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红的中国辣妹第一村,背后有多乱?

爆红的中国辣妹第一村,背后有多乱?

ELLEMEN睿士 内地女星 2021-05-01 12:41:18 555

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靠调休凑起来的假期,你打开朋友圈,嚯,一半人都去了三亚,去三亚的人之中又有一半去了后海村冲浪。

 

自从去年冲浪运动成为年度最流行的运动以来,凡是走在潮流前沿的年轻人都纷纷把“冲浪”提上日程。动作慢的,还在去冲浪的路上;下手快的,早已经如浪里白条般自在御板遨游。

 

“后海村”这个名字,也随着来来去去的时髦年轻人,走出三亚,走遍中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它由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渔村,一跃成为辣妹、网红和冲浪爱好者聚集的度假圣地。


即便你对冲浪全无兴趣,也大概在某位好友的朋友圈定位中见过这个名字。


在后海村海边冲浪的人。(图源:亼乐冲浪)


(图源:亼乐冲浪)

 

“辣妹第一村”、“冲浪第一村”、“中国的小清迈”,越来越多人慕名而来,失望而归。在人潮汹涌的网红村背后,由此催生的种种乱象却鲜为人知:沙滩上垃圾堆积,压根儿不会冲浪的野教练横行,想要来割一波韭菜的人变着法儿骗钱,而最早一批来此定居的浪人则纷纷逃离。

 

和任何一个被突然抛到“网红时代”聚光灯下的打卡地一样,迅速走红的后海村就像一个不小心被卷入名利场的素人,品尝到了光环下的瞩目与商业上的甜头,却也不得不面临紧随而至的种种苦涩。

 



中国有这么多海滩,为什么偏偏是后海村的那一片,仿佛一块大磁铁般把全国各地的辣妹和网红们纷纷吸引过来?

 

答案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沙滩上的比基尼辣妹和她的冲浪板。(摄影:醺子)


去年夏天,全国疫情有好转的趋势,在家闲不住的人开始规划起旅行目的地:东南亚是不可能去了,海南三亚成了最佳平替,不仅拥有国内少有的热带气候,海水干净,去完海滩还可以顺便去免税店购个物。

 

在三亚的众多海湾中,位于海棠湾的后海村很快就脱颖而出。早在2016年,后海村附近的蜈支洲岛升级国家级5A景区,为后海村带来了第一批游客;这两年冲浪爱好者的口口相传,也让后海村在冲浪圈子里的名气越来越大,全国五分之一的冲浪俱乐部都在后海。

 

“后海的浪比较温柔缓慢,很适合长板玩家,也很适合初学者。”冲浪教练松松告诉我们,他来到后海村已经五年,从事冲浪教练也有四年,目前供职于当地一家老牌冲浪俱乐部亼乐,“如果这边浪特别大的话,反倒不会像现在这么火了。”


2016年,在后海村海边冲浪的外国人。(图源:东方ic)

松松在海里冲浪。(图源:亼乐冲浪)


与此同时,去年夏天一档名为《夏日冲浪店》的综艺节目,也把冲浪这样一项小众又费钱的运动推到了更多年轻人眼前。


明星效应,加上运动网红纷纷带货,逐渐地,冲浪圣地后海村成为一个新的时髦打卡地,无论对冲浪感不兴趣的年轻人,如果想要去海边度假,往往不做他选,直奔后海村。

 

根据《海南日报》的数据统计,2021年春节来海南旅行的游客中,年轻人占到了四成,比两年前的春节多出了14%。


后海村的海滩上,游客在练习冲浪动作。(图源:视觉中国)

 

如今在小红书上搜索“后海村”,相关笔记超过了2万条,关键词包括“三亚小清迈”、“蹦野迪”、“chill”等。

 

但是,在这些后海村旅行分享中,越来越多失望与不满的声音开始出现。一位博主@mura0123 发帖惋惜,“后海村,又一个葬送在商业和装X文化中的地方”。

 

那么在爆红背后,真实的后海村如今到底有多乱?昔日的冲浪圣地,又是如何成为另一个层面上的装B圣地?

