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重庆有趣的灵魂

在未来的每一个周末，我们都将去发现一位有趣的重庆人。关注当下，关注眼前的生活，关注所在的城市，关注个体，既是德普的教育理念，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2019年12月10日，重庆网红民宿“山鬼”的设计师胡兴受邀参加德普五千言话社访谈，分享他与网红民宿的故事。台下的孙露安静认真地听着，一如既往地低调。

那时，解放碑一个新酒店刚营业一个月。孙露是该项目的团队核心成员之一。

百度地图显示，该酒店位于重庆市渝中区枇杷山后街影视产业园。投资3000万，由两栋废弃厂房改造而成，为网红“南山山鬼”的酒店版，同样取名——山鬼montmirage。

有了南山山鬼的声名在外，山鬼酒店想不红都难。开业一个月，仅凭口口相传，在途家、Airbnb等酒店民宿预订平台上，已很难预订到当天的房源。

*位于枇杷山的山鬼酒店

生来就备受偏爱，在民宿满天飞的时代，山鬼甚至都不需要参与角逐。它唯一要做的，就是和孙露他们几个主创人一起，静待1月24号的到来。那是除夕的日子，2020年春节长假的开始，民宿酒店业的黄金时代。

谁也没有料到，黑天鹅说来就来。

1月20日，国家卫生健康委组织高级别专家组召开记者会，组长钟南山做通报，确认了“人传人现象”。

密集的退单雪花似地飞来。孙露每天醒来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和团队核心成员一起，跟各个线上平台协商处理，给退单的客人申请全额退款。那时，因疫情而产生的酒店免费取消政策还未出台。但孙露他们本能地觉得，“应该全额退”。

“有算过疫情期间的损失吗？”

“没有，不敢算。”孙露坦言，自己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最难的时刻已经过去。4个月之后，坐在山鬼酒店的“几许町”——一个由防空洞改造而成的酒窖里，孙露坦然地聊着“损失”这个并不让人愉悦的话题。笑容里几乎找不到焦灼的影子，更多地是笃定与淡然。

此时，山鬼酒店已恢复正常营业两个月有余。枇杷山的重庆老街里，拉着行李箱慕名而来的身影又开始多起来。疫情前的满房记录不久后将被再次刷新。

*山鬼酒店的无边际泳池和餐厅

重庆网红民宿的半壁江山

孙露他们有这个底气来保持笃定与淡然。从山鬼酒店，到月河对影、界归等系列网红民宿，孙露深参与的一系列民宿酒店项目，几乎占据了重庆网红民宿的半壁江山。

都知道孙露他们团队打造的民宿很火，但到底有多火，很少有人说得清。

只知道，大多数时候，南山山鬼提前一周都可能订不上房；今日头条等新闻媒体，没花一分钱，一周就上了两次；很多房客自媒体人从这儿回去后自己发稿发论坛化身义务宣传员，甚至都没给孙露说一声。

山鬼酒店上线不到一周，41间客房全部满房。以至于孙露请来给酒店拍照的专业摄影团队都犯难：根本没法下手，照片里到处都是人。但总不能把客人赶出去吧？

后来，孙露和自己团队定下了一条铁律：每家民宿做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必须先把照片拍了，不然后面再想拍就难了。全都是人。

界归系列民宿上线不久，孙露团队受邀成为Airbnb西南片区讲师和途家网讲师，在民宿行业内传授经验。在用户超过3亿的小红书上，山鬼、界归系列更是长期霸屏。

很多同行人找了过来，想向孙露取经“如何买断小红书”。孙露当时就懵了，“我都没下这个软件，都不知道有这么个推广渠道。”不用问，都是入住过的房客们的功劳。

*山鬼酒店夜景

途家数据显示，2017年，重庆民宿约为5000家。随着3D魔幻城市、轻轨穿楼、皇冠大扶梯等视频在抖音、微博等社交媒体上走红，网红重庆正式诞生，旅游人数迅速攀升。2018年底，重庆民宿极速扩张，达33000多家。

在数万家民宿中突围而出，成为其中的“超级爆款”，且以山鬼，界归等系列形式持续裂变，没有人会怀疑，孙露背后营销团队的成功。

但孙露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营销团队，甚至连一个专人都没有。”

孙露所言不虚。微博上，重庆山鬼民宿的账号下，从2017年到现在，总共只发布了49条微博，最近一条的发布时间是3月28日，76天之前。

微信公众号更懒。2017年1月开通至今共发布22条公众号文章，平均一年7.3条。最近一条关于山鬼重新开放的通知，全文仅17个字和一张图片，随性慵懒，任意洒脱，确实不像一个专业营销团队的作为。

营销上的随性无为，与外界的爆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终于，一个员工看不下去了，主动给自己加工作，申请了一个三脚架用于拍摄。那成了由公司出资购买的唯一一个跟推广相关的设备，价值3000元。

从月河对影到山鬼酒店，再到界归系列，孙露跟其他几个团队成员一起，不断从一个项目到另一个项目。有的项目之间更是交叉进行。根本没有时间去推广。

“那为什么还能如此爆红，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每一个点都很尽心地、特别精心地去做。”在孙露看来，只要她和团队一起，低头做事，不断地跟手里的事“磨”，将事情做到极致。那走红，便是自然而然的事。

