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两篇 《出门水磨村》

散文两篇 《出门水磨村》

北京文学传媒 日韩女星 2018-11-27 21:14:02 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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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出门水磨村》


  我小时,逢年过节,爷都引上我出门走亲戚。爷高个,清瘦,白须,手上提着礼,腰的带上插着烟袋锅子,裤腿口紧扎,不紧不慢地走,我就跟在旁边跑。记得有年春节,当时我还没上学,爷叫我和他到水磨村去,我特别高兴。水磨村有三家亲戚,赵家台上两家,台下大场边一家。这次是到大场边我叫伯的那家去,伯姓陈,过年给他的老四娶媳妇呢。

  水磨村在我村西边,长坪公路以北,与我村相距一里来路,站在我家所在的那排瓦房最西头人家的院墙外,就能清楚看见水磨村的树木、房舍、窑洞和人的身影。这村建在北岭向南伸出的一个土梁脚跟,梁顶上立一高杆,安了两个大喇叭,好象一座宝塔耸立着。村里的人们或窑洞或瓦房的住在土梁的根部。古老的红河在两村之间自北而来向南汇入灞河,红河上一座石桥把两岸沟通。远望水磨村,那高高的土梁,长长的红河,巍巍的石桥,天然构成一幅类似延安的景象。那个年月小学生用的美术作业本封皮印的就是一个小女孩坐在延河边画画,我越看越象水磨村。和小伙伴放学割草时,问他们水磨村象不象延安,他们都惊奇的答道:象!延安是革命圣地,每当想起或看到水磨村时,就想起延安。每当想延安时,则自然地向水磨村望去。

  出门的这天早上,妈帮我穿戴收拾好后,我就跑去找爷,爷提上一笼礼品说:咱走!我一笑一点头,就跟着爷出了家的后门,上了长坪公路,西行过了红河桥再走走便来到了陈伯家。伯家门前是一个大场,东面有个土戏台子,公社开大会或演出节目时常用。西边有个土台,高约10来米,沿斜坡小路可以上去,上完坡坡口长有一棵老苦槐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台上住着八九户赵姓人家,房屋窑洞沿着地势一溜的向西排去,东起第二家是尊尚伯家,紧靠着苦槐树,第四家是我娘她娘家,这两家都是我亲戚,这儿也属水磨村,名子却叫赵家台。


  陈伯家院墙门楼,机瓦遮雨,红对联与黑木门相映成辉。门里西侧盖有几间厦房。向北望去,狭长的院子尽头是土岩,打有窑洞,白色的门帘挡住了窑门的样子。通向窑洞的小路,用砖块和石头蛋子随意的铺成,雨天不泥好走一些。小路两边或稀或稠的栽着本地常见的树木,高的高,低的低,错落有致。几只鸡在树下觅食。土岩上长着杂树乱草,枯黄质朴,自然和谐。厦房东边这块院落,今支着大木案,盘着长锅头,摆着好多方桌和条凳。这当儿,做菜的做菜,烧火的烧火,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活儿,出出进进,来来往往,说着聊着,热热闹闹。鼓风机吹着炭火呼呼的伸出灶口之外,锅头上升腾的团团蒸气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肉香、菜香。已经来了的亲戚,有的坐在房子里说话,有的就坐在院子里拉家常。爷爷刚进院门,陈伯就看见了,远远的跑过来笑呵呵的说:“叔!你跟娃上来了,屋里坐吧,先喝些热茶,就不冷了!”爷跟着陈伯进了屋里。我对爷说:“我想在院子里耍。”爷笑着:“好,不要乱跑。”于是我找了个空条凳坐在桌子旁,瞧树上鸟鸣,听人们说话,看院子里忙碌。有个大人,肩上搭着毛巾,耳上夹着香烟,满面红光地给我端来一碗热茶,还问我是不是惠家斜的,我以一个“嗯’字作了回答,心里美美的。

  过了一会儿,从院子北头的窖洞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脚步从容沉稳,一身中山装,浓密的大背头,一支钢笔插在左上方的衣兜里,一幅眼镜戴在方正忠厚的脸上,仪表堂堂,威严庄重,浑身的书卷气息,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干部就是文人。他来到院门口,与人们握手、交谈……

  此人是谁?

