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视频原创
《我的父亲母亲·第三季》
特别策划节目
2015年10月30日 第四期
“我的父亲出生在日据时代 曾认为自己就是日本人”
张洪量(《广岛之恋》制作人、歌手):我叫张洪量,然后呢,我名字来源就是从客家话来的,然后我妈妈叫黄银妹,也是非常客家话的一个名字。她是跟我爸爸差6岁,1933年生的。然后我爸爸叫张锦初,他是1927年生的,因为其实我爸爸出生的时候,就是已经日本人在台湾,已经大概30年左右,所以他其实生下来,整个就活在一个很日本人的环境里头。然后他的日语其实是非常非常地好,好到就是他去日本,譬如说去日本旅游的话,在东京可能跟个东京人聊天,可能要聊了好几个小时以后,东京人才会发现,你是不是从譬如说是大阪来的,或者别的地方来,他的日语就是好到这个程度,连日本人也分不出来他不是日本人。所以基本上,他在19岁之前,基本上就认为自己是一个日本人。
所以那个时候应该是要结婚了,可他一直都没有对象,后来要去相亲,后来相亲的时候,本来是要相亲另外一个女孩子的,结果就顺便地看到我妈了,我妈妈本来也是要,已经要跟另外一个人相亲了,也顺便地看到我爸爸,结果我爸爸那个说,看到我妈妈以后,觉得她惊为天人,觉得一定要娶她,虽然我妈妈一开始也很喜欢他,也算是一见钟情,可是当知道我爸爸那个背景之后,整个心就凉了一半了,因为我爸爸包括他自己,是12个兄弟姐妹,然后那时候,因为刚刚打完二战之后没有多久,十年内,那时候台湾还是很穷困的,然后那个时候,而且我的爷爷奶奶,我爷爷本来在日据时代的时候,日本占领的时代的时候,本来还有一个工作,可是后来因为二战完了以后,他也就失去工作,所以整个家计就变成由我爸爸来负担。所以这么多的小孩,再加上我的爷爷奶奶,所以她其实很犹豫要不要嫁过去,其实后来她的担心都变成了真正的,不是噩梦,是真正的事实了。我妈妈每次都讲这一段,她自己都会哭。
“妈妈要照顾十五个人的起居 到现在手上都布满老茧、硬块”
那时候我妈妈才23岁左右,然后要替12个人,包括我的爷爷奶奶就14个,包括后来我们也出生了,这样子就是14、15个了,要帮这么多人洗衣服,大家想一下,那个是没有洗衣机的时代,而且我们连自来水都没有,那时候台湾就跟很多现在内地的乡下一样,自来水是有水拱去拱,把那个水拱起来的,然后洗衣粉是用,没有洗衣粉那时候,只有那种好像洗衣服的肥皂,然后她还要去小学里头当小学老师,然后还要煮饭,煮饭也是用灶煮,要生柴火的,没有瓦斯的。所以我妈妈很明显就是,她的手上面都长了很多很多的茧,很多的硬块,到现在还是一样,我们一家里头,只有我妈妈的手是那个很多茧,很多硬块,我爸爸也没有,我们都没有,所以你看她是怎么照顾我们,从这个手就看得很清楚。
因为我们的家族是客家人的家族,是最传统的、最保守的,男人只要吃饭是先上桌的,女人要不然就是在旁边另外开一桌,要不然就等到男人吃完以后,女人再上桌吃的。我爸爸这一辈子,我从来没有看过他进厨房过,连洗个碗都是被我们强迫,才会去洗一下碗。因为他基本上他是不做任何家事的,就是我们传统的那种孔老夫子讲的那一套,他非常的遵循这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完全的,然后我妈妈也完全配合他,三从四德,所以只要是想到所有中国传统的,我自己认为,我看到的好的、坏的,都在我父母身上完全地展现出来了。
刚开始我确实是很同情我母亲的那一方,会觉得我妈妈是受害的那一方,我爸爸是加害的那一方,又不浪漫对不对,什么事情都让我妈做,然后我妈妈也要赚钱,虽然我爸爸也去赚钱,也都是为家里奉献。所以我现在回想起来再去看他们,我就谁也,我也不会去怪他们,因为毕竟他们是一个幸福美满的,他们在一起60年了,今年才刚刚举行过这个钻石婚,六十年的钻石婚,然后他们平常我真的去看他们,我妈妈也不觉得她被迫害,我爸爸也不觉得他迫害她,所以我觉得最重要的一点的不是那个规则,或者那个制度的问题,最重要是,他们两个当事人,他们自己心里快不快乐,而不是我们去看他,觉得他们应该要快乐,或应该不快乐。
