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简生活不是要你一无所有,而是要你穿越物质的海洋,找到真正重要的东西。”
艾米二十八岁那年失婚,房子是租的,财产是各自管理的,和和气气,没有纠纷的处理完毕。
没有了男人的屋子里,充斥着过往的气息,照片,礼物,旅行回来的种种纪念品,艾米视而不见。
每日照旧早晨起床化妆上班,傍晚回家洗漱追剧。
如此混混沌沌过了许久。与婚内的时候也没有差太多。
“艾米,请你去剪剪头发,做做脸,换身行头买个包!”
终于被苏珊大妈在几乎没有落脚之地的屋子里逮个正着。
苏珊大妈是艾米的妈妈,孀居多年,风韵犹存。每日晨起去跳伦巴,傍晚换身旗袍走秀。退休生活安排得密不透风。起了个网名叫苏珊大妈,微信朋友圈圈粉无数。
艾米摇摇头,仿佛一切都不相干,置身事外。追剧之余,马叔叔家买买买。屋子里愈发满的要溢出来了。
艾米喜欢王琦瑶,《长恨歌》里头那个一辈子过得糊涂却又冷静的女人,无暇去思考,却顺应着时光的年华慢慢流逝,竟还是不老的。
冬至日,艾米突发奇想去苏珊大妈家混饭吃,却吃了个闭门羹,刚想起来照旧这样的日子是有旗袍演出的。
苏城的旧习俗自打父亲去世起,就被母亲彻底遗忘了。
艾米并不见忧伤,打开门走进妈妈的家。
诺大的屋子,空空荡荡,清冷孤寂,却还散发着苏珊大妈的气息。
艾米大半年没来了,18岁去读书,艾米就永久的离开了这个家。
少女时期就不爱母亲漫出来得藏不住的热情,一旦有机会逃离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
艾米知道苏珊大妈把父亲的一切踪迹都抹得干干净净,仿佛她的世界除了艾米就没有存在过这样的一个人。
艾米不太晓得母亲的爱情故事,她不说她也不问。
母女俩因为这个原因,从来都是不交心的。
丧父之痛,艾米无处安放,藏在心里,母亲迟迟不肯付出的拥抱,成了心头被遗忘的刺痛,久了,就只能用冷漠来掩饰。
自己婚姻的分崩离析,艾米知道大半是那份冷漠在主导,一块捂不热的石头人,被放弃,也算是合理吧。
像这样一个人仔细端详母亲的私人空间也是第一次。
艾米打开所有的灯,苏珊大妈的屋子异常简单,除了那些生活的必须,就只有一柜子绚烂的衣物点缀着一丝温暖。
作为医院放射科主任退休的母亲,退休金一直都很优沃。
物质上艾米和母亲分的清楚,略显冷漠,却又理直气壮。
恪守了大半辈子的热情,到老了,外人看着一样,走进屋子,里头透出的清廖气息倒让艾米有些意外。
厨房里白瓷碗碟整齐有序,客厅一橱一柜上空无一物,擦拭的一尘不染。
洗漱台上,护肤套装,化妆器具,拧开唇膏,艾米笑了,果然是热辣辣的一管正红色,苏珊大妈的标志性妆容。
艾米悉悉簌簌的抚摸着有些年头的立柜,藤椅,沙发,母亲的客厅里只有立地灯,柔和细腻的暖光揉在木纹和布纹的肌理中,竟让人恍惚起来。
少女时代起,苏珊大妈就不允许艾米买廉价衣物,给女儿挑得都是淑女屋类的,艾米怕和同学格格不入,干脆只要校服。
经济独立以后,马叔叔家胡乱买,连选人嫁了都没有慎重考虑过,也有着好大一部分和母亲赌气的意思,结果人财两空,倒也没有那么受伤,也许是也并没有那么爱过吧。
母亲一贯都是讲究的,艾米知道。
随身之物必是精挑细选,精挑细选之下自然是喜爱万分。
关上灯,艾米把自己蜷缩进母亲温暖的被窝中,眼泪缓缓渗进柔软细腻的真丝枕套中,却并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