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凌翎
01
再次与顾曦有了互动时，我们早已不再是当初青稚的孩童。

指尖习惯性地点开他分享的动态，那是他在K歌软件上的“新作”。
“为什么你唱的这首歌还是那么好听。”

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一会儿，我终是没抑制住心中的激动。
“因为这个声音还是你熟悉的声音呗。”

我看着那行回复发了一会儿呆，眼前忽然看到一个站在台上唱歌的小男孩。
他在众人的呼声中走上讲台，上一秒还略显拘谨，下一秒却让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

干净清澈的嗓音恍如昨日，层层叠叠的记忆汹涌而至。

02
十二年前初识顾曦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季节。

刚刚成为同桌后的那次班会，班长恶作剧一般地捣乱，拽过从不上台的顾曦即兴表演。
我们本以为顾曦会搞砸场子，却在他开口后无一例外地目不转睛。
那一年《数码宝贝》红遍所有小学校园，他唱的正是那首和田光司的《Butterfly》。

难学的日语歌词被他诠释得恰到好处，一首歌唱下来，顾曦赢得了满堂喝彩，也迅速收获了一众小女孩崇拜的目光。

“顾曦好厉害，他会唱外国歌耶。”
“我们班只有他会唱！”
“说不定整个年级也只有他会唱呢！”

我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但对这个新同桌的惊喜与好奇却不亚于任何人。
偷偷观察之下最容易察觉的还是他对唱歌的喜爱，即便是有时遇到烦恼，他也会随口哼上几句新学的歌曲，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所有烦恼都一扫而空。

除了唱歌，他的特别还体现在，即便是体育课上，多事的男生们因为我的测验失利纷纷起哄，我又气又急的时候，他也没有做乌合之众。
非但如此，他还站到我面前，认认真真地喊了一句“加油”。

我仰头望向顾曦，他清澈的眼里是真诚的鼓励。
那句加油，让我心里有个地方忽地变得柔软，而在渐渐熟悉的过程中，也越来越了解这个人有多美好。

他的歌唱天赋，他的善良，他的乐观……无一不将我吸引。
那时的感情还天真而朦胧，除了快乐的相处，我体味不出更多。

03
仿佛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小学毕业后，我就和顾曦失去了联系，直到高三那年冬天，作为同学聚会的组织者之一，我才终于辗转与他取得联络。
顾曦打来电话时，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喂。”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我有些紧张地迟疑。

“你怎么不说话？”顾曦察觉到我的异样。
“你的声音好像没怎么变。”我犹豫着开口。

顾曦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但是你的声音变了！”
我跟着顾曦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却是尴尬的沉默。

转眼就是六年过去，时光还是悄悄留下了痕迹。
我心中那别样的牵挂或许并不适合说出口，可除此之外，我又找不到什么话题。

我甚至忘记了他打来电话的目的，好在顾曦善解人意地主动提起。
“我知道你们办聚会的事了。”他歉意的声音里带了些疲惫，“可是真抱歉啊，我不能去，我们学校里最近考试太多了。”
“哦……没关系。”我顿了一下，表示了理解。

我知道高考的压力让我们注定无法再像童年时无忧无虑，只是没机会见到他，我心底还是有些叹息。

“说起学习来还真的很烦心。”顾曦适时地换了话题，“好久没见，也不知道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我苦笑着摇头：“并不好。”

想来顾曦做事是有耐心的，否则也不会把难学的歌词背得无比熟悉。
而我却是典型的三分钟热度，这在高考前夕无疑是致命的。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顾曦在电话那头半是调侃半是劝慰，“许沫，其实你不用那么不开心，你得学会自娱自乐，像我就很擅长这一点。”

我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好吧，那你倒是教教我，你平常都怎么自娱自乐？”
“我？”顾曦的声音忽然柔和起来，“当然是唱歌了。”

听着他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地聊起最近学会的新歌，我因为复习而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那场对话的最后，顾曦依然对我说“加油”。
他的语气热络而真诚，和当初别无二致。

04
虽然和顾曦恢复了联络，但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轨迹，因而直到大一的暑假，我才有机会和他见面。

许久未见，顾曦不再像孩童时代那样瘦小，讲话也变得成熟许多，只是眼中依然带着点难得的清澈和单纯。

话匣子渐渐打开，我和顾曦吐槽大学生活的糗事，他却与我谈论感情上的烦恼。

得知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只是微笑不语。
其实高中再次取得联络时，那莫名的不安和期待，已经让我看穿了自己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心事。

但我从未告诉过他，因为我不想破坏这些年来的情谊。
事实证明我的胆怯是理智的，因为顾曦已经有了新的生活，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回到这座城市。

我们在去往车站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说出这些年来对他那些单纯的想念。

临别前，顾曦给我推荐了西城男孩的那首《My love》。

他毫无城府地说他喜欢这首歌轻快的旋律，这旋律能让人忘记烦恼。
而当他终于离开这个城市，我仔细听过那首歌时，感慨才油然而生。

Oh my love, I'm holding on forever reaching for a love that seems so far.
顾曦，我不知道你是否察觉到过我的心事，只是此刻，你对我而言，真的是遥不可及了。

05
时光悄悄流转，如今我与顾曦，已是告别象牙塔的年纪了。

当初的心事最终还是淡淡逝去，我与他也已经是不常联络的老朋友。
不是没想过问候，只是越长大越害怕尴尬。

顾曦爱唱歌的习惯还是没改，我便默默关注了他在软件上录的每一首歌，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他最新的分享，才忍不住评论。

或许顾曦那天的工作并不忙，竟破天荒地发了私信过来询问我的近况。
我苦笑道最近的生活并不是很顺利，顾曦迅速地回复我，心态很重要啊，你要乐观点！

我没有回复，而是又一次戴上耳机。
熟悉的前奏响起，《Butterfly》的旋律再次燃起。

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站在台上唱歌的小男孩，舞台上自信的他，生活里乐观善良的他，每一帧画面都又一次闯进我的脑海。

顾曦在这时给我发来新的消息：“许沫，你知道吗？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很苦，可那时候即使是最苦的日子，我都是笑着过来的。所以，你也要加油。”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一直都在关注他的动态，我知道他刚刚走出低谷，我知道他一直在积极应对生活的不如意。

我也一直感激他对我的鼓励，他的善解人意，还有我拥有的那些关于他的美好经历。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顾曦，有感于他的乐观与善良，我也渐渐愿意用更柔软的心来面对一切。

就像现在，即使远距千里，即使当年的情愫已经没了意义，我也只希望那个给我带来最初美好与感动的人，可以永远从歌声里找寻生活的乐趣。

顾曦，此刻作为朋友的我只希望，你的歌声如初，你的美好如初。
唯愿你歌声如初，唯愿你，像歌中唱的那样，带着你与生俱来的乐观善良，带着你身上从未变过的美好品质，一直勇往向前，在无限延伸的梦想后面，穿越冷酷无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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