打赏了？”

苏晴天胸腔里都是火，她深吸口气，咬了咬唇回复：“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看到，我要下线了，我们明天直播的时候见。”

——“我想和你做，现在就想把你剥光，听你在我身下浪叫。”

“下流！”苏晴天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依然笑嘻嘻地回复：“我是浪漫主义嘛，就喜欢这样，不喜欢真刀实枪，哥哥不会因为这样以后就不会给我打赏了吧？”

——“赏！你这么骚浪，怎么舍得不给你打赏？不过，迟早有一天，你会自己爬到我床上，让我狠狠地把你干到哭。”

苏晴天强颜欢笑，手指握紧了又松开：“好呀，哪天真被哥哥打动了也说不定呢。”

发完，还在后面加了个俏皮的可爱表情。

只要他打赏，再羞辱又如何呢。

她缺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妈妈患尿毒症已经三年多，前期治疗花光了母女俩所有的积蓄，这三年来每个星期至少一到两次的透析都要用钱，再加上后期如果等到了合适的肾源，还得至少三十万以上的手术费。

妈妈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不能让妈妈一天福都没享到就被病魔带走，哪怕是豁出了命她也要治好妈妈。

隔天，苏晴天上直播。

男人又是一连串的打赏后，给她私信了一个手机号码，尾数一连串的8，他留言道：“出个价，我买你，打我手机约面。”

苏晴天被他大胆的话惊到了。

太过分了！

把她当什么了？

她气不过，直接没理他。

他这次倒也知趣，没有再追着留言评论。

直到下线，他都没有再出现……

而后连着数天，他也没了音信，就像凭空消失了。

她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

不用再看到他那些变-态的留言也挺好。

钱她再慢慢挣就行。

这天下线后，妈妈的主治医生打电话过来：“萧小姐，找到合适的肾源了。”

“真的？！”已经等了三年都没等到，苏晴天一时都不敢置信。

“是真的，现在我已经开始着手前期准备工作，你这几天到医院来把手术费交了，我们就可以准备动手术了。”

“手术费一共多少？”

“三十万吧，后期还有些费用可以慢慢来，这三十万先交。”

三十万。

可她卡里现在也就五万多。

苏晴天雀跃的心，一下子跌到谷底，小心地问：“能多容我一段时间吗？我还差点钱……”

“这样，我给你争取争取，一个星期之内行吧？排队等肾源的人很多，你先把钱交了，这样才有保障。”

一个星期。

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她咬咬牙：“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一个星期，几十万，她猛地想起那个出手阔绰的男人。

他有钱！

而且他对她似乎很有兴趣。

自那天后，她把他的所有留言评论都删了，包括他私信的那个号码。

虽然删了个干净，可她还是轻而易举地想起了那个手机号。

后面一连串好几个8，想记不起来都难。

握着手机的手指几乎都深陷进掌心，她终于还是拨通那个号码。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幸，响了一声后对方就接了。

虽然没有挂断，但也一直没有声音。

她嗓音颤抖得不成形：“我是晴天娃娃，你不是想见我？一次性给我三十万，我们见面，你想做什么怎么做，我都可以。”

晴天娃娃，是她的主播名。

嘟嘟嘟，她话音刚落，那边手机掐断了。

她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她不禁自嘲地笑了，苏晴天，你可真贱，真以为自己有多值钱呢？

她抹掉眼角的泪，重新去想法子找钱。

她必须马上凑到钱，没有自悲自怜的时间。

正当她急得要跑进休闲会所那种地方去时，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了。

是那个一串8的号码。

“今晚八点，希尔曼酒店，1808总统套房。”

他同意了，可她眼泪却又一次涌了出来。

她庆幸没找错人，果然是有钱的。

连和她这种人见面约的都是全城最贵的地方。

她回去，用冰水敷好哭肿的眼睛，又化了个淡妆，在风衣里面换上一套性感的抹胸裙，赶往希尔曼酒店。

按响门铃后，门开。

偌大的套房里没有开灯。

落地窗外的微弱月光透进来。

她只看到一道高大挺拔的黑影，手腕便被用力一扯，她撞进一堵坚硬结实的胸膛。

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将她层层包裹。

“不要这样……”她吓得不轻，用两只手慌乱地去推他。

他冷笑，嗓音又磁又哑：“装什么装？不是你自愿来卖的？”

羞耻涌满心间。

她把嘴唇都咬得生疼，忍着泪：“我们先开灯，唔……”

