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斑马

在刚刚结束的这个周末，最血腥最沉重的新闻莫过于武汉砍头事件。

打工者胡某和两个同伴来到姚某的面馆，每人吃了一碗菜单上最便宜的素宽粉，标价4元一碗，结账时，却被告知涨价了，一碗5元。

可能是店主真的涨价了没来得及通知，也可能只是看他们是外地人所以“欺生”。两个同伴默默准备付钱，胡某却提出了异议，只肯按菜单的价格付一元钱。姚某没有做任何解释，他用蹩脚的武汉话对胡某说：

“我说几块钱一碗就几块钱，你吃得起就吃，吃不起你莫吃，你给老子滚。”

就是这句话，激怒了看上去弱小的胡某。他和姚某扭打在一起，抓起菜刀，将姚某的头和胳膊都砍了下来。

姚某该死吗？当然不该。你会发现，每一次偶发性的陌生人之间的暴力事件，都源于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然而结合双方当事人的性格，摊上事又似乎是一种必然。

有人说，别惹垃圾人。有精神病史的胡某思维异于常人，偏激暴戾，可是在这件事上，你很难说谁更垃圾。回到争吵的源头，胡某坚持按菜单价格付钱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

 

有人说，姚某就命丧在了那句不该说的话上，好好说话是一件多重要的事啊。然而姚某并不是死于说话本身，而是死于轻蔑。对于看上去比自己弱的人，缺乏最基本的尊重。在姚某眼中，又穷又瘦小，只能吃得起最廉价的素粉的胡某是蝼蚁一样的存在，随时都可以被踩在脚下。这是最典型的弱者愤怒，抽刀向更弱者。

• 永远别说恶话，因为有些恶果你真的承担不起。

不要欺负任何人，这已经不仅仅是最基本的道德准则，也是让你保命的规则。站在你对面，不是比你强大就是比你弱小，两者你都惹不起。比你强大的，还击太容易。比你弱小的，逼急了分分钟都有和你同归于尽的勇气，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害怕失去的。

更重要的是，你可能并不知道他比你强大还是弱小。去年泰国就发生过一件让看客们“拍手称快”的事情，一位酒吧老板因为一件小事暴打一位貌不惊人的年轻大学生，却没想到对方父亲竟是政府高官，军方背景，于是酒吧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因为一碗面，一块钱，姚某付出了生命代价，胡某的余生也必不好过，无论孰是孰非，都令人唏嘘。在撕逼的战场上，没有人是赢家。与人为善，于人于己都是最美好的事。

最后，我想分享我在去年写过的一篇旧文：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撕逼这个词，粗俗至极，也到位至极，精准传达了两个人从愤怒到爆发的全部过程。

世间撕逼千万种，从动机出发，可以分为为情撕，为财撕，为名撕，为言撕…从手法出发，可以分为文撕和武撕。按人群划分，则有仇人撕，亲人撕，朋友撕，熟人撕和陌生人撕之分。

仇人撕自不必多说，他们连相见都眼红，注定要有一撕。亲朋好友之间的撕比较令人惋惜，但撕逼前想必积怨已深，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最不值的，还是陌生人之间的撕逼。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两个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大道通天原可各走一边，偏偏就碰到了一起。

我目睹过的比较有趣的一次撕逼发生在三年前的北京地铁十号线，两个男人在门口开展了一场无限循环模式的骂战：

“你是个大傻逼！”

“有本事你再骂一次！”

“你是个大傻逼”

“有本事你再骂一次”

……

在听对方骂了自己几十遍“大傻逼”后，被骂的小个子男人终于意识到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情，他愤怒地蹦出了一句：

“你信不信我终止你的旅行！”

这样的文撕在地铁里并不多见，尤其是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大部分时候的场景是拳拳到肉的武撕。顽强的小个子男人无疑是在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战，可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对骂并不能给他赢得任何尊严，倒是最后这句话留给了我终生难忘的印象。

为了抢座位，两个女人可以手撕对方，上演扒衣大戏；

为了抢道，男司机把女司机从车里拎出来怒打；

为了网络上的一言不合，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公知就能到朝阳公园约上一架；

为了一句话，一个陌生人就能怒起杀机……

没有爱恨情仇，也没有金钱纠葛，陌生人撕逼，从来无关利益，随便一根导火索就能轻松点燃，而引爆的情绪却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来得更加猛烈。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人尽可欺的软柿子，为了证明自己是血气方刚的真汉子，拿出了性命都不要的架势。好像只有酣畅淋漓的撕上这么一场，才能直抒胸臆。

说白了，当我们和陌生人撕逼时，我们撕的是一口堵在胸口下不来的气。

别试图用理性去解析一场陌生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撕逼，他们的情绪显然已经被飙升的肾上腺素所取代，失控到了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

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魔，当理智被仇恨所取代时，恶魔就出来了，所以我们才需要紧紧守住那一点理性之光。能用“对不起”解决的，尽量不用拳头解决。

曾经见过一对开奥迪的夫妇因为一点剐蹭追打一位出租车司机，司机处处退让，夫妇步步紧逼，男人突然发飙，一巴掌一巴掌抽起扇司机耳光，看得人气冲丹田，恨自己没有鲁智深拳打镇关西的勇气和实力能去打抱不平。

事故以司机的忍让而告终，回来的路上我却义愤难平，好像每一掌都抽在我的脸上。我一遍遍问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又恨比男人高出一头的司机为什么就是不还手，久久不能平息。可是如今时过境迁我再回想，竟佩服起他的勇气，为了一份饭碗，一家人的生计，克制，隐忍，将这一份委屈吞在肚子里。

这显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面对暴力伤害，我们提倡的是在法律范畴内保障自己的权利，司机完全可以选择报警。但是或许真的不介意，或许生活的担子压得他没发去介意，他还要继续赶路，继续拉客，继续前行。

人生的路还有很长，任何时候，都别让一个陌生人，终止你的旅行。

*作者：斑马，青年作家，壹心理最佳专栏作者，第七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新书《从今天起，不活在别人的期待里》已上市，公共号：油炸绿番茄（tomato2050 ），微博@斑马的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