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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板丨作者 VOGOO崔老板丨来源
(ID:cuilaoban01)
一凡 | 主播
(ID:cuilaoban01)
01
我们常看的国产剧里,母女关系要么是无私奉献的慈母和叛逆任性的骄女,要么是一味索取的恶妈和温柔顺从的乖女。但正如《我的天才女友》里说的:任何一段关系都不是非黑即白、泾渭分明。
比如最近备受好评的郝蕾的新片《春潮》,它更真实地呈现出一段“控制与妥协,隐忍与反抗”交叠的母女关系。
电影里郝蕾饰演的郭建波如所有单亲母亲一样,孤身生娃还要工作养家,孩子只能托给母亲照顾。
妈妈对待孙辈自然尽心尽力,但只要与女儿稍起冲突,“你们两个人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想我笑着来服侍你们,门都没有”、“我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这样裹挟着恶意与侮辱的话,就会兜头砸在郭建波身上。
大概避免冲突是每个人的本能,在大多数时候郭建波都会选择逆来顺受,在母亲的恶言恶语中沉默以对。
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被碾压的自尊心和时时揉挤的情绪,总在生活中不经意的展现出狰狞的一面。
于是我们看到郭建波会把烟头按在母亲擀好的饺子皮上;
会故意制造厨房漏水的混乱打断母亲在家中的排练;
会在母亲对她找个合适对象结婚的殷切期盼中,流连于一个又一个男人的怀抱。
相比母亲的歇斯底里,郭建波在全片中的表达和对抗都显得异常沉默,直到影片的最后,母亲病倒后,郭建波面目麻木地面对窗外的虚无,将40年来的压抑心声倾吐而出:
“当你安静的时候,世界也就安静了。
如果你醒来一定会骂我,用最肮脏、恶毒的语言来咒骂我,你总是说我会遭报应,哪有妈妈这样对自己女儿说的,你期待我会遭到什么样的报应?
贫穷,孤独,孤儿寡母,疾病缠身?差不多都实现了,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
你看着那个画面,知道她并非故意要伤害谁,但话仍是句句如刀。
这长达七分钟的独白,仿佛敲醒了沉浸在故事里的观众。
此时的你我会突然发现,在横跨三代人大半人生的故事里,这对母女似乎从未在清醒时进行真正的沟通,也从未达成真正的和解。
《春潮》用细腻和写意的手法,伪饰着刀锋般锋利的本质,并不动声色的把过去影视剧里最爱的大结局——爱与时间能和解一切矛盾——彻底归入了伪命题。
02
很多影评人将《春潮》定义为”极致现实主义“,观众也总被海报上那句“你和母亲的关系,决定了你和世界的关系”引出万千感慨,甚至在观影时哭到不能自已。
但哪里只有电影让人恸哭,真实的人生就足以让人潸然泪下。
像我在广告公司做经理的好友Mickey,名副其实的女强人。我目睹过她忍者牙疼将十几条客户意见全部处理妥帖的工作能力,也见识过她将犯错下属骂到眼圈含泪的强硬作风。
但对这样一个仿佛钢铁为骨的强人来说,“母亲”仍是她不能提的禁忌词,尤其喝酒后,每次聊起都是一场大型哭诉现场。
她的确不容易,连我都曾为她掉过泪:Mickey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
刚出生时,奶奶家一看又是一个女儿便打算将其送掉,但是母亲终究不舍,含泪将她了留下来。
殊不知这却成为了Mickey噩梦的开始。
在她懂事到离家的这十几年里,母亲稍不顺心就会对她冷嘲热讽:“没人要的鬼崽子”“不如扔了养猪猡”“替哪个癞汉养的小老婆”……
仿佛怕不够伤人似的,总要捡最不堪入耳的话来说。
