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底,一本名叫《汤加丽人体艺术写真集》的影集一经出版,便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作为这部写真集的出演者,女模汤加丽在收获了一夜成名的同时,也站上舆论的风口浪尖。虽然有人对她的勇气表示了敬佩,但更多的人还是认为她这么做实属伤风败俗,骂她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
这本写真集出版没多久,摄影师张旭龙便将汤加丽和出版这本影集的出版社告上了法庭,再一次引起巨大反响。
虽然最后汤加丽赢下了这场官司,但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父亲跟她断绝关系,丈夫和她离婚,圈里没人找她拍戏,每天还会收到无数网友的辱骂信,让汤加丽一度失眠抑郁,甚至想过自杀。
20年过去了,汤加丽如今也已年近五旬,但仍然孑然一身。有记者在采访中曾问过她:如果可以重回20年前,她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汤加丽回应道:“我不后悔,但人生多风雨,往事请不要再提。”
一、
1994年,导演沈东在北京舞蹈学院给歌手苏红拍摄MV时,在围观的大学生中,发现了一位长得亭亭玉立的女大学生。
出于职业的敏感,沈东断定,只要自己花点精力,一定能捧红这个美女。于是他让助理将这个美女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经过交谈得知,这个女孩叫汤加丽,是安徽合肥人,今年刚满18岁,是北京舞蹈学院舞蹈专业一名大二学生。
沈东开门见山地问汤加丽:想不想拍电影?
拍电影,当演员一直是汤加丽从小的愿望,见导演主动找上门来,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她想也没想便回答说:“当然想,我做梦都想做个演员。”
沈导心想,如果把这妹妹娶回家当老婆,那岂不是就相当于娶个志玲姐姐在身边吗?随后,沈导便主动出击,多次以拍戏为借口,约汤加丽一块出来交流。
汤加丽的家位于安徽合肥,父亲是一位退伍军人,母亲则是一位贤惠的家庭主妇,汤加丽是家里的独女。所以从她出生之后,她的父母便制定了一个目标,要将女儿培养成一名优秀的女性。
汤加丽从小便长得十分漂亮,不仅学习优秀,而且还显示出了舞蹈方面的天赋。所以在她9岁那年,父母听从了老师的建议,将汤加丽送进了合肥一家舞蹈学校学习。
在舞蹈学校,老师也很喜欢刻苦努力的汤加丽,经常给她吃小灶。因为老师看出来这个孩子天赋很好,又能吃苦,将来一定能在舞蹈方面取得不错的成绩。
老师的眼光很准,经过几年的训练,汤加丽被学校选送参加了省里举行的运动会。在这届运动会上,11岁的汤加丽勇夺两枚金牌,还被评为“优秀运动员”,成为了亲戚朋友眼中的小明星。大家都鼓励她继续努力,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位舞蹈大明星。
拿了金牌后,汤加丽被安徽省艺术学校看中,将她招入学校的舞蹈专业学习。几年后,汤加丽一毕业便被安徽省歌舞团录取,成了一名专业舞蹈演员。
在安徽省歌舞团,凭借着美丽的外形和扎实的舞蹈功底,汤加丽很快成了团里的业务尖子。靠着自己优美的舞蹈和俊俏的形象,汤加丽很快有了一定的名气,曾在安徽省举办的春节晚联欢晚会上担任过领舞。
二、
汤加丽有个梦想,那就是以领舞的身份,参加中央电视台举办的春晚,让全国人民都能看到自己的舞姿。但她也知道,要想实现这个愿望,必须要接受更高的专业训练,合肥当地已经满足不了她的这个愿望了。因此她不顾团里的挽留,考上了北京舞蹈学院。
作为首都,北京的机会无疑要比合肥更多。但汤加丽很快发现,自己虽然在安徽有一定的名气,但在北京根本没几个人认识她,而让她引以为傲的舞蹈水平,放在北京舞蹈学院也就是个中等水平,根本无法引起中央电视台的注意,更不要说去参加春晚了。
北京舞蹈学院有不少长得漂亮的女生“舞而优则演”,有不少人成了影视明星,这也让汤加丽发现了另外一条出名的路子。于是但凡只要有剧组来学院拍戏或者拍MV,她去会凑上前观看,希望有朝一日能遇到一位“伯乐”。这个愿望,在她遇到沈东时终于实现了。
1997年,汤加丽大学毕业,在沈东的帮助下顺利地进入了东方歌舞团。在彼此接触的过程中,两人很快产生了爱情,不久便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只不过在结婚前,汤加丽提出了一个要求:在事业取得成功前,两人先不急着要孩子,等事业稳定后,再考虑这事。