  我听到旁边有人说这就是陈家老二增贤么,他在韩城矿务局工作呢。

  后来爷给我说:按辈分,我应该叫他哥。

  这是我第一次见增贤哥。

  他就是人们后来雅称的陈文野先生。

  十多年后,我上学毕业被分配到韩城工作。从此,与增贤哥有了亲近而长久的交往。他是作家,是个学者型领导,做过多年的报社总编社长,出版了《为你唱支歌》等五本个人专著,主编了《矿工诗抄》等六本文学、新闻书籍,主编了《韩城矿务局续志(年鉴)》。一生笔耕不缀,写诗歌,写歌曲,写采访,写报道,写志书……把一颗炽热滚烫的丹心融进在文字之中。

  我到陈伯家出过两次门,另一次是陈伯的女儿出嫁时。

  其实,到水磨村出门次数最多的还是上赵家台,一共上过四次,三次去了赵伯家,一次去了我娘她娘家。赵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子。有一次,我一个人去赵伯家,吃完饭,在家里玩,窗边的地上放着一摞子书本,我顺手翻看着最上面的那个作业本,原来是老大西平哥的,让我惊奇的是里面老师打的全是对号,没有一个错的,这是出门留给我深刻的记忆。

  人生短暂,眨个眼半辈子已经过去。赵家台在风吹雨淋中,窑洞出现险情无法再住下去,八九户人家先后搬到了紧挨公路的平地或其它地方。如今赵家台上没有了人烟,赵伯家门前那棵老苦槐也没有了踪影……

  注:陈增贤,笔名陈文野。1948年生,陕西蓝田人。主任编辑、作家。曾任报社社长兼总编、编志办主任、陕西企业报协会副主席、陕西省新闻记协理事、渭南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中国煤矿作家协会委员。出版散文集《七色阳光》、散文集《太阳石之恋》、诗歌集《太阳雨》、史志《水磨村史话》及四部志书等。组诗《血总是热的》、散文《为你唱支歌》《挚爱在心头》获全国煤矿文学乌金奖。作品获中国散文诗奖、杜鹏程文学奖、司马迁文学奖。作为中国煤炭诗歌第二代代表人物写入《中国煤炭诗史论》。新闻作品获省部级新闻一等奖,收入《优秀新闻作品选》。事迹入编《陕西省煤炭志》。

 

 

《问道花树家》


  我12岁那年暑假,爸让我自个去大画家杨建兮老师家走亲戚。爸给我说了老师家的村名,到老师家如何走后,让我背上已经装好的一布蔸红苕和苞谷糁,作为给老师的见面礼。一个大清早,我就从家里出发了。上了长坪公路,过了孟家岩村,翻上周门前大坡,登上北岭曲曲弯弯的土路不断向高处走去。

  爸是个教师,故乡的多所小学和初中,爸都任过教或当过校长。在华胥油校工作的那几年,每年会被公社抽去办《三夏简报》。爸负责插图设计与蜡板刻制等工作。那年秋上,公社搞粮棉上纲要、跨黄河、过长江宣传展,爸再一次被公社抽去帮忙。幸运的是西安美术学院教授、故乡杨庄花树家人杨建兮也被从西安请回来帮忙。在那些一起工作的日子里,爸和杨老师认识了。

  小时,我对给画感兴趣,为了抓住学习机会,拓展视野增长见识,有天下午爸去公社帮忙时也把我引着。在公社那个大会议室,我第一次见到了杨老师。他仪表堂堂,个子高大愧悟,眼睛炯炯有神,英俊的背头,展现出潇洒的大家风范。我静静的站在一边,和围观的人默默的看着杨老师画棉花、画玉米、画高梁、画红苕、画黄牛、画猪羊、画骏马,画那张拾元钱大团结的人民币样子。人们称赞杨老师画得好,把钱画得像。七十年代,十元钱是最大面值的人民币,谁的身上能装这张钱,那就是有钱的人儿。

  几天以来,我每响都站在扬老师身旁一声不响的看着。一天下午,老师画了会儿,回过头来问了我的名子、年龄、家在那里,问着问着,老师就笑了,立即跑过去告诉我爸说:他有三个儿子,老三只比我小一岁。有空了,希望我能到他家找老三玩去。爸连声说好。于是,就有了我这次单独去老师家的好事。

  我家距老师家也就五六里路。

  我沿着北岭的土路边走边问的到了老师家,一住就是三天。

  老师的家是一个大地窑,在北边打有三个大窖洞住人。中间那个窑洞里,墙上贴满了杨老师和他儿子们的绘画作品。就在这面窑里,老师在一个桌子上给我们摆上石膏像,指导他家老二、老三和我一起学习素描。我们也互相做模特,进行写生。休息时,我们一起看满墙的作品。其实,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在东面那间窑里位于饭桌上面的两张画,一是画有牡丹和雄鸡的富贵吉祥图,一是老师给婶婶画的白描人物像,我至今难以忘怀。在地窑南边开有一个出入的坡道。走上坡道,出口处长着一行老杏树,东西排列,象一道屏风,静静守护着老师家的地窑。粗大的杏树,遮天挡日。居家在此,眼界开阔,地方向阳,杏林幽美,别有一番情趣。春风送暖时,杏花散香。杏子成熟时,绿中泛黄。人常说桃园好,我觉得杏园亦好。

