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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枝子：你好！窗外大雪纷飞，岛城的冬天已是第三场雪，这里被称为雪窝子，真是名符其实，一场比一场大。

从上次你来岛城，意外见到你，时间又过去一个月零十一天，新年要来了。你如此美好，就像这落雪，带给我生命的惊喜，我第一次有了一种叫恋爱的感觉，心里老是牵挂着一个人，放不下，可以说是魂牵梦绕，这种感觉来的那么强烈，那么突然，让我猝及不妨，我快要击倒了。

我很清楚，我们的将来是什么，也知道我们发展下去的极点是什么。可我却不能控制自己，我就像一个病人，而你就是那根稻草，唯一的一根，我希望你把我们带到彼岸，或者一直飘下去，但是不能沉。人最可怜的地方就是他有思想。”
 
这是七年前，枝子在岛城第一次见到桂阿姨和李之后，李写给她的邮件。
 
那时候，他们是千千万万网恋中的男女，他们都有各自无话可说的婚姻，有幸在网络里认识，彼此投缘，说不完的话，与别人网恋不同的是，他们是见过面后彼此关系升温的。
 
那时候，因为李的老婆小艾莫名其妙的吃醋大骂，枝子已经不在QQ打牌。她不爱应酬，每晚的夜生活就是等大丫睡了，上网看小说美剧，或者逛逛淘宝，QQ上没有聊得上来的朋友，整天挂着，但是隐身着。

如果没有那次岛城的见面，尽管挨了小艾的骂很不高兴，但也许会慢慢忘了这奇怪的两口子。但是，偏偏桂阿姨把李带到眼前，李不是传说中网友里的大灰狼，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眼神里有种让人心疼的感觉。对，像顾城。
 
最初是有点报复小艾的意思，她没有拒绝和李的交往。她小时候是个叛逆的孩子，爹娘没少进行男女混合双打，但是觉得自己是对的，坚决不改。
 
后来，她喜欢上了这种只一句话对方便明白心思的美妙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相通？是她和建军最缺乏的。她读书不多，但是骨子里有种小文青的浪漫，她渴望的爱人，是黄昏里牵手同行，而不是挥之不去的电视声。
 
一档名人访谈节目，某戏骨很晚结婚，浪费娱乐圈无数美女资源。问其原因，他说要找一个能说得上话来的人。说得上话来，这个貌似很低的要求，在婚姻里却弥足珍贵，又恰恰是我们缺乏的。
 
即使你有一箩筐的闺蜜，也取代不了一个异性知己在心中的位置。枝子觉得自己很幸运，遇见一个说得上话来的人，每天在网络那边关注着她，她喜欢和一个人聊天的酣畅淋漓感，喜欢打开邮箱收到邮件就像学生时代去收发室取信的快乐。
 
网恋真是一件美好的事，不会看见男人上厕所没手纸了气急败坏喊老婆，老婆递来卫生纸也看见坐在马桶上男人狼狈的样子，闻不到对方的汗味口气看不见吃东西掉在胸前的饭粒子。兵不血刃，纯粹的心灵沟通。

她以为，她可以游刃有余。
 
但是，小艾发现了老公的异常，女人是天生的侦查员。她要把这火苗掐死。
 
掐死，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不上吊。小艾偶然发现两人聊天记录里带出的暧昧字眼，她像一只被激怒的小野猫，呲牙咧嘴杏眼圆睁：“姓李的，你若还有第二次，我就打电话告诉你父母你大哥，让你们一家子都知道你被一老狐狸精迷住了。”

甚至两人一起逛街，李手机短信的铃声都让她敏感，其实李很少用这种方式和枝子聊天。但是小艾是第一个看短信的人。

李每周三值夜班一次，小艾如临大敌，只要老公的头像很晚还亮着，她就发过信息来问：“和谁聊啊，这么有精神！”她于是和老公QQ密码共享，还加了个什么会员，这样李的聊天记录就随时监控当中。
 
网络时代，不想外人知道去联系一个人是件很简单的事。李对小艾的穷追猛打，感到疲倦，还未走远的马车，就此打住不再前行，也许是件好事。
 
枝子收到这封邮件，是她网恋的小打击。

“亲爱的枝子,你好！请允许我再这样称呼你一次，如果我们以后有缘，再见面的话，我应该叫你枝子姐姐了。

岛城一别，99天，这也许叫做九九归一吧，一切又从头开始了。我们是人，不是神，我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媳妇眼泪婆娑，家庭面临破裂，我还能怎么办？没有选择的余地，尤其我怕被家乡的父母知道，老人家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况且，再继续下去，你的家庭可能会遇到麻烦，我们的罪孽就更大了，我不得不悬崖勒马。

