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河滩
文 张宇
是一曲随机播放的古筝名曲《春江花月夜》,我的思绪被琴弦牵扯着,又忆起了故地——灞河滩。
我生性喜好安静,弄些诗文墨汁之类。在蓝田县城念书时有幸结识了宏博,算是志同道合的挚友,闲暇时常一起讨论些诗书相关的知识。时间紧张,相聚有时竟到了傍晚,这时想着去哪转转,第一念头便是灞河了。
灞河在这周遭算是最大的河流,从古镇灞源开始,各个小流归入其中。自古有八水绕长安,灞水便是其一。
不走马路,两人边走边聊踩上了坑坑洼洼的小道。这里可以远离汽车发动机的轰鸣,远眺灯火通明的县城,更可以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亲近自然。一路或争论或说笑,没多久便听到水声,伴着孩童的叫喊声,也不知是谁竟放起秦腔,宏博倒是能像模像样的跟着吼出几句来。
河畔上的人真是不少,虽是到了秋天,暑气并未完全散却,县里人耐不住的,老人也吹不惯空调,牵了壮实的狗在河边漫步。与乡下人有区别的,他们大都谈些政事,“蓝田要大发展了!””好木,听说这次是事干,党还记着咱们。“他们是上一辈的知识分子,总是关心着政治与民生。
手中铁链拴着的大狗却不管这些,只要每天有上好的骨头,天塌了有什么关系呢。狗的毛发油亮,耷拉着舌头,看到闪烁的河水,立即有些耐不住了。它挣脱项圈冲下河去,这一扑却惊飞了河里捕鱼的鸟,听到一阵水声主人才发现手中只剩一条链子了,他却并不惊慌,像是等待着一出好戏。透过几株水草可以瞧见,狗是在河里洗澡。河边的娃们早被一阵水声吸引“妈,狗会游泳了,快看!”县里孩子还未见过,将身子贴到栏杆上,脖子更是伸的老长,头 已到了栏杆外面。“这是咱蓝田的狗,有啥不会的!”一旁的老人插话,惹得路人哈哈大笑。
夕阳西下游人却是越发增多,河畔不时吹阵凉风,也算不辜负众人来此一游。天色渐暗,由白转红,又慢慢灰了。日头一落,远处的河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近处看,新设的喷泉映着彩灯,古城边不起眼的河流竟如此可爱了,她华丽,妖艳,像二十来岁的少女,活泼了起来。开车经过的人无不点头称赞:“灞河变美了!”
不管你常年在外拼搏,不管你身价几何,灞河是不拒的。你来,她都要将最美的姿态展现给你。随着灯光变化,河面也变幻无穷,淡雅的蓝色热闹的红色,幽邃的绿色,纷纷透过薄雾洒在涟漪荡漾的河面。河面影影绰绰,可以瞧见水中零碎的桥影。
沿河岸往前走,水势多有变化,平静处只是映着河畔的树影,高高低低。急处完全不同:河中多有大石,河水撞上去四面溅开,被月光照的雪白。是骨子里的顽劣罢,心里绝不受大石的阻拦,不断的冲击着,也许有一天这石头会被吹成一片细沙。人心不也易被日日迎面扑来的琐事推移吗?莫说流水不甘,更有不甘胜过流水者。季羡林的座右铭是‘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真正做到又谈何容易。走了一阵远离了人群,安静许多,惊喜的是发现有一钓鱼老者,心里又有些向往他的生活。
这时听声音可以断定,游人渐渐散却,河里真的静得只剩水声。实在没有古人流觞曲水的兴致,水声不就那样嘛,未免太过单调。听来听去不过徒增烦恼。
”启文,给咱放点音乐”,宏博也耐不住了,这大好景色未免太过单调,只是看这心里竟有些寂寞之感。欲望是无穷的无法克服就尽量满足。我们互相懂得,两人都爱听民族乐器演奏的曲子。在我看开这当是国人的魂魄之一。拿埙来说,从六千年前第一只埙被吹响,它便承载着无数的悲欢。因埙曲多凄婉,无奈换了古筝的曲子,“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曲名正是张若虚的佳作《春江花月夜》。
听着这曲子,觉得身心,琴弦,流水三者一起急缓了,不知千百年前的诗人面对江水是怎样的心境,平静,欣喜,还是压抑了很久的惆怅。不论如何,河畔只是多了两个华发少年。一路有多少忧愁呢?不过是些平常琐事,我虽不能“”一笑人间万事。可真谈得上一笑人间琐事了。这一聚,都同滚滚流水飘向远方。笑着告诉宏博胸中想法,他也笑笑“上可九天揽月,下可汪洋捉鳖”一番豪言心里又踌躇满志了。
看着汉白玉精心雕琢的栏杆,暗暗佩服雕刻师傅的手艺,那祥云图案令人想起了首都的和平鸽。两步一栏杆,中有石屏连接,这时才想着细细看看。趁着细白的月光,可以看到石屏上刻着“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读来依旧愤愤不平,一封《谏迎佛骨表》却不得君心,王道何在焉?如今这景象是容不得了,百姓们嘴上天天夸赞,他们实在可爱,竟一辈子也记着这恩情再看前面亦有诗“碧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字都被涂上了金粉,与石屏相得益彰。”这是隶书,还有篆隶呢!”宏博的字写的好方圆尽知,但吃的苦却没几个人看到。
两岸的柳条十分柔顺的,像画中女子飘起的衣带,吴道子莫不是想起迎风飘洒的垂柳,才有了吴带当风的佳话。细叶跟着柳条静静摆动,不只是一团树影,后面还稀稀疏疏的挤进一些彩色的光亮,反衬得树影愈发清晰。可以看清叶片的形状,是女子眼上的眉还是团浓发实在说不清楚了。有些倦意,斜依着石栏,只觉心中无限的美好。忍不住又伸手去摸那些诗,不知何人刻出了这这秀美的字迹。宏博说许是机器刻上去的,心里顿感失落,“怎么会,字都不用刻了?”兴致尽失,觉得那些诗文丢了灵魂。不管怎样,我还是坚信是某位老师傅刻了这石屏,这才了了心结。
天色渐凉,身子也发觉寒冷,道是再留恋也不该过分牵扯了。待曲闭,又说笑踏上归途。
如今空对着照片,想来只是大梦一场,又或者,那本来就是梦。你再伸手也触碰不到它。只能呆呆的想,用一曲古筝勾起记忆中的情谊,再把栏杆拍遍,俯首称奇。
关于作者
张宇,又名张启文,蓝田玉山镇人,就读于西安市蓝田城关中学,热爱诗词书画,愿与大家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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