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大家都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也许有人会说，如今的年，和以往不一样了。是啊，时代变化如此之快，饺子想吃可以天天吃，新衣服想买可以随时买。对联变成了印刷品，窗花也不需要动手剪了。
孩子们对于过年想要的是压岁钱、新年礼物、去哪里度假哪里玩；年轻人对于过年要经历的是春运、被催婚、生娃，以及与七大姑八大姨的周旋……中年人么，那就是年终奖、红包、钱钱钱。
有一种事似乎这么多年没有变过，就是年前催债。年前还钱好像是一个约定成俗的东西。比如，接下来我要讲到的音乐《北风吹》《扎红头绳》，就来自一个年前躲债没躲掉，被逼无奈女儿被卖掉的故事——《白毛女》。
本期作者：女巫
双鱼座、平面设计师、独立音乐人
保罗的口袋创始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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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北农村，佃户杨白老的女儿喜儿和青年王大春正在相爱。地主黄世仁看中了喜儿，设下圈套，逼杨白劳把欠他家的六斗谷子年前连本带利还清。杨白老拿一冬的血汗钱七块五毛到黄家还利，被逼本利全清，否则用喜儿抵债。并硬逼他在女儿的卖身契上按了手印，除夕夜杨白老含恨喝下卤水自杀了，初一悲痛中的喜儿被抢进了黄家，不久被黄世仁奸污了，大春配合张二婶搭救喜儿被发现，逃跑投奔了红军。后来二婶再次帮喜儿逃出了黄家，藏进了深山丛林里，喜儿靠捡奶奶庙的贡品和吃野果活命。非人的生活使喜儿的头发慢慢成满头白发……
电影《白毛女》海报，1950年
为什么会想到去聊这个快被时代遗忘的悲惨故事？除了因为它是个发生在过年时候的故事，还因为童年对其中的两首歌曲的印象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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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吹》
北风那个吹
雪花那个飘
雪花那个飘飘
年来到
爹出门去躲债
整七那个天
三十那个晚上还没回还
大婶给了玉交子面
我等我的爹爹回家过年
我盼爹爹心中急
等爹爹回来心欢喜
爹爹带回白面来
欢欢喜喜过个年
欢欢喜喜过个年
电影《白毛女》剧照，喜儿剪窗花
先说第一首《北风吹》，最早听到是小的时候，我妈拉二胡拉的这首曲子。
不知道是因为二胡的哭腔还是我妈的琴技不咋地，小时候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就觉得这也太太太太太惨了吧！为什么会有这么惨的乐曲？
我妈一看我好奇，就讲起了歌曲背后的故事，当然从歌词也能看得出来……那个年代的冬天会尤其的冷，过年时候，会下大雪，大多数人比较穷困，可能一年到头才能吃上一顿饺子或者是白面的食物。正因为这样，所以也才让“年”有了重要的期待和意义。
歌词中玉交子面，据我估计，应该是玉米面之类的粗面。那个时候的红薯面、玉米面才是主流，小麦做的白色的面，别想，一般人是吃不上的。
可惜的是，喜儿她爹杨白老被逼签了卖身契后，觉得悲痛难忍，一年才能吃上一次的白面饺子，一口也吃不下，随后就喝卤水自杀了。关于卤水是什么，也是我童年的未解之谜。
我知道杨白老是个卖豆腐的，为何做豆腐的卤水会让人致死呢？不过这个谜后来算是解了。
“卤水主要成份为氯化镁、氯化钠和一些金屑离子，是制作食盐过程中渗滤出来的液体。盐卤中含有70％以上的二化镁，这种物质可以使蛋白质凝固，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常用于制作豆腐。大量吞服卤水可引起消化道腐蚀，镁离子吸收后，对心血管及神经系统均有抑制作用。”
说远了，回到歌曲上来。
一起来看下这首歌，首先它是一个小调的歌曲，小调本身就比较不稳定、忧伤、色调黯淡……再看下它的简谱，可以发现，这是一个旋律“递减”的过程，第一句从“6”起，从“3”落，第二句从“5”起，落到“1”上，第三句也是一样旋律落下，最后一句的结尾落到了低音“5”上。简单来说，像是下楼梯，一句一句往下落，情绪也会跟着慢慢落下。搭配上充满期待又没有结果的歌词描写，由一个颤抖的女性嗓音唱出来，而过年的气氛本该是欢乐喜气的，再一对比冲突，更加烘托出它的惨了……
如果说我妈用二胡拉《北风吹》，让我知道了什么是悲惨的乐曲。那么我爸唱的《扎红头绳》让我觉得更是五味杂陈。。。（爸爸妈妈不要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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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红头绳》
卖豆腐赚下了几个钱（男）
集上我称回来二斤面（男）
怕叫东家看见了（男）
揣在这怀里头四五天（男）
卖豆腐赚下了几个钱
爹爹称回来二斤面
带回家来包饺子
欢欢喜喜过个年
唉
过呀过个年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男）
你爹我钱少不能买（男）
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男）
我给我喜儿扎起来（男）
唉 扎起来（男）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
我爹钱少不能买
扯上了二尺红头绳
给我扎起来
哎 扎呀扎起来
门神门神骑红马
贴在了门上守住家 （男）
门神门神扛大刀
大鬼小鬼进不来（男）
哎 进呀进不来 （合）
电影《白毛女》剧照，杨白老和喜儿
这首歌主要讲的是过年了，家家户户会添置新衣装扮，可惜杨白老太穷了，买不起，只好用红头绳给女儿喜儿扎头发。父女二人过得清贫，但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歌词中说“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正是如此，没花就没花吧，喜儿是个年轻姑娘，天生丽质，一条红头绳也可以很美。
这首歌也透露出浓浓的年味儿~从对扎红头绳的描写到贴门神的吟唱，都反映出了不管什么年代，人们对于过年一些仪式感的重视。
想起我爸无意唱起的这首歌，小时候的我会想，怕是过年不想给我买新衣服吧，用歌曲来传达心中的意思？怕不是也要把我卖了？（会把地主吃穷哎~开玩笑……）小时候会担心，说明这首歌和这个故事的杀伤力是很大的。
电影《白毛女》剧照，喜儿被欺负
父母那代人之所以会传唱这首歌，也说明了从音乐的角度来说，这些作品达到了它的目的和效果。
它让人们记住了它的旋律、它的故事。如果没有音乐、艺术的辅佐，就没有如此有张力的思想传达，艺术也可以说是一种工具，看怎么用了。
芭蕾舞剧《白毛女》，1972年
看到有新闻说：90后女大学生奇怪白毛女为何不嫁黄世仁？黄世仁家庭环境优越，为什么不能嫁给他呢？
对于这个言论，如果在现代，嫁谁与否的确是个人的选择自由，但是在过去，喜儿的身份并不可能“嫁”给黄世仁，她是被抵债过去的奴隶，没有自由可言，什么是奴隶呢？就是比不上妻、比不上妾、甚至比不上干活领工钱的人，所以还想着嫁给黄世仁来个大反转？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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