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在此刻凝固了,连绵的秋雨停在半空中,在昏黄色路灯照耀下像点点滴滴的记忆,清纯而神圣,肃穆又温柔。院子里一棵熟透了的柿子冷不丁受不了秋雨的打击而摇摇晃晃地坠落了,啪地一声,把刚卧下的花猫给惊醒了。我抬头望向这秋日的小雨,深感疲惫。此时耳畔传来了谷村新司老先生的《昴》来,空灵深邃,令我不安,目光和思绪随着音乐开始了片段式的回目与回忆。
八年前我还时常跟随母亲去乡下的基督教堂去做礼拜,那是座很小且十分简陋的教堂,去做礼拜的人基本上多是农村妇女。没有牧师,没有干事,只有几位年纪稍长的人用方言讲解《圣经》。我对于他们这些人的讲道不感兴趣,倒是非常喜欢最后唱诗班带来的歌曲。其中有一位弹电子琴的女孩尤其令我心迷,私下里我向别人问起了她,才知道对方早已结婚,且已育有子女。听到有子女时我心里还是惊了一下,她才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样子。但是乡下毕竟是乡下,辍学的孩子不到十八岁就可以结婚的。
那年我试着离开家乡去外地闯荡,一个人难免会有些孤单,还好去过的地方总会遇到教堂,一进去立马会感到亲切自如。就在那一年的年末,我在网吧熬通宵看了电影《当幸福来敲门》,其中对主人公带着儿子去教堂临时“蹭饭”时,唱诗班这时唱起了这首歌,《Lord don’t move that mountain》。这首歌令我精神为之一振,当即把所有的感受写在了博客里。
八年后再来去看当年的那篇博文,顿时怅然若失,也尝到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味道。
七年前我在乡下某个晚饭后的夜里,因为无聊或者烦闷想出去走走的想法。走在夜空的路上,到处是冬天静寂的气息,还有的咯吱咯吱的白雪声音。这是鲁西南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在村庄的西边穿过一片林子,便到达了空旷的田野。田野里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苍苍茫茫,一直延伸至邻村。这样的夜晚是宁静祥和的,周围除了漫无目的的夜与安静的雪外,连一只鸟叫的声音都没有。身处其中,有一种如若尘世将你遗忘掉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已离你远去或你已离开世界去了世外桃园。
六年前我还呆在威海的一处山角下时,便时常面对着大海沉思,像个极有深度的哲学家,但在外人看来就一傻缺。不过,我是真心喜欢威海,渔舟唱晚,夕阳西下,炊烟缭绕,青山绿水,淳朴人家……特别是在夜里,静悄悄的夜里,没有一点人类的声息,有的是风的韵律,虫子的弹唱,鸟的呓语,雨的叹息。就是在这样的宁静夜里,自己会忍不住像个婴儿般哭泣,伤感孤独的心灵旅行,忧郁地只喜欢云朵,星星,陪伴。
看,那时自己分明就是一个没世界不了解的哲学家、思想家、诗人。
五年前的秋天我站在南方一座临川小城的桥头驻足而望,感觉到历史的遗迹与人文的精神早已灰飞烟灭,换回来的却是一群群无所事事的人在此徘徊围观。
在这里你能看到大槐树下一群吃着低保光着膀子的男人与大叫大嚷的女人围坐在一块推牌九;一群老人孩子蹲点式的看着耍猴人拉着三只猴子又打又骂时的阵阵欢笑;一堆卖盗版光碟夹杂着黄色光碟穿着朴素的人们翻来翻去。这不免让人感慨当年的“上文章下文章,文章桥头晒文章。前黄昏后黄昏,黄昏前头渡黄昏。”已成为了一种永远的缅怀佳话了,如今留下的只有残阳断柳。
我怀着“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的胸怀来拥抱这个杂乱的世界,试图做一介推动历史车轮的蝼蚁。但命贱,只能趁着江南的冬天不曾到来时逃离。