在母亲看来,无论是父亲不顾家,还是自己被婆婆为难,哪怕是粥煮少了,都能归咎于家里多养了个她。
Mickey宛如妈妈情感的垃圾桶,鸡毛蒜皮的抱怨,怨天尤人的愤恨,都一股脑地砸在她身上。最痛苦的时候,Mickey抹着泪说:“讲真的,我宁愿自己当初被送走。”
大概因为逃避,Mickey离家立业成婚的时间都很早。如今她活成了很多女人羡慕的样子,唯独与母亲的关系宛如根刺横亘心坎,每每想起都锥心痛骨。
她当然试图缓和过,但母亲的牢骚随着年龄增长愈发恶毒,每次回家两人平静对坐不过几分钟,必然会有难听的话伴随着摔门声响起。
渐渐的她只是每月按时转去生活费,偶尔托老公回家看看而已,用她的话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样子了”。
我和Mickey一起看的《春潮》,开场十几分钟后她就开始流泪,哭完了一盒纸巾,郭建波面对窗户说话时,她突然说:“这简直就是我的心声。说什么时间能治愈一切,都是骗人的,它没治愈我。”
是啊,人们总愿意夸大时间的效力,就像在前方为自己手动设置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出口,仿佛只要愿意不停向前就能得到一切。
但时间真正的意义,是让我们在一天一天的生活中,经历同样的不得已、面对同样的无能为力,在拮据、两难、懦弱、逞强中,逐渐理解当初自己怨恨的那些事,理解对方的选择与情绪,理解给自己伤害的那些人。
理解,不见得是为了原谅。
事实上,我们一直有选择原谅与不原谅的权利,不必受任何道德绑架。但这些理解,是我们在压抑闭塞的过往中,找到的一扇透气小窗。
在今后或将更精彩的人生后半段,我们能经由这扇小窗获得片刻喘息,不必因受过的伤而自毁,也时时提醒我们,不要在过往伤痛中沉溺。
03
《春潮》的好,在于它展现了生活中真实的伤痛,又不仅仅是展现伤痛而已,它描摹出每个角色在受伤后的反应。
它也不像《相爱相亲》《送我上青云》之类的剧,努力给出安慰和解决办法,如同母女矛盾只是在母亲病倒后暂缓,等母亲醒来矛盾仍将继续一样。
这部影片仿佛只在诊病,却没给开药方。
但看这部电影时,我却觉得它并非没有解题,而是在”和解“与”不和解“的A、B选项中,又给出了全新的C答案——
何必自缚于一段关系的恩怨情仇,我们终其一生追求的并不是一段完美的关系,而是自己的幸福。
就像《小偷家族》里,被儿子儿媳赶出家门的老人、被母亲虐待被丈夫施暴的女人、为情人杀人出狱后只能小偷小摸生存的男人、在原生家庭中不幸福的孩子……
这些人各有各的不幸,毫无血缘关系,但这一切都不妨碍他们缩在同个小屋檐下抱团取暖。
他们能为了彼此的衣食生活努力,能在烟花下嬉笑拥抱,能在海边分享快乐,能在暴雨中拥挤依靠。
她们没有血浓于水的关系,只是一个一个被遗弃的人,无人认领,于是拥抱成团,假装成一家人,又胜似一家人。
哪怕最后这个家不得已散了,但是它曾带来的温暖,却足以成为这些不幸的人,在余生幽暗时刻里一束永恒的温暖的光。
你看,真正幸福的关系,不见得一定有血缘捆绑,只需要心甘情愿。
这一生,如果我们能遇到一个为自己心甘情愿的人——
比如爱人默默的付出,朋友贴心的陪伴,哪怕只是陌生人之间传递的友善,都已值得去领受这人生。
若我们还有几个为之牵挂不舍的人,那简直就是幸运——
活着是种修行,还好有人同行。
所以不管是亲情或任何一段关系,都无需为优化它而自苦,我们真正需要做的,是对无法说服自己去原谅的关系道一句“愿你温暖安好,而我花开别处”,然后努力让自己幸福。
人生苦短,减少斗争,减少内耗,应该多把时间与精力投入到寻求爱与温暖。
余生,选你所爱,爱你所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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