甚至没看到他的脸。

她已被他狠狠吻住。

男人像饿极了的野兽，贪婪又粗暴。

她唇舌都被他啃咬出血，口腔里一股甜腥味儿荡漾开来。

还懵乱间。

他已将她圈进卧室，里面更黑，男人的大手从她衣服里径直探入，重重揉捏。

她清醒过来，吓得又开始挣扎。

手指不经意碰到男人的脖子，她触到他那里一条明显凸起的伤疤。

脑子里突然一阵激灵，她惊慌失问：“你是谁？”

“你不配知道！”他大手分开她的双腿，猛地挺身而入。

撕裂般的疼痛让苏晴天几乎晕死过去。

他毫不怜惜，大进大出。

已经不记得要过她多少次，凌晨时分他才抽身而出，将满身是汗的她扔开，起身去浴室洗澡。

苏晴天把下唇咬得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拖着酸疼不已的身子，爬到床边，将衣服捡起来，把自己包裹住。

安静地坐在床边，等着他出来。

浴室门响。

“昨天说好的，三十万……”她对他伸出一只手，摊开。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连头都不敢抬，心里羞耻到了极点。

男人缓缓向她走过来。

她头低垂着，只看到他结实的小腿，伸着的小手都在颤抖。

“昨晚不是问我是谁？”男人嗓音自头顶落下，“抬起头来，自己看！”

他声音少了昨晚的沙哑，多了几分清冽。

一如她记忆里的那抹声音。

她心脏都不由得一缩，猛地抬起头。

白色的浴袍裹着他健硕挺拔的身躯。

那张脸，俊美异常，漆黑的瞳仁里满是冰冷和讽刺。

季绍辰！

怎么会是他？

苏晴天羞红的脸一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男人……自己三年前就已经把他甩了……

他怎么会来找她？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收回手，张惶地就要往旁边逃去。

他到底什么时候在直播间里找到她的？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捉住，人也被他大力摔回床上。

额头撞到床头坚硬的地方，她疼得脑子都一嗡。

他唇角笑意渗人：“前男友有钱了，还对你余情未了，你应该感到自豪啊，跑什么呢？不是应该拿出你最骚贱的一面来留住我，好让我给你更多的钱？”

苏晴天听出了他话里的恨。

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又来找她了。

是羞辱和报复吧。

毕竟，曾经那么多年，她一直都是他宠在心尖上的人。

可她却选择了一个最残忍的方式和他分手。

她说他穷，撑不起她想要的未来。

那时候，他的公司刚刚起步，新项目的投入都是找银行贷的款。

她妈妈刚好在那时查出尿毒症，需要大笔的治疗费。

她不想拖累他，这才主动提出分手。

他苦苦哀求，求她不要分手。

为了让他毫无挂念地去发展自己的事业，她当时几乎把这世上最刻薄最残忍的话都说遍了。

终于成功分手。

她还记得，他最后对她的话：“苏晴天，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忏悔，忏悔自己今天的有眼无珠！”

现在他做到了。

他成功了。

而她，还在生活的泥潭里苦苦挣扎。

他用钱来羞辱她是对的，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该。

眼泪打湿眼眶，她硬生生咽回去。

知道他要什么后，她闭了闭眼，颤抖着出声：“是要我忏悔吗？好，我向你忏悔，只要你给我钱，我忏悔，当年……当年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瞎，对不起……”

看到她这样屈辱的样子，他怒火更甚，一把抓起她的长发，咬牙切齿：“就这么贱？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她想着医院里急等着钱的妈妈，忍着痛，挤出笑：“是啊，我爱钱，你不是早在三年前就知道了。”

“很好！”她居然承认了？他怒极，将她一把摔到地上，残忍冷笑，“我记得不只有忏悔吧？”

不只有忏悔。

他是要她……下跪吗？

膝盖摔破，传来钻心般的疼，她却全然不觉，缓缓爬起来。

对着他的方向，扶着地板，硬撑着双膝落地跪在他面前，沙哑低声：“我……我忏悔……我……有眼无珠……”

他应该得意的。

可他却没有感到一丝快意，反而胸口愈发堵得厉害。

他恨透了这种窒息感。

伸手狠狠掐起她的下腭，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就像一条为了块骨头而摇尾乞怜的狗，看着都让我恶心！”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年她为了钱，和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厮缠在一起的样子……

