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8日,周五。杭州富阳公望村、永昌镇钱家村。晴
上午10点,大女开车来接我,到了富阳城区桂花路,又接上乐叔和申莉,然后直奔永昌镇钱家村。途中聊天,说起大女和申莉的儿子都在上海,眼下都被“封”着,不过大女说她儿子生活方面很善于自我料理,备好了许多食物,而申莉的儿子因为是跟她老公在一起,她也不怎么担心,或者说要担心就把他父子俩一起担心了。
今天是张牧野邀请几个朋友去永昌他岳母家做客,除了我们这一车的四人,还有蒋文瑶、“松之风”和球迷汉姆等。
牧野的岳母家是一栋建造得很不错的小楼,有一个很干净的院子,还种着一片竹子,长出不少笋。他岳母九十多岁了,看上去还蛮健康,精神抖擞的。
左起:大女、牧野太太、文瑶、牧野的外甥女和两个妹妹、牧野的外孙女、我、乐叔、汉姆、申莉、“松之风”、牧野。
富阳各地都做臭豆腐,但数永昌的臭豆腐名声最响,花样也最多。记得前年11月我来富阳参加“味道山乡大比武”做评委,一天中午在永昌的午餐,店家上桌了包括生吃的七种做法的臭豆腐!
今天上桌的有两种,炸的和蒸的,都棒极了。
院子里背阴处摆了饭桌,我们就在露天吃喝。
忘了是谁起的头,我说起1982年我杭大毕业分配到富阳来工作的往事。因为我在学校旷课很多又跟班长打架,先后受过两个处分,当时富阳人事局看了味道档案吓坏了,原本计划把我安排到县府办,临时改分配到大源中学。我跟人事局说你们都看到了,我的档案表明我不能为人师表,因此拒绝这项分配,要求人事局把我的关系退回杭州,就这样和人事局僵持着。这期间有朋友介绍我认识了时任县广播局长的蒋增福,老蒋看中了我,跟人事局做了一个“交易”,由他说服我服从分配去大源中学,给人事局面子,然后一年内把我调到广播站。我那时跟老蒋只有一面之交,但凭我当作家的敏感,我相信这位说话斩钉截铁的长者一定会兑现承诺,就听他的话去了大源。结果,当年8月暑假还没过完,我就接到通知去广播局报道,从此就在老蒋的麾下工作了,直到1984年底调到杭州。
接着我又说到留在我记忆中的广播站工作的岁月,这是我呆过的所有单位中感觉最融洽的一个。举例说,我们编辑组和局长老蒋的办公室同在一个楼面,有一阵,我们一旦完成了手头的工作,就会两三人聚到走廊尽头打康乐棋,尽管这还是上班时间,老蒋却从不责怪我们。他心里明白着呢,他的这些麾下都是干活的好手,他没啥好担心的。甚至,到后来局里索性还举办了康乐棋比赛,我一生唯一拿到过的冠军就是那年的富阳广播局康乐棋冠军!奖品是一个橡胶热水袋。
饭后,我搭汉姆的车回家。他要去常绿转转,而我因为起早没睡足,就在他车上睡了一路,直到在东洲下高速验健康码才醒来。
晚上在家看电影。
4月9日,周六。杭州富阳公望村、富阳城区。晴
早上10点多,我还在床上,蒋文瑶来电话说她父亲凌晨1点30分在家中去世了。
太突然了!昨天下午和文瑶在一起还丝毫没有什么预感。
我立刻起床,跟阿莉联络了,说好她下午两点前来我这里,然后3点左右去告别一下我的老长官。
我还按照文瑶的托付,将此噩耗通知了我的哥哥、嫂子。
又给远在越南因疫情一时回不来的蒋文骏发去慰问,要他节哀。
文骏回复我一段视频,是他在越南的住处为他爸设了灵位,他在祭拜。
接着,我编辑了六幅照片并一一说明。第一幅照片很可能是我现在能找到的和老长官的最早的合影,时间是1985年,在富春江边;第六幅照片是一个月前老长官在富春大酒店请饭时拍的,这无疑就是我和他最后的合影。
本想午饭后写昨天的日记,可是没有那个心情按正常套路写,便写成了一篇“特别日记”,把我先后为老长官的书写下的四篇序和老长官为我的小说《公猪案》研讨会写的书面发言刊发出去,感觉是我想说的许多话这里面都有。