 


“知道冲浪火了之后,全村的男女老少抽着烟、嚼着槟榔都来当教练了。”小月告诉我们。

 

2019年10月,小月一家三口来到后海租房常住,并开始做起了小生意,如今她拥有一家名为“Van Surf”的冲浪酒吧,提供专业冲浪教学,她本人也是一名冲浪教练。


小月与她的朋友在海边冲浪(摄影:鹿梓时光)


“我们以前在海里冲浪的时候从来没见过的人,(在冲浪火了之后)一下子全出现在海里教冲浪。”她说。

 

这些如雨后春笋般浮出海面的野教练,往往有个听上去更高级的名字,“推板师”。所谓的“推板师”,即在浪来的时候,把学员的板助推出去,让学员能够在板上站起来——与此同时,推板师本身可能根本就不会冲浪。


“那些以前干装修的,卖烧烤的,开出租车的,卖水果的,一夜之间全部都变成教练了,因为他们也晒得黑黑的,游客很难分辨。”车车和我们分享了她的观察,她在后海村已经生活了六七年,目前是亼乐冲浪俱乐部的品牌运营总监。“红起来之后,后海村一下子多了几十家所谓的‘冲浪俱乐部’。”


那么如何分辨到底是野教练还是正规的冲浪教练?车车教给了我们一个最方便的方法,“看他是否能提供自己冲浪的照片和视频给你看”。


一家冲浪俱乐部的室内一角。(图源:视觉中国)

亼乐的教练在进行授课。(图源:亼乐冲浪


野教练的增长指数是和游客的增长指数呈正相关的。“后海村火之前,真正在海边冲浪的大概就一两百个人。现在我感觉在水里的教练只有十几分之一还是原来的那批老教练,其他都是新来的。”松松说。


来路不明的野教练们,为了能够从网红红利中割一波韭菜,和原来的专业教练们打起了价格战。在此之前,后海村当地正规的冲浪俱乐部之间都价格透明,一节体验课明码标价400-500元;而在野教练这里,却只需100-200元就能上课。


一位冲浪教练在收拾冲浪板。(图源:视觉中国)

沙滩上随处可见的租板生意。(图源:亼乐冲浪


后海村温柔的浪成了野教练们的温床,网红们对于摆拍照片的狂热则进一步成就了都不会抓浪的推板师们,一些新晋冲浪俱乐部会承诺学员体验课费用包括了“几十张照片+两个视频”。

 

“我见过最夸张的是,在整个水面平静的时候,野教练们靠手臂力量推板,在学员站起来的一两秒钟内迅速抓拍——但是从照片里看,海面上是完全没有浪的,就很尴尬。”松松说。

 

如同下饺子般涌入海域的野教练和学员们,使得在当地冲浪失去了原有的愉悦感。过于拥挤的海面也大大提高了板撞人事故的发生概率,导致冲浪者受伤。


小月在一次带学员上课的过程中,好心提醒身边一位野教练往人少一点的地方去,“结果他直接说,过来就撞你,天啊,拿学员来撞别的学员,真的疯了。我现在下水教学,如果遇到‘他们’都会主动躲开。”


在后海海湾冲浪的人们(图源:视觉中国)


同时,冲浪在这里成为了一种快销品。任何人都能拥有一张在板上站立的“冲浪照”,并产生“能在板上站起来=会冲浪”的错觉,最终却成了在海里影响交通秩序的那一个。

 

网红和辣妹云集,也引得另一拨人对后海村趋之若鹜。

 

车车的好几位女性浪人朋友曾经向她抱怨,当她们穿比基尼下海冲浪时,海滩上做直播的大叔们会直接把镜头怼在她们身上拍。小红书博主@So_sssssi 也遇到了类似现象,“会有偷拍的来回跟着你,镜头着对你的泳衣直拍。”

 



后海村走红之前,从亼乐望出去的风景(图源:亼乐冲浪)


在一些媒体的报道中,后海村被描绘成了抛却烦恼的乌托邦,“白天冲浪,晚上蹦迪”。最早驻扎后海的冲浪俱乐部往往延续了这种“浪人文化”,夜晚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蹦迪,渐渐地,这样的氛围吸引来了许多玩音乐的人,他们将后海村的蹦迪文化进一步推向高潮。

 

这样美好的浪人文化,令精神紧绷的都市男女们心向往之,于是当他们来到后海村后,除了冲浪之外,“蹦野迪”成了另一项必打卡项目。

 