1999年,经沈东的介绍,汤加丽第一次走上了荧幕,在电影《龙凤智斗蟠龙坊》中饰演了一位身怀绝技且嫉恶如仇的侠女。第二年,她又在电视剧《康熙王朝》里饰演了一名名叫紫云的妓女,取得了与影帝陈道明对戏的机会。
虽然有了机会,但汤加丽毕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表演上仍然很稚嫩。所以尽管《康熙王朝》火了,但却没有几个人能记住汤加丽饰演的那名妓女。
这两部戏并没有让汤加丽出名,反而暴露出了她在演戏方面的稚嫩。所以这两部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导演来找过汤加丽。尽管沈东也找过几个剧组,但都被人家以“角色已经定好了”等理由谢绝了。
三、
2001年夏天,汤加丽听说台湾某公司想在内地建一个演员资料库的消息后,认为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于是便和对方取得了联系。
汤加丽来到这家公司时,公司的负责人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这位客人,是有着“写真王子”的美誉的国内著名摄影师张旭龙。此人曾在1999年获得第三届中国人像摄影奖的“十杰”称号,还曾被评为“世界华人艺术家”。他来这家公司,是想与这家公司合作,为一个上海内衣品牌寻找模特。
当汤加丽出现在张旭龙面前时,张旭龙第一反应就是:今天要找的模特就是她了!于是他便热情地迎上前去,竭力劝汤加丽试镜。
汤加丽太想出名了。虽然一开始她也有些犹豫,但架不住张旭龙那句“为你美丽的青春留住一个永恒的瞬间”的劝说,汤加丽想到自己是一名舞蹈演员,本来自己的工作也是向观众展示美的体态,拍点照片也不算什么,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拍摄前,汤加丽跟这家公司签订了一个合约,同意该公司有权将张旭龙替自己拍摄的部分照片用于艺术书籍的发表。
这个合约现在看来是一个致命的错误,但当时汤加丽根本没有考虑那么长远。她以为这家公司最多也就是在出版的书里,配上自己的一两张穿着内衣的照片而已,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很快,这批内衣照便拍完了。张旭龙又问汤加丽,愿不愿意拍摄人体写真?
汤加丽知道,这种所谓的“人体写真”,是需要模特脱光衣服让摄影师拍摄的。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答应。
但是接下来张旭龙的一句话,又让她改变了主意:“只要我给你拍人体写真,你一定能红!”
汤加丽思前想后,感觉如果自己错过这个机会,也许一辈子都实现不了自己的明星梦,于是狠了狠心,决定赌上一把。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人拍摄了上千张人体写真照片。照片中,汤加丽一丝不挂地做着各种动作,尺度之大,让人瞠目结舌。由于丈夫很忙,一年到头都在外地拍电影,所以她拍摄这些照片的事,沈东是毫不知情。
四、
2002年春,汤加丽接到了台湾那家公司的电话,对方告诉她,他们准备将张旭龙拍摄的汤加丽人体写真出一本集子。汤加丽一下就懵了,她去找这家公司理论,但人家有她亲笔签名的合约,她再怎么反对也没有用。
汤加丽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也不敢和丈夫说,只好找来一位自己的闺蜜,向她大吐苦水。这位闺蜜想了想,替她出了个主意:与其让这家公司先出版发行,还不如自己先出版一本,毕竟这样她可以选择那些尺度稍微小一点,美感多一点的照片,将照片控制在艺术的范畴。
闺蜜的话让汤加丽眼前一亮,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她主动找到国内最正权威的人民美术出版社,于2002年9月出版了《汤加丽人体艺术写真》。
这本写真集中,收录了汤加丽144张艺术写真照片,以及她的一篇名叫《美丽的女人无处不在》的文章。
让汤加丽没有想到的是,写真集面世后,短短一天,15000册便被抢购一空。不到三天,网上便充满了网友们转载自这本写真集的照片,以及大面积的讨论。
不用看也知道,这些讨论中,绝大多数都是嘲讽、挖苦和谩骂汤加丽的,甚至有些网友的话十分恶毒,骂她是“不要脸的婊子”。
汤加丽很不理解,她认为国家都把人体艺术写真定位为艺术,国外优秀的人体摄影作品也被看成是艺术品,为什么国内对此却有着这么深的偏见?