一句句羞辱，像带刺的蒺藜，抽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她疼到麻木，羞辱已经都不算什么了：“你给我三十万，我消失，再也不来恶心你。”

他笑起来：“三十万？你也值？”

她蓦地瞪大双眼：“你昨天答应过的——”

“我答应过你的事多了，可我后来都做到了吗？没有！”他厉声打断他，“不是我失诺，而是你个贱货不识好歹！”

他手上的力道几乎把她下巴捏碎，讽笑：“直播间人气那么高，你老实说，陪过多少男人？所有给你打赏的男人都上过你吧？给我的膜是第几次修复的？”

她不想软弱的，可他字字如刀，戳得她应接不暇，眼眶一片湿润，她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滚下来。

看到她的眼泪，他更加烦躁不已，一把甩开她，阴沉低喝：“滚！”

她落荒而逃。

出了房间，再也抑制不住，眼泪纷涌而出。

眼前一片模糊，她与一个人撞上。

“晴天？你是苏晴天吗？”女人温柔的声音。

苏晴天这才看清，竟是以前大学时的好友白冰沁。

顿时，她更加觉得丢脸。

白冰沁看着她一身的凌乱，以及脖子上明显的暧昧痕迹，心里一沉，面上不动声色地问：“你昨天晚上……是和我们季总在一起吗？可是，你们三年前不是已经……”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苏晴天没脸再和她寒暄，转身快步跑了。

白冰沁是来帮季绍辰送衣服，没想到就撞上这么一幕。

三年前，她好不容易看他们俩分手，利用当季绍辰助理的身份靠近他。

现在终于快得到他的心了，苏晴天这个贱人竟然阴魂不散地又出现了？

看着苏晴天逃走的背影，白冰沁瞳仁里的阴狠一闪而过，握着衣服的手指也不由得一寸寸地收拢。

——

眼看一个星期已过去一天，还没筹齐钱，苏晴天急得发疯。

她准备将直播时间延长。

她人气还不错，如果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线，连着一个星期，应该差不多能赚到一二十万。

然而，她再次登录自己的房间时，却怎么也登不进去了。

很快她在主页面看到，她的ID晴天娃娃被人举报嫌黄，被查封了。

一再的打击让她眼泪都感觉流尽了。

医院。

“小天，我不想换肾，妈已经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了，你跟王医生说一声，就说我们不做手术，给我们办出院手续行吗？”苏母拉着苏晴天的手，近乎哀求。

苏晴天知道她是舍不得花钱，心里一酸：“说什么呢？你才五十来岁，哪里就一把年纪了，王医生都说了，手术做完以后就不用再受透析的苦了。”

苏母为难：“我听说这种手术费用得几十万吧？”

“这个你别担心，我早就存够了，你女儿现在在电脑上唱歌，人气不知道多好呢，赚得可多了，你就安心吧。”

从病房里出来，苏晴天急忙又去找筹钱的法子。

“晴天，你怎么也在医院？”白冰沁迎面走过来。

苏晴天看到是她，漾起笑：“我有点感冒，你呢？”

她不想让以前的同学知道她的情况。

“我也是，我们三年没见了吧？找个地方坐坐吧？”白冰沁热情地提议。

“不了。”苏晴天急着去筹钱。

白冰沁手机响，对她歉意一笑：“我接个电话，你等我一会，好久没见了，等会儿给我留个联系电话呀。”

苏晴天见她这样说，也不好直接走，就等她接电话。

白冰沁当着她的面接电话：“我都说了我这边没人啦，你给的工资再高又怎样，那种工作有几个人愿意做嘛，你再去问问其他朋友吧，就这样啦！”

苏晴天听到她电话内容，不禁问她：“你们在说什么工作啊？”

“哦，是我一个朋友，开了个酒吧，招跳舞唱歌的，工资是给的挺高，据说一晚上加上客人打赏什么的能有好几万。”白冰沁随意道。

一晚上能有好几万？

苏晴天心动了，况且还只是唱歌跳舞，她咬咬唇：“冰沁，能不能帮我问问你朋友，我可以吗？”

白冰沁为难：“可是，那种工作要求很过分，好像跳舞是跳的脱衣舞。”

苏晴天也想到了，一晚上能几万，怎么可能那么单纯。

她一咬牙，点头：“我没问题。”

白冰沁暗自得意，她来医院撞见苏晴天，就去查了，得知她母亲尿毒症急需用钱，立马想到了这个招。

她倒要看看，一个跳脱衣舞的下贱女，他季绍辰还能再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