只是如今后海村的“蹦野迪”已经今非昔比。夜幕降临,沙滩上充满了各色小推车,卖烤串的、卖水果的、卖彩灯的;挤满了疯狂的人群,弹唱的、蹦野迪的、放烟花的。


与其说是浪人的蹦迪文化,如今夜晚的后海沙滩更像是城市夜店,容纳的是一些没有冲过浪、也没有在海边生活过的人。而原先浪人们喜爱的蹦迪音乐,也不知不觉被替换成了土嗨神曲。

 

“在我隔壁的超市老板(当地人)和我说现在晚上的沙滩就是市场。自从有了蹦野迪,晚上我再没去过沙滩。”小月和我们说。


后海村沙滩的“野迪”(图片由受访者小月提供

后海村沙滩上的夜间市场(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一夜激情后,沙滩上留下了男男女女们曾经狂欢过的证据。

 

“每天早上清洁工阿姨都有扫不完的垃圾,以前就是清扫被海浪打上来的垃圾,海草,碎贝壳这些,现在又增加了许多其它垃圾。早上我们去冲早浪时都是光着脚在沙滩上走的,经常会被游客放完的烟花签(铁签和竹签),还有烤串的签划到脚。浪人们最怕受伤,因为一有皮外伤就不能下水冲浪了。还有一次,我5岁的女儿在走路时脚直接插到铁签上,划了一个大口子,当时就哇哇哭了。”小月说。


遍地酒瓶的后海村沙滩(图片由受访者小月提供)

松松上岸时拾捡海滩上的垃圾。(图源:视觉中国)


除了酒瓶以外,游客们喜欢夜晚在酒店放烟花,放完的烟花或埋入沙堆,或甩入大海中。


“沙滩是不能燃放烟花的,烟花产生的黑色粉末是最破坏沙滩环境的,但是很多人还是会放,因为觉得很浪漫,很美。”亼乐的创始人吴承泽告诉我们。


放烟花的游客把垃圾埋入沙滩,或把烟花棒直接丢入海中。(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除了沙滩上显而易见的垃圾污染,小红书博主@mura0123 还在“后海村,有一个葬送在商业和装X文化中的地方”一文中提到另一种常常被忽视的环境破坏,由于网红们为了拍出好看的照片,下海时往往还带着浓妆,这些化学制品残留在海水中往往会对海洋造成污染。

 

这就形成了一个闭环:垃圾污染造成当地村民不满,指责网红和游客的不负责;游客和网红又反过来在社交媒体上发文吐槽后海村又脏又乱,垃圾满地,体验感很差,“拔草了”。


志愿者参与环保活动,在海滩捡垃圾。(图源:亼乐


与干净的环境一同消逝的,还有曾经那个宁静无名的小渔村。


2017年,走红前的后海村(图源:视觉中国)

 

在我们与几位采访对象的访谈中,几乎每个人都流露出了对于往昔后海村悠闲生活的怀念。

 

“从前每天大家坐在店里聊天,喝酒,下海冲浪。疫情期间封村封海,我们也一直在一起,那时后海村的浪人们就像一家人。”小月说。


小月的冲浪酒吧(摄影:梦晨)

松松和另一位亼乐的教练初九出海冲浪。(图源:亼乐冲浪

 

而如今,曾经的后海村浪人们感觉自己突然住到了一个景区里,抖音神曲聒噪不停,烧烤摊的烟尘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有些烧烤摊为了博人眼球,摊主穿着《西游记》里边那种衣服,一边放着土嗨音乐一边蹦跶,还一边烤烧烤。”松松说。

 

另一方面,随着商业化的大口吞噬,后海村当地的租房标准与消费水平水涨船高,还想留在后海村的浪人需要承担高昂的生活成本。

 

种种原因作用之下,一些最早在后海村生活的浪人正在纷纷离开,搬到其它尚未被网红发掘的湾区。留下的人,一边感受着无可奈何的无力感,一边希冀能够适应环境做出改变。

 

在网红届没有什么是不会过气的,这样的定律或许也适用于后海村,只是在“第一网红打卡地”的交接棒传到下一个大理或下一个三亚之前,后海村大概还需要忍耐很长一段时间。



资料整理:JOY
采访 & 撰文: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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