疫情产生的蝴蝶效应如此明显，90%以上的行业遭受“腰斩”、“断崖式”暴击，酒店民宿业更是被“清零”。覆巢之下，哀鸿遍野，大量的民宿甚至没能挺过那个冬天。但山鬼依然每月按时给员工发工资，交社保，即使这期间它一个客人都没有。

*月河对影民宿

没有容易的事情

只有“磨人”的项目

去过山鬼酒店的人都知道，山鬼起初只是两栋旧厂房。

深居枇杷山后街影视产业园，俯看长江，左右分别毗邻重庆长江大桥和菜园坝长江大桥，作为渝中区旧房改造的重点项目，哪怕年久失修几近废弃，这个位置也不乏人惦记。

前来的方案一波接一波，在“磨”了一稿二稿三稿之后，孙露所在团队的设计方案成功入选。但几天之后，他们就自己把自己给“否”了。

“我们觉得还不够。设计就像是写文章，撇开华丽的辞藻，它是需要有灵魂的。”拿着那份炫酷的已被认可的设计稿，团队的几个核心成员开始给自己找茬：它的灵魂在哪里？特点在哪里？受现有技术的限制，这些看似炫酷的设计都能落地吗？

一切又回到原点。放弃已有方案，换掉设计团队，重新寻找彼此契合的设计师，重新磨方案磨设计稿……到后来，孙露自己都不记得磨过多少遍了，只知道，当最终方案——“嫁衣的裙摆”设计稿出来时，整个圈内都轰动了。

“我们把老楼比喻为待嫁新娘，设计师的任务是为之设计一件合宜的嫁衣，轻盈而柔软地连接起两幢老建筑，让老旧厂房在新与旧、轻盈与厚重的碰撞和结合下呈现出全新的空间面貌。”

*改建前的山鬼，为两栋破厂房

*改建后的山鬼酒店

做工程的都知道，完美的概念设计不难找，但落地却是千难万难。老房加固是孙露团队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在孙露他们看来，老房子就是一个老人，不能简单粗暴地加上钢筋立柱，给他穿上盔甲了事。它需要被保护，从骨骼到外表一点一点地被修复。当然，保护是要付出代价的。在山鬼酒店的建造中，仅老房加固修缮费用，就用去了近900万。

裙摆的建造是又一大挑战。钢材搭建容易，造价便宜，但过于刚硬，无法体现裙摆的柔美。木工建模加混凝土成型能保证效果，但由于裙摆弧度的设计，对技术要求极高。操作过程中一旦混凝土成型失败，几百万就打了水漂。

前面是巨大的成本风险，退一步则是无数个更加简单易行更加廉价的次优方案，要说内心没有挣扎动摇那是假的。

“为什么不退而求其次，用其他方案呢？”

“当时看了那个设计图之后，它就在我们心里扎根了。就觉得如果我们不去尽量还原它，那做出来的就是山寨的版本，自己内心这一关就过不去。”无数次用尽全力、绞尽脑汁之后，婚纱的裙摆终于如愿地摆动起来了。现实版与设计稿之间的还原度，达到了90%以上。

*主体裙摆改建

不仅这些，山鬼酒店的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让几个团队核心成员费劲了心血。木工师傅是从江苏专门请来的，江南园林传承下来的木制工艺是再好不过了。身处老房区的深处，道路狭窄，材料运不进来。孙露他们在工地上建起了一个塔吊，一砖一瓦都通过塔吊从其他建筑的屋顶上“飞”进来。

本着“修旧如旧”的理念，酒店房间里的旧石柱被保留下来了，极具年代感的瓦灰色墙面也保持了原貌，上面爬满了爬山虎。甚至防空洞酒窖里的无名壁画也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与现代感十足的灯具搭配，毫无违和。

“拆掉这些很容易，难的是保留下来。”

这里舍不得放弃，那里也不肯妥协，就这样，一个外人看来并不复杂的旧房改造项目，作为团队核心成员之一，孙露和大家一起足足做了一年半。大到结构设计，小到开关面板灯光色温，所有看似的漫不经心，背后都藏着一份“精心”。

*客房里，仍保留了原始的墙柱

*山鬼的大厅

理想国

到山鬼酒店的人，很难忽略门口的那段话：

山鬼、界归火了之后，各种资金找到孙露他们，想要融资入股，但他们都很是谨慎。

”哪怕是一个很小的房子，在改造时都会有几十种设计方案。如果有投资方介入，他选择的不一定是最完美的，而是最赚钱的方案。“这在孙露他们看来，有点难以接受。

孙露所在的团队，一群同样有趣的灵魂，想坚持着他们自己的初衷，尽可能做一些单纯的”完美方案“，充满了理想的色彩。

2019年9月，山鬼在自己的一则招聘启示中如此写道：

长期保持一种状态是稳定

长期拥有一件物品也是稳定

那么与我们一起拥有同一个理想并苦命求索

算不算也是一种稳定？

拥有理想并苦命求索，于很多人而言，这是一种冒险；但对孙露他们来说，却正是生活的意义所在。

   # 对话孙露 #

以后的每个日子，

我们都将在每篇文章最后

放送一条校园抖音短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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