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子诉朱军案最近在微博上又变成网络热点。
一是弦子方在庭审前后发动舆论攻势,把一场几近败诉的审理包装成女权胜利的战争。
一是微博大V 理想记连发几篇长文,质疑弦子网络审判朱军的办法是否恰当,并对一些过往的事实,被大众想当然的、被有意无意误导的、模糊的部分,做了时间线和证据整理。结局当然是被讨伐。
网上混战一团这种事,隔不久就会来一次,早习以为常了。我多次说过,我这个人没什么坚硬的立场,就是对反智这事没什么耐心。还要补充一句,坏和蠢,一般是连襟兄弟。我们有时觉得某人很可疑,但无法分辨他是真坏还是真蠢,标准答案往往是因为他坏,且蠢。至于坏与蠢怎么互为的因果,那可就复杂了。
褚明宇老师曾言简意赅地阐明了他对这个事件的看法。我基本同意,不过程度没这么激烈。褚明宇老师这样说:
一、 无比厌恶米兔这个傻逼运动,无比讨厌所谓「弦子的朋友们」那一伙人的嘴脸。
二、但是,我的判断是,在这件事上最大的可能是:弦子没有冤枉朱军。
三、但是如果在法庭上,如果真有什么「陪审团」并且我是其中一员,按目前看到的证据,我不会投朱军有罪。
我周围有很多朋友,也是差不多的观点。
基于以上,我对弦子是有一些同情的,只是觉得她有些偏执。同时,对网上对弦子证词的真实性和合理性的挑战,我也讲了自己的看法。如下:
弦子自述,很多被人挑战的地方。
但有些质疑其实是可以合理解释的。
1,你怎么不走呢?
答:有些女孩第一次被骚扰,确实就是呆住了,害怕加尴尬以及震惊,的确会令女孩子暂时丧失决断和行动力。
2,你怎么不喊?
答:见1
3,中间有人进来,你怎么不趁机离开?
答:见1
4,为何不立即报警?
答:不知道如何处理和保留证据,也不知道自己的指控会不会被警方受理,害羞害怕以及顾及次生心理伤害,咨询朋友意见,了解法律,都需要时间。
以上这些心理活动和行为特征,其实一点也不稀奇,就是普通女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侵扰时很正常的反应。
你觉得不合理,那很可能因为你不是女孩子,或者你从来没被骚扰过,也可能因为就是性格不同。
但你觉得不合理不等于不存在这样的现象。
我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一直是:在法律上基本没可能打赢官司。发动网络和媒体,在毫无实证的情况下讨伐一个有可能是无辜的人,是不对的。哪怕是万分之一,朱军也有无辜的可能。网络断案也并不可取。
没有实锤证据,除了当事人,其实没有人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件事我觉得完全不可思议的地方倒不是弦子当时和其后的反应。而是朱军老师何以猴急成这样,在一个可以说是半开放的化妆间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性骚扰一个陌生女性。
要么他太轻车熟路做过很多次了。
要么他觉得被人撞见也没啥。
要么他觉得小女孩实在是太好欺负了。
这简直匪夷所思,已经超越合理怀疑,是我认为这个案子最大的不合理处。
直到今天,弦子翻资料,找出了朱军的另外一个所谓的证据。我对她仅有的一点点同情也没有了。
视频不发了。文字描述一下。
朱军在某个节目上握着董卿的手腕不松开,康辉开了句玩笑:又号脉了!结果大家哈哈一乐。
其后弦子乘胜追击,又发布了另一个类似的视频。当事人还是朱军和董卿,照例是朱军拉着朱军的手时间有点长,董卿开玩笑说道:能撒手了吗?
建议没看过的去看一看,看文字描述不靠谱,体会不到真实情境。
这两条微博下的评论简直惨不忍睹。
我拿这段视频问过大妈:你觉得朱军是否为骚扰?如果是你,感觉会怎样?
大妈的回复如下:我不能就判定这就是有意的骚扰,但确实会令人不舒服,如果换作我,在节目中,为顾及观感可能会忍受及想办法躲开。如果在私下场合,一定会明确拒绝、制止并当即离开。
朱军是否有意骚扰董卿?
我不知道。
因为这就是自由心证,我们无法知道朱军在想什么。
我只能说,主观地看,朱军的举动确实有些不太合适。
或者,这个举动,得由董卿来判定:我是否不舒服,我是否认为这是令人不快的职场骚扰。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董卿何辜?
这个视频的发布和这个追加的指控,把董卿拉进了这个她绝对不想沾边的酱缸里。
上次被牺牲的是毫无关系的阎维文和几乎毫无关系的郁钧剑。
只因为弦子错把郁钧剑记成阎维文,发表了“不曾在事发日到央视录制节目”声明的阎维文就变成了黑势力的帮凶。现在轮到董卿了。
董卿和朱军的关系,日常熟络到什么地步,相信外人是不大清楚的。
央视内部主持人之间开玩笑的方式以及尺度,相信外人是不大清楚的。
即使视频令旁观者感到不适,但董卿本人是否内心抗拒却不得已,只有她自己知道。
董卿本人如何处理这种事情,只有她自己有权决定。
这件事的本质就是:把不愿意参与此事的无辜者拉进来,让她面对公众,牺牲她的日常平静,来证明朱军老师是个手一贯不老实的老牌儿流氓。
设想一下,董卿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网络热议,她能怎么办?
她是央视主持人,她在体制里,有很多纪律和不得已,基本无法发声。她的形象和那些所谓的委屈,只好任由别人来构造。
她不发言,就是懦弱,就是被体制压迫,甚至被形容为忍辱偷生,更恶劣的,可能是被描绘为帮凶。
她发言澄清,说那只是业务需要是节目效果是开玩笑,大概率会被打成女权的对立面,万劫不复。
她证实指控,就被卷入这场毫无准备的风暴里,没准会搭上职业生涯。
在私下里,她的家人、丈夫、孩子和亲朋同事,会怎么想?如果朱军和她全觉得这根本没什么(本来就是个公开的节目),她的丈夫也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现在将如何重新面对和重新解释?
董卿应该像大多数正常人一样,想远离朱军的这种是非。这不是什么错,这是她的权利也是根本不用太需权衡就能做的自然选择。
但现在,她毫无办法地被拉进来。只有咬牙忍受。
一个人,有沉默的权利,有逃避的权利,有隐忍的权利。
相反,强迫一个人、一个女性站出来,甚至毫无思想准备地面对,且是面对她不想面对的、与她无关的漩涡,而且打着为全体女性为她好的名义,全然没有同理心,明知她有可能被架在火上烤也不在乎,反正可以把罪恶归结于火——这是一种明晃晃的、残忍的机心。
以主持公道为借口,把一个意愿不明的无辜的人强行定义为受害者,标榜公义,借力打力,实现自己的目的,就等于拿别人的名誉和前途以及社会关系来献祭。
振振有词的正义,令我恐惧。至于是头脑被所谓的正义烧坏了,还是刻意打扮成偏执,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种暴露人性最深刻的恶而且把它变成赤裸裸的欢愉的网络暴力,已经彻底沦为无仁义的战争。
不管战果是什么,没人会获得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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