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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崔健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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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他第一次登台,一个裤腿高、一个裤腿低的唱《一无所有》时,我刚刚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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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摇滚的开端,也从1986年始。崔健嘶吼出那句“我曾经问个不休……”,就像个爱玩火的男孩,终于点燃了荒野上的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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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第一次听崔健,大概是小学六年级。那时我所在小县城的商场音像柜台里,能搜罗到很多摇滚磁带。我先是借着过生日,买了一盘唐朝乐队,搭着任贤齐一起听。任贤齐当然朗朗上口,但《梦回唐朝》如同重锤,一下子就把软糯的流行乐砸瘪了。
再去音像柜台,我就非常有指向性了。崔健的《1986-1996》精选辑,被我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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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现在还记得,小学毕业那年的暑假,夏天的夜晚,天刚擦黑。我浑身油汗,骑着一辆破自行车,车筐里放着一台复读机,复读机里放着崔健的《一块红布》。我光着脚,在深蓝色的农贸市场里转圈。我当然还不太懂《一块红布》的歌词,但前奏一起,我就浑身发酥,头皮发麻。我知道这是个好东西。我能感受到这首歌里莫名的一种情绪,它宏大又细微。
懵懵懂懂间,它甚至能让我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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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初中,崔健这盘精选辑依旧常被我放进复读机。有年元旦联欢会,我梗着脖子唱《新长征路上的摇滚》,想用这首有劲的叛逆之歌,让自己出出风头。结果,唱完嗓子劈了,台下掌声寥寥。下了舞台,女同学笑话我“唱歌就像哭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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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磁带最后风行的时代里,我又买了崔健的《无能的力量》、《红旗下的蛋》。
《无能的力量》里,有一首《时代的晚上》。它营造了一种乱糟糟,却又非常有生命力的杂音。它和《红旗下的蛋》里的《飞了》,共同组成了噪音的交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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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后,我开始大规模接触西方摇滚乐,以及各种内地的地下乐队,崔健在心里的神位,慢慢下降。他开始被我当作是一个曾经先锋的启蒙者。
那时,崔健正在号召“真唱运动”,在媒体上奋力抨击假唱。他上了电视,现场真唱《一无所有》。但那早不是86年的《一无所有》了。崔健显出老态。
过了一段时间,央视有个纪录片播出。纪录片里,“便利商店乐队”的几个年轻人,一脸不屑地评价崔健:他该歇菜了,未来是属于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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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崔健出了新专辑《给你一点颜色》。我在网上看了专辑里《红先生》和《网络处男》的FLASH动画MV,尤其是《网络处男》,让我感到了十足的尴尬。崔健在试着和新的时代接轨,但接的很仓促。
但崔健并非满盘皆输。专辑里的《城市船夫》,以及《蓝色骨头》,都还有着他独有的韧劲儿。《蓝色骨头》结尾的华彩段落,像是在你心头浇上了融化的薄荷叶。网上有人拿《阳光灿烂的日子》片段配以此曲,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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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崔健上了综艺节目,把七合板时期的老伙计带上了电视,让痛仰、舌头、子曰挑战了一次不可能,但只有给电视剧《奋斗》唱过片尾曲的子曰留下了。他拍了电影《蓝色骨头》,之前还拍了个短片《修复处女膜时代》,都算玩票。他又出了新专辑《光冻》。这次,除了主打歌《鱼鸟之恋》,皆属平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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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岁,对于崔健来说,可能还不算是个事儿。他还会戴着一顶缝着红色五角星的帽子,在舞台上低下头吹号。在灯光变幻间,他或许会想起86年的那个夜晚,或三年后的那个雨天。他曾是一种反叛的象征。现在,轮到他成为一堵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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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还是相信,这个狮子座的朝鲜族男人,这位说话都喷着气说的“老崔”,这位中国的摇滚教父,最终还是会突破他自己的围困。
只要他还是崔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