  在那几天里,老三常和我坐在向阳坡上写生,画那觅食的小鸡、路边杏树。

  去老师家的这一年春节,县里文化馆举力迎春美展,我在杨老师家画的素描作品被选中参展。开幕式上,又一次见到了老师。我和父亲、杨老师,在展厅进行了长时间交谈。从县上回来时,杨老师让我和他家老三坐他的小轿车。路过县城团结饭店,给我和老三各买了一碗红肉煮馍,我小时也许就吃了这么一回。当时七毛五一碗,人们很少吃的。只因价高,谁要是吃了,那叫开了荤,常被开玩笑说不想过了。因为那时,一碗素面条只需化八分钱就行。走到十里铺附近时,有事停车,老师让我和他家老三站在车前,亲自给我俩照了张合影,黑白的,那时还没有采照呢。

  1976年暑假,县里文化馆在原上吴村庙举办美术学习班,各公社村镇文化宣传方面能写会画的有关人员参加。父亲引着我,在县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从县东上原,路过鲸鱼沟,翻上鹿走沟,穿过吴村庙那条老街,就到了街北头那所学校,学习班就在这儿进行。活动持续了近半个月,多是听省上、县上领导讲话,听省美术界名流作报告。作为蓝田人,杨老师也被请来,并在会上作了精彩的演讲,讲的是绘画美事,语言生动活泼,叙述妙趣横生。会议体息期间,我还去和老师交谈,老师给我说了如何画好人的喜怒哀乐,如何处理眼睛嘴吧的造型等一些问题,好多人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听着。

  上油小6年级,那天下午上学时,我一眼看见在公共车站等车的老师向我微笑着,我跑过去来到老师身边。老师问了我上学的情况,还说有空了要多写生,可以在玻璃杯里放一个勺子画,或缸子里放一把牙刷画,要多画多练。眼看着上课时间要到了,我才与老师挥手告别。那时放学后,每天都给生产队的牛割草。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我正在红河桥附近割草,远远看见老师穿着风衣,胸前挂着相机,大步流星的从红河桥上由西向东走来。我放下草笼,站在老师身边,就在这马路边,听着老师讲解绘画的知识。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学,在班上当宣教委员,过年时到西安美院看过老师。那两天,正逢老师在西安钟楼饭店给店里画巨幅国画。所以,老三就引着我在美院里参观。开学后不久,收到老师邮给我:《怎样办黑版报》《黑版报插图选》《如何画速写》《如何画铅笔画》等好几本书。记得邮包上,书上都写的是“惠晓林小朋友收”等字样。参加工作之后,我到美院看望过老师几次,谈工作、生活、绘画、人生,老师送给我他的画册。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与绘画相依相伴。回想往事,回想多次问道于老师,感概万千,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注:杨建兮老师,原名建喜,1937年生,陕西蓝田县人。1960年毕业于西安美术学院,1962年毕业于北京画院中国画研究班,从师于吴镜汀、秦仲文先生。历任西安美术学院讲师、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画系负责人、《延安画刊》主编、院教务处长。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美协陕西分会会员、陕西中国画院画师、陕西山水画研究会顾问等。

  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至六十年代中期由中国出版社出版发行单幅年画《山村喇叭响》等五幅作品。七十年代由陕西出版社出版单幅山水画《华山揽胜》等四幅作品。参加集体创作连环画《冯玉萍》、《革命烈士杨开慧》等五套。

  80年代中期为省级重点工程西安火车站设计70平米壁画《华山春翠》。绘制《延安六景屏风》、参加设计制作《长安八景》磨漆画。为省政府会议室绘制壁画《黄陵晓雾》。为西安大雁塔集体绘制120米巨幅长卷壁画,1987年元月受邀在北京中国画研究院展出,受到吴作人、张仃、李可染等前辈关注,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等首都新闻媒体报导、评论尚佳。

  本世纪初由国家邮政局出版明信片《华岳仙掌》、《蓝关松泉》。旅游出版社出版发行《杨建兮书画集》,为省人大会议室设计制作壁画《百花争艳》和《三秦揽胜》铜皮腐蚀大屏风。为北京陕西大厦设计制作大型拼幅磨漆壁画《华岳雄姿》。

  2005年2月受命为北京人民大会堂陕西厅绘制2.54米×8.58米大型壁画《华岳春晓》,上墙后受到中央和省上领导一致好评,受到省委书记和省长接见。陕西日报、西安晚报及华商报等均作了报导。

  山水画作品先后获国家奖一次、省级奖四次,参加各种国际交流十次。发表有《中国古代画家心态》、《评日本南画》等论文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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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惠晓林,家在陕西,大学本科学历,讲师、政工师、工程师、画家、诗人、竹月轩主。平素寄情写作、絵画,笔耕不辍,作品发表于各种新闻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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