不管怎么说,张旭龙当初的承诺倒是实现了。这本写真集出版后,汤加丽一夜爆红,她的名字也登上了热搜,创下单日搜索量10万次的记录。
很快,汤加丽不少身边的亲戚朋友们,也都在网上看到了她的人体写真。大家无不惊诧,说她是想出名、想发财想疯了,不少亲戚朋友打电话质问她,还有的在电话中阴阳怪气地说:汤加丽,你挣大钱了吧,记得请客啊!
汤加丽后悔了,她感觉自己正常的生活完全被打破了。她不敢去上班,不敢接拍影视剧,她连去逛个超市都不大敢——有次她在超市排队,发现前面那个男人掏出的皮夹里竟夹着她的照片,她吓得夺门而出,再去外头一定戴着大墨镜。
为了躲避身边朋友异样的眼光,她决定回安徽老家呆上一段日子。同时她也担心:要是自己的父母看到了那些照片,会发生什么?
果真如汤加丽所料,没过多久,父亲就知道了这件事。他大发雷霆,要求女儿必须销毁这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否则便将她逐出家门。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丈夫沈东也得知了此事。试问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在其他男人面前脱光衣服?沈东毫不犹豫,向汤加丽提出了离婚。
为了挽回婚姻,汤加丽一边保证自己绝不会再拍这种照片了,一边讨好丈夫,说自己愿意从此留在家中相夫教子,并提议为沈东生一个孩子。
但沈东却冷冷地拒绝了:“我不想孩子被别人嘲笑有这样的妈妈。”不久之后,沈东与汤加丽结束了维持三年的婚姻。
此时又发生了一件让汤加丽头痛不已的事:张旭龙因为照片署名权的事,把汤加丽告上了法庭。虽然这场官司最后以汤加丽付给张旭龙十万元补偿金结束,但两人的合作关系也就此中止,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这对于汤加丽来说,也算是雪上加霜了。
五、
在那段日子里,汤加丽成天以泪洗面。她反复地问自己:我真的是个"不要脸"的女人吗?自己最爱的人都不理解自己,还能奢望陌生人理解她吗?人生的路还那么长,我能躲到几时?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也有一些好心人站到了她的身边,鼓励她,给她信心。
一位网友对她说:你为什么要躲呢?如果你自己不站出来,所有的谣言就都成了事实。你应该勇敢地站出来告诉大家,《汤加丽人体艺术写真》不是黄色作品。只有你勇敢地站出来,才能让越来越多的人熟悉和了解人体艺术,人们才会理解你!
这些鼓励,让汤加丽重拾了信心,让她决定勇敢地面对这一切。随后她建立了自己的网站,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以及大量的生活照与艺术照放了上去,让读者和网友自己去了解她,认识她。
为了能走出阴影,她每天都要阅读《约翰·克利斯朵夫》、《巨人传》等书籍。她告诉自己,有那么多的人的人生都经历过苦难,依然会从容面对生活,自己遭遇的这点折挫算什么呢?只要挺过去,挫折就会变成自己人生的宝贵财富!
想到这里,汤加丽决定勇敢地面对发生过的一切。她坚信自己没有错,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2003年11月,汤加丽推出自己的第二套人体写真集,又一次引发热议。但面对所有的议论,她始终一笑置之。她说:“我不敢说自己美丽,但我想说,我很勇敢。”
从那以后,她开始工作和生活,空下来写点心情日记,与粉丝们在网上进行交流。出了名的她,也得到了不少舞蹈演出的机会,甚至著名的加拿大多伦多舞蹈团也邀请她赴加拿大,担任动作音乐剧《大唐贵妃》的主演。
汤加丽最遗憾的是,直到现在父亲也没有真正原谅她。虽然不再和以前那样与她“划清界限”,但每次她回到合肥,父亲的态度仍然是冷冰冰的。不过汤加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终究会理解自己,毕竟他那么爱自己的女儿。
今天的汤加丽已经47岁了,仍然过着独身的生活。对于爱情,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遇上那个懂她的男人。她对于这个男人,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对方能真正理解自己,能够将自己视为骄傲就行了。
工作之余,她也会偶尔翻看自己的人体写真照片。她这些图片可以使她想起很多美好时光,同时她相信,"如果有一天我失去记忆了,就给我看这些图片,我会一下子都想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