“《广岛之恋》至今仍占据华语乐坛的一席之地 但父亲却从来不屑”
我的歌曾唱遍大街小巷,那首《广岛之恋》至今仍为我占据华语乐坛的一席之地。但这些外人眼中的耀眼的成绩,父亲却从来不屑,他不曾听过我的任何一首歌。
张洪量:我爸爸对我就是非常地严厉,他可以说是叫做严父。可是严父就会碰到逆子,我就是那个逆子,我从小就是最不听话,我们家有四个兄弟姐妹,我有哥哥跟两个姐姐,他们都完全符合他的期待,按照他们的路线,想的路线去走,然后我从小就显示出我很多叛逆的因子。所以其实我爸爸对我一直都是很不满意,从小到大一直都不满意的。他最不满意的那一年,就是大概在1988年,就是我那个时候,刚刚出完我的第一张唱片叫《祭文》,1987年的时候,那时候我诊所还开着,我开诊所是他一生对我最大愿望,因为他对一个医生就是有个特别的情节,然后特别认为小孩就是要念医。
那他对我最大期望就是能够成家立业,然后做一个他认为好的工作,好工作就是认为有社会地位,有经济地位,然后有一个好的妻子,有一个好的小孩,然后后来我这部分都没有完成他的期望,我在1987年出唱片之后,我那时候唱片卖的很差,那时候只卖了大概1000多张,还是不到2000。可是因为我开诊所收入很高,那时候差不多就将近一个月20万台币,然后可是我做了一个令他,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对我非常不谅解的事情,从小到大他最生气的就是第一次,就是我把诊所给关了,关了然后去滚石唱片当制作人,一个月薪水是12000块,然后升到15000块,做了一年之后。所以我爸爸很不能理解,你唱片都已经卖不好了,你已经证明过一次了,你不能做唱片,然后你还把诊所给关了,他就很不能理解,所以从那个之后,就是他看我就很不顺眼,从那个时候开始。甚至说,他们认为歌手,他们认为歌手是一个戏子,所以我爸爸其实心里蛮鄙视这个工作的,他说就是你去做,就是做个戏子啊,就是为什么好好医生你不做,然后收入又这么高,你是不是要去当个戏子,这个打击还蛮大的。
“事业180度急转弯只是想让父亲苍老的脸庞重绽笑容”
然后2001年的时候,真的觉得我爸爸老了,1927年生的,那时候是74岁了,74岁他整个头发都白了,之前我觉得还是稀稀疏疏有黑色的头发,那是我42岁的时候,然后我看我爸爸,我爸爸跟我讲说,就是在我1989年把那个诊所关掉那一天,就是他说关掉那一天,他就没有真正快乐过,所以他那时候跟我讲这件事情,然后再配上他这么苍老的一个样子,那时候对我是有很大的震动,那时候我做了一个180度急转弯的决定,我就觉得要再去当牙医了,就是我觉得当牙医,可以完成我父母对我所有的期望在当时。所以我觉得我这辈子就是到42岁,真的没有替他做过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他在帮忙我,在支持我,在我不管是低潮时候,都是他帮忙我,然后我自己想想看,我这辈子好歹也要替他做一件事情,所以我那时候在大家的诧异眼光之中,我就去做了牙医。
那在这段期间内,我自己觉得我做了一个我人生中就是最值得的一件事情。回到家,可是我爸爸都在家里,很期待地等我回来,我不管几点回来,他都要等到我回来,要我跟他讲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今天看了什么病人,然后还要把细节讲一遍,然后他每次都是笑笑地在听,然后后来我就觉得这一点来讲,我每次看他那个笑脸,是我过去在,就是从1989年到2001年之间,没有看他笑脸又出现了,我就觉得我这人生做了一个很值得做的事情,我只是有一点后悔,我没有更早一点去做而已。如果我今天还有机会再去做一次,我可能会先把牙医的部分,先做到让他满意为止,然后再去做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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