阿莉到了,带来一束鲜花。稍坐片刻,我开车带上她一起去了老长官家。已经有不少亲友来向老蒋告别,我见着了当年广播局的副局长翁文化、前富阳文联主席史庭荣和严琦,她现在是区台办主任,还有蒋金乐、大女、申莉等等,都是我熟悉的。文瑶和她的儿子、儿媳,还有文骏的太太小邵在招待客人,面容都有些憔悴。半小时后,我和阿莉告辞。离去前我对文瑶母亲(我一向叫她“阿姨”)说要她保重。
回家后不久,阿莉回杭州了。
不一会儿,哥哥来电话,说他和我嫂子去吊唁老蒋,这会儿刚离开,要来我这里坐坐。正好,文瑶发来语音,要我和我哥嫂还有金乐一起在黄公望村的“三味农庄”吃晚饭时商量由我嫂子的公号刊布纪念她父亲专辑的事,说她自己心思很乱,一切由我们议定、操办了。
饭后,哥哥、嫂子去了富阳城区住宿,我跟着金乐和蒋家村的李小华又去了一趟老蒋家,他俩作为老蒋家乡蒋家村人,想知道老蒋的后事安排。今晚轮到老蒋二女儿虹瑶的老公值夜,他和我们聊了一会儿,把家属的意见大致告诉了金乐他们。
离开蒋家,小华开车把我送回黄公望村。
心情郁闷,想和人聊天排遣排遣。近午夜,美国时间应该是周六中午,我发个信息给远在芝加哥的大女儿田桑:“你还记得富阳的蒋爷爷吗?他今天凌晨去世了,享年八十九岁。”
田桑说她记得。后来又说,“自从我来到美国,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人生中遭遇的很多人已经不太记得请他们了。但我记得他,记得他是一个非常温暖善良无私的人。”再又说,“你有很多朋友,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对你那么好。”
我说,“是的,你很明白。”
她说,“很多人对你做好事,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换取一些回报。他做事都是出于好心……蒋爷爷是那种真正的好人。”
今天白天,她母亲叶芳在我发的“特别日记”下面跟帖说,“老蒋不仅是个好人,更是良师益友。他是冬天的火炉、夏天的凉风,一生为家乡、为朋友带来无数的快乐。”
4月10日,周日。杭州富阳公望村。晴
上午起来,接到沈建国微信,邀我一起吃午饭。他上午去吊唁过老蒋,还拟了一篇文字,要我写成一幅字,他装裱后赠送蒋家:“一身正气,只唯真理,勤政为官,有口皆碑;两袖清风,不谋私利,著书传家,无人不晓。”
11点,张牧野开车来接上我,去富阳城区的一家餐馆吃饭。除了做东的建国,还有麦家夫妇、蒋文瑶、蒋金乐和一位企业家,特别是还有老蒋和我的老朋友何侠安!他是上世纪80年代富阳工商局的局长,我曾和他有过非常愉快而且出色的合作共事,只遗憾阴差阳错居然自那以后就不曾见过面。今日相聚,因缘却是我们共同的老友(对我来说也是老长官)的去世,真让人伤感。
麦家夫妇我也有一年多没见了。看上去他俩状态非常好。
饭后,搭建国回杭州的车回家。
傍晚,黄玉林带着几位同事和朋友来看我。在去村中的“曹家小院”吃饭的途中又去阮茂春家转了转。玉林要我提醒茂春加快进度。
午夜前田桑拨通和我的视频,通话五十多分钟,让我一一端详了她的三个孩子朱利安、摩根和英格丽,还和她老公瑞恩说了几句(由她翻译)。田桑说,朱利安身高已经快超过她(一米七一)了。从前极为顽皮的摩根好像越来越端庄,不过田桑说她还是很皮。英格丽很撒娇,一直依偎在田桑怀里……
我明白这两天田桑和我频繁交谈是什么意思。平常,很可能两个月她都不给我来一个电话。我若是责怪她一下,她会怼我一句:“爸爸你不也这样吗?”或者“爸爸你也可以打给我嘛!”记得上一次她长时间和我通视频还是在2016年冬天,她奶奶刚去世那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