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在失去自由中用牙膏盒自制的精美贺卡上的祝辞:
你是我生命的帆、人生的盾、思想的翼。
——纪念与真真相遇十年
你是我的太阳、我的绿洲、我的甘泉。
——题赠真真二十九岁生日
志生.1981.9.5于四所
亲爱的真真:
今天是你的生日,今年也是我们相遇的第一个十年。我们对于人生和命运的选择,决定了来纪念我们的第一个十年和庆贺你的第二十九个生日的这一双重节日的时刻,我们正接受着一个崭新的人生时期到来的庄严洗礼。
也正是由于这个深涵着自主意义的结果,使我格外地珍视我们共同生活思想的十年,也更使我在9.5这个美好的日子里,心中充满了焦灼的情感和无比的爱意。
十年前,我在人生的茫茫荒漠中困厄着,你以生命的绿洲和甘泉,复甦了我在本能而莽撞的抗争中耗去的膂力,使之更加健壮充沛。你用你纯净和暖的阳光温抚我孤凄的灵魂,照亮了我生命的路,使我深深地感味着人的幸福和人类苦苦想往而很少有人得到的爱的谛真。你同时成了我生命的风帆,不停地推助我驶向彼岸。你又是我人生的坚强的盾,忠诚地护卫着我,为我承受着一切,抵挡着已经袭来,正在袭来和还将袭来的任何冲击。你更赋予我思想的翅翼,使我赶上时代的风云,而在雷鸣电闪和暴雨中翱翔翻飞……
在人类的现实社会中,人们往往以物质和名利去估量一个人的幸福富庶与否,这实是人类自身愚昧的一种偏见。在我贫困无为的生活里,你所给我的一切使我坚信,唯有获得真、善、美的人,才是世界上的真正富庶者和幸福者。今天,在这个人类精神与道德的力量正趋于崩溃,贪婪的人性更趋恶化的世界上,我为我能获得和拥有寓真善美于一身的一个爱妻,而感到无比的幸运自豪和荣耀。因而,今天我要奉献给你,也是我最想奉献的,是我的一颗充溢着比十年前更炽烈无比的爱意和崇敬的心。
亲爱的真真,十年的漫漫岁月,并不都是那些令人永难忘怀的皓皓月夜,如水星空;也不都是柔情良辰,江山美景;更不尽是偿心遂愿的机遇。在我们生活的波澜里,也并非都是奔腾的激流,险滩、漩涡、逆流也曾使我们辗转徘徊。生活更给我们酿造过使人难以吞咽的苦果,不幸和灾厄,带来了无以替代的痛苦和忧伤。即使在我们心灵的至爱中,也泛起过童心争闹的涟漪……然而,为有这些人生的风雨悲欢,为有这些幸运的机遇和灾难的降临,才显得人生的不寂寞,才使我们更懂得深沉的热爱和执着的追求。
亲爱的真真,回首我们共同跨过的来路,我对于我们的前程更添了一种信念:我们正在走向真正把握和缔造出自已理想的人生。今天,我依然要代我们的女儿一起,衷心的祝颂你生日愉快,诸事遂愿!并颂你
健康快乐 青春永驻!
你的忠实的 志 生
你的可爱的女儿殷越 拜贺
1981.9.5于四所
注:“四所”为我先生殷之声被有关当局以“监视居住”为由,进行长达五个月的隔离审查之地。1981年中央9号文件下达后,全国参与民运、民刊(包括订阅)的朋友,均遭关押与清理,我先生则是被视为民运组织“黑后台”而遭审查。所幸当时看管他的转业兵们成了我们之间的信使,使得这两封信得保留。
殷之声、刘真于1981年春
亲爱的志生:
从1971年9月5日那个永远令人眷恋的傍晚,我怀着温馨依恋的感情,羞涩地向你说出:今天是我的生日,到今天,已是整整十个年头了。十年前,我,一个抱朴含真的女孩子,由命运的支使,来到了你的身边。从此,心灵的呼唤与共鸣,使我们一旦相遇就不可分开。我常常想,在人如恒河沙数的世间,我们这两颗息息相通且并不多得的心灵能够相遇,实是命运之神对于她的宠儿才给予的最优惠安排。人生还有什么能比这种安排更让人感到倾心美满和幸运呢?!
能遇到你,是我人生最大的幸福和满足,我的生命在和你相遇后,才变得瑰丽多彩。和你相遇,我的思想情感犹如小溪扑向了大海,它开始在你自由的呼吸中,领略着生命的乐趣与快感;和你相遇,使我思想上升起了理智的风帆,它不断地挣脱和摒弃着世俗的观念,并开始懂得和窥探到人生的真谛和丰厚的内涵,从而坚定而无畏地驶向光明的彼岸;和你相遇,使我的心灵开始了飞跃,它插上向往光明,崇仰真理的翅翼,不断地寻求着崭新、圣洁而无极的境地。
今天,在我们生日的日子里,我格外感到,你雄浑、充沛、充满智慧和激情的生命,永远是我生命的归宿;你至诚、至深、至爱、至高的情感,永远是我幸福的源泉。今天,在相遇十年后的今天,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我们双方的生命只有在这种相遇中,才开始显示和焕发了它们应有的意义和光彩,一场辉煌的人生戏剧的帷幕也就至此拉开。
十年来,我们在人生的舞台上充当的角色,是值得欣慰和自豪的。因为我们没有沾污“人”的光荣称号,没有辜负时代赋予我们的思想情感,更没有辜负命运女神对我们一次次特别的锤炼。亲爱的志生,你一定还记得,在我二十岁生日时,送给你的赠言:把我们美好、热烈、真诚而高尚的情感,化作为人类而战的激情,并希望你能在这一奋战中,获得做人的光荣。十年来,你以自身的不断燃烧,实践着我的心愿;十年来,你以人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奋力地坚守着最高的道德标准和最好的人生信念。今天,当你在失去自由中,接受着一个崭新的人生时期到来的庄严洗礼时,你更显示了博洽深邃的思想素养,显示了包容宏阔的胸襟气度,显示了高尚的情操和德行。你的形象在我面前是何等的威武坦荡,何等的真实而光荣啊!今天,在我们几乎同时渡过生日的日子里,请接受我,你人生最忠实的伴侣,对你的巨大而持久,理智而深邃的热爱和敬意。
我们的生命和爱情是崇高而庄严,广袤而神圣的。因为时代赋予了它强烈而辉煌的色彩,社会赋予了它充实而广阔的内容。它朗然地照出了我们生命的经纬脉络,使我们看清,我们那种视假恶丑为天敌的天性,决定了对自已天职的选择。亲爱的志生,今天,我多么想送你一枚金制的盾牌,作为生日的礼物。在人生的战场上,你作为一名斗士,我愿象它一样,永远忠实地护卫着你,为你抵挡已经袭来,正在袭来和还将袭来的任何戕害与中伤。
亲爱的志生,夜漫漫,路正长,不管今后人生途中,出现怎样的挫折和考验,永不熄灭的爱的火炬,将会使我们战胜一切艰难困阻,战胜一切外界的乃至内心的困扰和诱惑,给予我们把握人生和缔造出我们理想的人生的信念和力量。
你的爱妻 刘 真
1981.9.5 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