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颖‖《故乡 》

曹颖‖《故乡 》

阎良作协 日韩男星 2018-07-12 21:07:15 440

    喜欢看那些描写故乡的文字,作为生于中国飞机城——阎良并长于阎良的第二代航空人,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故乡的人,因为故乡一定有老屋柴扉、鸡鸣犬吠,春天房前屋后花香缭绕,夏秋瓜果缀满枝头.有宗祠祖训、家谱家规,亲戚住的也不远,又常能在长辈膝下承欢。

    喜欢听妈妈讲她的故乡,紧邻哈尔滨的双城。妈妈一岁时姥姥患肺结核去世,妈妈和舅舅被姥爷送到乡下的舅姥爷家。舅姥爷和舅姥姥按后来的成分是富农,只有一个送到哈尔滨上学的女儿,对妈妈和舅舅视如己出。舅舅和妈妈常跟着闲下来的小马倌、小猪倌等到草甸子和山上玩,饿了把野百合的根挖出来烤着吃,渴了喝山泉水,那些小孩们总有办法找到能吃的东西填肚子。有一年夏天,他们竟怂恿妈妈喝了带有哈士蟆(林蛙)蝌蚪的泉水,说是败火。春天的草甸子上开满野花,即便是萱草花(黄花菜)也无人采摘。那些山泉才是真的矿泉啊,妈妈总是这样说。现在那些草甸子恐怕都不在了吧?妈妈眼里闪过落寞。

其实广袤的黑土地,只是姥姥的故乡,姥姥是镶黄旗人,被赐了汉人的姓氏,很早之前舅姥爷告诉过妈妈他们家的满族姓氏,可妈妈忘记了。那里不是姥爷的故乡,姥爷的祖先来自彩云之南.为躲避某个事件而离开云南的四兄弟,老大老四北上,最后落脚哈尔滨附近,老二老三南下,临分离按家谱排了名字中间的字:“世永道德芳,怀善秉天良;忠正佩君子,喜闻安家邦。并定下家规:做耕读人家,世代不为官、不经商、不当兵。姥爷是芳字辈,生于宣统三年,彼时他们家族那支系移居东北也就百年吧。

爸爸不常说起往事,直到去年老姑和堂姐从长春来阎良看望父母,我才知道对那个偏狭的岛国不但有国恨尚有家仇。爷爷、奶奶很小的时候跟随父辈族人从山东莱芜府出发闯关东,定居长春附近,爷爷家族有染布手艺,但在合伙开的染坊倒闭后,爷爷带着家口到我奶奶的大姐家帮工。随着东北沦陷,爷爷和二伯父被日本人按人口比例征做劳工,干修筑工事采矿等重体力活,在吃住条件极其恶劣和过度劳累的情况下,爷爷的腰部皮肤大面积生疮,日本人拖着不给治疗,最后仅放爷爷回家,回来几个月后爷爷于1944年死于败血症,6岁的爸爸早给他姨妈放羊了。老实木讷的二伯父被编到青年“勤俭奉献团”出苦力,被实行半军事化管理,直到1945年日本投降,才自己一人风餐露宿地跑回长春。

妈妈刚从成都飞机公司调来阎良时,跟爸爸租住在某村“老地主”家百年老宅的一间厦房,早上一俟妈妈在自家炉子上烧好开水,八十多岁的“老地主”就端着茶杯,颤巍巍从堂屋走到偏厦,请妈妈帮他冲茶,彼时一定会从某个房间传来老人儿媳妇的一声断喝,妈妈听不懂,但半天也不见动静,只好跟老人说:大爷,您不用下来,每天我到您门口送水。一次送水当儿,妈妈瞥见“老地主”满屋线装古书。等妈妈生下我从医院返回时,老人已去世,家里正办丧事,顿觉晦气,正好爸爸一同事说他邻居才调走,房子空着,爸爸急忙去西飞家属区十五区平房那里翘了锁头,借了架子车搬了家,再去房产科补办了手续。一提到这茬,妈妈会打趣说:你不会是老地主托生的吧?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点小骄傲,“老地主”年轻时走南闯北,在西安做事,还坐拥那么多古书,怎么看也是个文化人啊。

从当时位于阎良东头的十五区平房搬到西头的四区“红眼楼”后,曾独自回去过一次,原来家门前的小花园早已败落,自建的厨房也被拆的七零八落,暑假日记里的一句“老屋,不见了”遭来观者讪笑。

刚上大学军训那会,教官让同学们分别介绍自己的家乡,轮到我,不但把阎良的三巨头西飞、十所、八所夸了一番,又把所知的阎良历史古迹说了一遍。在外求学的那段时光,阎良于我仅剩冬夏,于是开始怀念往昔简陋的春游和大啖水果的秋季。跟在西安上学的同学通信,总爱捎上一句:阎良有啥变化?一学期的四个月,变得非常漫长,校园里不时能发现跟阎良一样的东西: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澡堂边的小煤堆、图书馆窗外的大树恍若置身阎良,常常梦里不知身是客。临毕业,挣扎了许久,很想留在六朝古都,最后一刻还是选择回阎良。

打开电脑,喜欢播放宗次郎的《故乡的原风景》,在陶笛(洋埙)悠远的音色里,故乡就在眼前了……我看见二百年前在黑土地隐忍耕耘的云南两兄弟,抬头看那些南归的大雁能否带来故乡的消息……我看见一百年前闯关东的人流里,曾祖父挑担里祖父怯生的目光……故土难离,可在生活所迫的当下,一咬牙一跺脚,故乡渐行渐远,经年后“此心安处,便是吾乡”,只把他乡做故乡,故土或早已化作心头一轮明月了,只有身后小小的坟茔或都朝向故乡。曾试探地问过父母,百年之后是否回东北老家,他们都说:阎良挺好的,东北太冷了。

宗次郎大概是在离开故乡后写的《故乡的原风景》,就像阿炳,失明之后却能创作出传世之作《二泉映月》。故乡,或只有离开她,梦里心头的千回百转才能描摹出她生动的容颜。

与陌生人初次见面,我不说话,很多人看不出我是哪里人,可一张嘴,他们就会说:你是西飞子弟!是的,一口“大碴子味”的普通话暴露了我的身份,这源于西飞公司建厂初期大部分员工来自于东北这个老牌工业基地,彼时更多的热血青年一如当年我的父亲母亲,为了理想从遥远的故乡奔赴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其实我一直知道,我的发际线像我的姥姥,我的指纹跟姥爷一模一样,我的仔细像我的爷爷,我的肤色像我的奶奶,我更像一只在窑中烧制的埙,带着中华民族大融合的基因,终会有一天我会吹响我的故乡的原风景,我一直在练习,故乡,你听到了吗?

(文图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曹颖,阎良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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