有你的日子是快乐的，我不避讳，我第一次有了恋爱的感觉，幸福的难以表达，所以我有了迷恋的生活，天天休息5个小时，也不觉得累。同事们也发现我有点反常了，可我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直到今天。希望这些日子也给你带来快乐，而不是压力。

你说男人比女人放得下，其实不一定。说这些，我费了好大的力气，真的不知道再怎么说了。

我们做个朋友吧，普通的。有事情的话互相倾诉一下，没有事情也保持联络，不太密切的。
…”
 
从此，QQ上李的头像很少亮着，邮箱里他的邮件也少了。男人，果然和女人不一样，是放得下的动物。
 
枝子的青春期几乎经历了建军一个男人，中年后貌似有人要走进她的精神世界，忽然像闻到的炒菜香，原来不是从自家厨房里飘出来的。她承认，她并不了解男人这东西。
 
也许，女人总以为和对方活在同一个世界，但其实人家只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于大多数男人来讲，其他人都是配角，只有他才是最佳男主角，与其说他有多爱你，不如说他有多需要你。只要过去了，其实男人并不真在意你过得好不好，在意的总是女人。
 
枝子有点伤感，就像她每天习惯吃一个苹果，这福利忽然没了，还好，只是个苹果，属素食，好戒。她的在意总会成为过去时的。
 
但是，一个电话又让这过去时成了无休止的进行时。

 2,

电话是小艾打来的，当时枝子正在和国外客商谈合同的事，一笔二十八万的订单，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她出门去接，听筒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像一枚火箭呼啸着而来，在得到她的一个喂之后，轰然炸开：“你这不要脸的，我警告你多少次了，你骚性不改，勾引我老公…”
 
枝子几乎看见小艾愤怒到开花扭曲的脸，尽管她从未见过她。
 
走廊里她有火不敢发，她不想让老外看中国泼妇的笑话，那笔生意对她很重要。
 
小艾查看了李的聊天记录，其实很久以前的，但是忍不住的爆发。之前在联众打牌时，他们四个互相留过手机号，这才有了两个女人的正面交锋。
 
那时候，她和李的99天小网恋，已经差不多没戏可唱了。
 
小艾发出威胁：“你要再勾引我老公，我就想办法找你老公谈谈。”
 
她的性子，原本像个爆竹，一点火就嘭的上了天炸开，那时候，却不得不强忍着，她说：“你年纪轻轻的动不动就不分青红皂白骂人，你真该回炉你娘肚子里好好练练胎教，我明白的告诉你，你那个宝贝疙瘩好好藏着掖着，我不稀罕有人稀罕！”
 
说完，她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李当初怎么看上这个爆竹脾气的女人。后来问过，李不愿意多说，但是基本的故事大纲，又落入俗套。生活，本来就俗不可耐，有人偏偏却追求世俗之外的东西。
 
李的老家在一个满是石头的小山村，现在村民靠石头发大财，那时候石头山里长不出好庄稼就是灾难。村子虽然穷，但李家绝对算是书香门第，李的老老爷爷曾是当地有名的大秀才，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李的父亲是多年的乡村教师，写的一首好的毛笔字，村里的对联，几乎出自李父之手。到了李这一代，是村里好几年才出一个的大学生，而且是上海交大。
 
毕业后，因为学的是远洋船舶管理，他渴望像鲁滨逊一样去漂流，在海上漂了六年，下了船，他成了海运学院的老师，他的青春就这样晃晃悠悠的漂着，漂着漂着就没了。偶尔落地的时候也相过亲，无奈千帆过尽皆不是。转眼间要奔三，他的婚姻大事也该解决了。
 
他从船上下来，一下子接了地气，世界晃得耀眼，一个女人活泼的奔跑而来。
 
有人给他介绍了小艾。小艾是独女，土生岛城人，有着城市小嫚的细皮嫩肉，就是个子生的娇小玲珑，相貌还算秀气。父母早早给独女备好了嫁妆，一套八十平米的房子，即使小艾没正式工作，这个条件，也足以让她在抛绣球的时候好好物色下郎君了。
 
