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杂忆(其一)

秋季杂忆(其一)

行思园 港台男星 2017-02-18 20:16:37 142
秋季杂忆
文/马永军
     我开始工作是在2005年。那是中师毕业的第二年秋季。
     毕业那一年,我们放飞梦想,一个个信心满满、激情澎湃奔向社会,颇有点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意气风发。
     可是,才几个月,不到半年,我们的傲骨英魂(我们刚入校时一位刚毕业的学长出过一本书,里面有一篇武侠小说的名字叫《傲骨英魂》)和分明的棱角就被磨剉地像脆弱的鸡蛋,随时面临着被摔得头破血流的境地。
     曾几何时,从我们母鸡鸡窝里下出的那么多蛋,个个被抢购一空, 成为中小学校里的香饽饽。好汉不题当年勇,如今我们的母校沦落为集高考职业技术为一体的综合学校。有时同学见面,聊到此,大家都不胜唏嘘!

     那一年,我们中的好几个在短短的毕业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饱尝了社会冷暖和生活的艰辛,感觉好像命运把我们放在广阔空旷的十字路口,然后舍我们而去——我们就像迷路的孩子……
     我在制革厂干过三个月的量尺工作(通过设备对整张成品皮的面积进行测量,之后根据我们量的皮的面积计算价钱)。在厂里,我看到了很多在学校没有见过的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有领导,有平民,有干体面的(可能由于我稍有点学历,也可能是运气,我被分到了相对比较体面的量尺组上。而我后面提到的一个同学,就不太幸运,被分到了又脏又累还比较危险(每天要面对硫酸等一些危险化工原料)的配料站),有干又脏又累的活的,有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高中生,也有一边种地一边上班的老农,有高薪聘请的副厂长和技术员,也有来参加劳教的犯人,有每天朝八晚五按时上下班的,也有三班倒或时常加班的。我所干的量尺就在后来实行三班倒。不过这个三班我还受得了,早晨八点到下午五点多这是早班;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这是午班;下午五点到晚上一点是晚班。我受不了的是加班。上完白班,收拾好一天的疲惫的心情,打点行装,临出门下班时,最怕听到的就是加班,虽然加班也给加班费。我清楚地记得,一次下午下班时眼看着乌云压顶,暴雨来袭,却被通知要加班。干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漂泊大雨。下班了,秋季的下午七八点还不算太晚,天也没有完全黑下来。但倾盆的大雨已经让你寸步难行。我骑自行车每天回家时得40分钟左右,上班时得15分钟左右。因为回家是逆水行舟——上坡路。我迷茫着,踌躇着,怎么办呢?回还是不回呢?我骑着自行车在路上匍匐着,周围全是雨幕,全是昏暗的看不清的烟幕。我飞快地蹬着自行车,自行车像独木舟一般在水里艰难滑行。我在雨中疯狂了,使劲平生气力把自行车骑得飞快,我闭着眼骑行,不用担心对面的车辆,也管不了车辆……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想起我的一个姑姑就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小沟里。自行车已寸步难行,轮子里沾满了泥巴。我不得不扛着自行车昂首前进。到了姑姑家,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浑身从上到下,从外到里,没一处是干的。

     我还在一所广告公司干过一段时间。具体做过什么活忘记了,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活,只是培训了一段时间的PhotoShop。记得,在那个冬天,天冷极了,也没有下雪,地上结着厚厚的冰。我骑着自行车中午“下班”经过,鬼使神差地手一捏车刹,“跐溜”一个180度的华丽翻身摔了出去,自行车溜出去好远,引得一些路人驻足观看,不过倒也没有熟悉的面孔。在那里,我唯一做过的一件正经事情就是跟着一起做了一天的墙体广告。坐着车拉着书写材料,听着车里放的林俊杰的《江南》,看着灰蒙蒙的车窗的前方,不觉间到了要写的地点。写了那么多,不知为什么,我对其中的一条“永安保险,永远是福”的广告词记忆犹新。以后的日子里,每当我坐车经过那一段路途,我都要凝神望向车窗外,寻找当年的广告语。那天当我们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我们在一家人家的围墙上写,家里没有人,我们就先斩后奏,等主人回来就告知并送一把伞以表示诚意。可主人回来怪我们自作主张,好说歹说,也不让我们写,并且把写下的还要擦了,让她家的墙体回复原状。于是,我们坐着车逃之夭夭了。)狼狈回来的我们在一家面馆吃面,吃碗面巧不巧碰上了母校里隔班一个校友,他高高的个子,在学校的时候是篮球主力,我们经常见他。听说他在我们这条件特别好的一所学校供职。我问,他在哪高就?他说在某某学校。他问我在哪高就,我一脸尴尬,说某广告公司。也许是由于激动,也许是进店之后里面的温暖让眼镜蒙上一层雾气看不清店门,总归我是一头撞上去了,狠狠地撞到人家半拉着的卷闸门上了。
     我也曾在我同学和他表哥一起的废品收购站里看着他们为几毛钱几块钱与卖主和卖主讨价还价。

     那时我和堂弟合租了一间房子。大多时候,我们坐在公园里,望着淡蓝的有些发灰的天空,有时瞅着从我们面前时不时走过的三口之家或风一吹飒飒落下的黄叶,就不禁悲从中来,感觉我们就如这满地的黄叶,不可知,不可测,难以琢磨。
     那一年命运跟我们开了玩笑,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几个谁都没料到会来一场分配考试。其实,我们盼望着,盼望着,盼望有这样的一次考试,可当它真的悄无声息地来临时,我们还是有些慌里慌张,自顾不暇…
我们落榜了!我清楚地记得语文卷子上我在“东风无力百花残”的上一句填的是“春风有情花盛开”,英语卷子上图上画了一头牛,让用英文单词写,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痛定思痛,虽然那个痛在很多如今的同行看来,就像雄鹰睥睨下的腐鼠,庄子眼中的权威,算不得什么,但当你真的没有时,还是会觉得它的可贵。这就像挤公交车,没有坐上车在那里驻足等候心情总是忐忑的,忧心如焚的,而坐上车的又嫌车上不舒服,座位太硬,要给老爷子老婆婆让座,要受乘务员的唠叨。于是就后悔挤公交,还是不坐的好,这样选择空间大,想坐什麽就坐什么。
      话题有点远。当我们败下阵来后,我们开始过了一段昼伏夜出的生活,白天睡觉,晚上看书和复习…
      我曾和另外一个同学约定每周见一次面,谈天说地,聊一聊金庸和古龙,偶尔也聊一聊理想。不过总感觉那理想就像被泡在水中的黄叶,时间越久越暗淡无光。他爸对我很好。他的那句话现在我还记着:“不能像秋天的树叶一样乱飘,先得有个饭碗。”  
      前一段时间,当我读《麦田的守望者》(这本书也是几个月前从他家里搜刮来的),莫名地就想起了那个夕阳下山的下午,我和他坐在他老家附近的山坡上,我们谁也不说一句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越来越暗淡的天空……
      日子说快倒也快,第二年秋天倏忽间就来了,考试也来了。前一夜,半年多的生物钟错乱的生活,使我夜不成寐,急忙买了安眠药助眠。半年多头悬梁锥刺骨的功夫算是没有白费,在望眼欲穿的榜单上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次的考点就是我如今所在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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