四年前是在祖国的大西北,天高气爽的秋天,自己刚从宁夏下飞机,坐公交去内蒙一个叫乌海的小城。虽然是下午自己已是很累,但是当看到西北的蓝天后顿时没了困意,车在平坦宽阔的公路上行驶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着景色,一会是突兀的小山头,一会是破碎的戈壁,一会是绿得发浪的田野。
这样的景象很容易让人有种做隐士侠客的冲动,但毕竟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想做侠士,先得学会一套绝世武功才行。我看了看自己,心想还是算了,先做一名学徒吧。
三年前是在繁华的天津南开区,当年自己租住的地方离《今晚报》只有一个马路之遥,夜阑人静无眠之时此大厦灯火通明,想必定是编辑们正在赶明天的稿子。有一晚终于有时间走近去瞧一瞧,便见当年邓小平的题词“今晚报”,书法一般,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好来。大厦如今商业气氛浓重,一层正在装修,但仍写着正常营业,看样子是个大酒店。
向前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但见前面是一排老式带有历史遗迹的民国建筑,这些建筑很有地域特色,让人不免有种梦回民国一般。穿过这片建筑群便来到了大桥流水,桥下水很清,很适合晚饭后散步。站在河边伫立了一会,发现周围的商铺多是外资品牌,肯德基,麦当劳,家乐福等鳞次栉比排列着。于是在灯火通明的大道上突然发现天津的夜很黑很暗,天空中连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这是一座世俗十足的城市,我刚来半年就已被完全腐化了,整个身子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两年前是在拥挤的北京,那天是我的生日。这是第二次来酒店住宿了,再一次凝视午夜的长安街,心情竟是如此的五味杂陈。那天喝了不少酒,但经风一吹,不知何时已醒,我身着睡衣躲在阳台上抽烟。
所谓的勾心斗角不过是手指间的还没来得及抽的半支烟,几秒钟就会灰飞烟灭。我想在自己的生日里有你作伴,一起跟我吹灭二十九的火红的蜡烛,一起品尝我珍藏的红酒。抽完一支烟后思绪仍是混乱不堪,突然想到了一首关于北京的老歌《北京一夜》,当年的台湾大才子陈升只在北京呆了几晚就写出来了,他的老北京是在回忆里的,那里有地安门、老情人、绣花鞋、古锈铁衣、征战男儿……
而眼前的新北京能带给人什么回忆呢?除了无聊的政治与恶劣的环境外一无是处。
终于在一年前我躺在被窝里看台湾电影《一路顺风》,前面电影情节中规中矩,但是结束却在一场命中注定的车祸与谷村新司演唱的《昴》。这一刻,我发现电影是这么的好看,而歌曲恰到好处地诠释了主题。
我时常一个人独处时有这种感觉,身处繁华,却四顾茫然。很多次本来想通过努力给生活希望与勇气,怎奈何一次次落空。我坐在窗边抽着烟,窗外的夜色让我感到恐惧害怕。人生也放就是这般无奈与无助,那手指间烟云一般的消散,人生如烟,竟这么难以捉摸。
对于这些年来各个命运的瞬间,我在辗转反侧中,辗转各地中都如同穿过黑暗经历光明,接着又步入黑暗寻找光明中。
现在我不得不再次地把近些年影响自己重大的事件联系起来,无论是信仰的转变还是命运的使然,往事都已消散,唯有命运仍是捉摸不透。
对于《昴》这首歌,听了多个版本还是原唱最好,顶着一头白发的谷村新司在小剧场里温柔地唱着关于命运关于理想的赞曲。而中文版翻译中,个人感觉最好的歌词翻译应属姜育恒版本的《我的心没有回程》。我相信在生命中的某个瞬间由于一首歌使我们抵达了灵魂深处,让人泪流满面,不管你是曾经露宿街头的乞丐还是曾坐拥豪宅的富人,都会使灵魂重现在眼前。
八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能记住或者忘记的太小又太多,但最后也只能仰望星空,愿伴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