李相貌好，学历好，工作好，就是背景来自穷乡僻壤。但是小艾的父母就是喜欢能吃苦的农村孩子，他们的小私心就是给自己找养老女婿了。
 
婚姻就是各取所需，总要图点什么的。有利可图，人才有价值。他们找到各自需要的东西，于是几乎省过了恋爱的漫长过程，趁热打铁，昏了。
 
新婚夜，是李的第一次，有点紧张，完全不知所措。之前他在船上看过A片，Ａ片是漫长航海的一种娱乐而已，有时候一众人聚在一起，喝着啤酒看着女人的屁股，所谓秀色可餐，倒也平常。美国A片是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男女都是享受原始杏爱的主，日本的A片极尽变态之能事，女猪脚都是假装清纯的荡妇。相比而言，李是喜欢美国佬的不装的。但他对饭岛爱的身体有过想象，房间里贴着饭老师的照片，浑圆的屁股被薄如蝉翼的丁裤点缀着，无数个夜晚，饭老师带他走进虚幻到虚空的境界。到了快三十才进入实战阶段，于男人而言，他是个怪物。
 
小艾的裸体，像细瓷一样美丽，有饭岛爱的感觉，只是她不爱穿丁裤。面对新兵蛋子，小艾毫不矜持，她成了饭老师，引领者李探索她美丽神秘的女性世界。
 
小艾，是熟女。
 
李是传统的男人，有点失望。但是都什么年代了，chu女要到幼儿园去找了，有哪个女孩子肯守着骚动不安的青春留给一个快三十的人？
 
生活小遗憾，很快被生活的柴米油盐泡淡。
 
小艾没有正式工作，找了李这个铁饭碗后更懒得出去工作了。反正他们不像别的年轻人一样一结婚就背着房贷的壳，少了这个重压，他的工资还算养得起老婆，也是男人的资本。
 
小艾每天的工作就是电脑。在QQ打牌，一开始是小艾领着他进来的。后来迷上传奇，一口气打到六十五级，女人中的极品。
 
小艾的家务做得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炒菜先放油还是先放盐，李在家的时候做给她吃，李值班就回父母那边去，要么就买着吃，总之对厨房深恶痛绝，怕油烟呛坏了皮肤。最简单的缝缝补补，她也要拿给妈妈去做。这一点，居然和建军的残疾妹妹很像。不同的是在外表上，一个洋柿子，一个歪瓜裂枣。
 
你要在漫长的婚姻里成为大娘还是大爷，取决于发昏之初两个人的勤懒程度。勤快女人成就大爷一样的老公，勤快男人成就大娘一样的老婆。因为，家务的鸡毛蒜皮，总要有人来收拾。久而久之，成了习惯。懒人自有懒福，因为小艾家务的不精，李多年在外勤快的生活习惯，一直延续到婚姻里，比如做饭，比如洗衣服，有时候甚至连小艾换下的内衣都帮着洗洗。
 
从清晨六点起床做饭到晚上披星戴月回家，从城东到城西，虽然不在大洋里飘，老师的工作也不轻快。
 
一次回到家，家里如鸡窝，鸡窝里有很多鸡毛，乱七八糟，李第二天要用的船员证翻箱倒柜找不到，从来好脾气的李对电脑前的老婆发出小抗议：“你在家闲着没事，就不会收拾下家吗？东西规整好了，找起来也方便。”
 
小艾小姐性子说不得，李难得高腔调，小艾以为李嫌她吃闲饭不赚钱，小姐脾气噌的上来，破口大骂：“你这土包子刚进城两天就翘尾巴了，你在青岛市里站稳脚还不是靠了我们一家子。我吃你的喝你的也应该，谁叫你是男人，你就是长工，挣钱就是给老婆花的”

小艾想说老婆孩子，心想老公在那方面耕地不勤，孩子还早着呢。
 
我们一家子，当然把李排除在外。
 
小艾的火继续发下去：“你要是真勤快，有本事你来收拾个样出来，别对着我叨叨，我就这性子，改不了。”
 
她摔门而去，躺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李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他心疼小艾这么晚了还没吃饭，连哭带闹，更加没力气。于是做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
 
李想用一碗西红柿鸡蛋面来求和，他明白和小艾的婚姻，正在磨合期。在靠近老婆的一瞬间，小艾突然一脚飞起，将李踹了个趔趄，滚烫的鸡蛋面洒在李的身上。
 
小艾知道闯了祸，抄起床边她的一件睡裙来给李擦，睡裙真丝材质，不吸水，但很快沾的花花绿绿，她也不心疼，她心疼老公了。她搂着老公的脖子说：“好了，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李第一次悲哀的觉得，日子挺难过的。结婚之初的chu女熟女都无所谓，有所谓的，是怎么过日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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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白菜第一部长篇小说《花若离枝》

往期白菜故事：酒店神秘房间里，有个蛇蝎美人

内衣店老板娘里最会写字的，

写字的公号狗里最会卖内衣的。

我是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