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不上年轻小伙,老人家也比不过。
不过一个手提包就把阿桑拖拽得踉踉跄跄。
且不说像那走起路来蜻蜓点水,一抬一落都顺畅自如的单薄男孩。
就是那头顶棉毡帽,两手背后,一身墨蓝色,脚踩带跟棉鞋的老大爷也是不费力地超了前去。
不是年龄的问题,那就是鞋子了。
雪渣子滋滋地打下来,教脖子不自觉地缩起。落到地上生成一道道难以攻破的防线,紧紧盯住了眼睛。每行前一步,却不只是鞋子在战斗。全身的平衡都受到考验,落脚的力度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昔日摆到桌上的雪冰,多甜而生嫌。
今朝踩在脚下的冰沙,多滑而生恶。
一脚一次只可勉强推倒一座城防,前方却还有无数座傲然踞之。莫不是他人脚下之靴有不同寻常之处?
刚挪到城中大路没几步,阿桑愈发觉得全身发热。这是一条城中主路,车来车往,昼夜不曾息。每每路过于此,车与车之间的空隙容一人之身罢了。而今竟一辆车也不见踪迹,四轮的,三轮的,双轮的皆不可见。
满眼都只是两条腿的。
说来也奇怪,人生两条腿,本是拿来走路。
可这路上都是走路的人,却教人难以适应。
走路的人很多,也并没有什么声音。
喜欢在清早吃冰宵的怕也是少数。
这安静反倒令阿桑回想起在日本的喧闹。
电玩城遍布日本大大小小的城市。
推开门却是成排成行的皓首。
震耳欲聋的音量致人成幻,千千万万皓首苍髯正肆意狂笑地朝你涌来。
“新城人民广播电台···”标准的广播腔调把阿桑拉回神来。
这年头儿,还有几个城市会有城市广播?
想要以滑制滑,哧溜哧溜着脚底,但求平稳滑过一步是一步。
五六次了吧,脚往前迈却是向后滑,重心也还是压了下去。又一个趔趄没控住,下半身猛地带动全身向前冲去了,所幸只是摔坐在地上。
这惊恐像极了去年滑雪时的味道。
开出市区个把小时,完全另一番光景了。即使北京那年未曾飘雪,这里也是像她的心一样冰封万里。别说高级滑雪道了,就是那低级通道都看得人瑟瑟发抖。乘电梯从高处向下滑,滑下去是下山的唯一选择。
跟跳崖是没什么两样。
腿软到只能靠自然落体。
阿森倒是有天分。
阿桑摔倒的时候,腿脚都是崴着的,冰鞋又特别大,自己根本起不来。
全靠阿森一把两把地抱起来。在阿森的鼓励下,阿桑终于打算再试一次。
这次,刚从雪坡下来的时候,阿桑找着点感觉了,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越滑越不对劲。在撞倒两名游客,还差点冲到山坡边缘坠下去之后,阿桑觉得自己差点就死掉了。
阿森什么也顾不上了,提着雪鞋,光着脚跑过来,抱起瘫在山边的阿桑,疼了又疼。当你跟她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爱是格外纯粹。新鲜环境对两个外来物的自然排斥生成一股股结合剂。
起身拍拍冰屑,还是要继续向前。
铁锹、轮胎防滑链都被这雪带成了紧俏品。
摔了一跤的阿桑更是把这过错归于鞋的身上。望见有几个中年男人拿铁锹在清理雪冰的战壕。“谢谢”在脑海里飘荡,路过也还是没能说出口。
雪牌枷锁客气地将一辆辆汽车困于路两旁。
车顶已是一座小山压阵,四周以高至车窗的雪栏围起。
“可不能再摔倒”,阿桑心里想着。
黑棉袄的厚实男孩就那样突然横在了路中间。雪冰当然不为所动,“就这百十来斤也想压垮我?”
不像阿桑是屁股坐地,这男孩是全身倒地,待同行好友伸出几只援手才得以收兵。
路象还能更凶险。
一中年男子正费力地将家门两侧的雪铲倒到路中间去。如今世上仍有如此不辞辛苦之人?
以前只知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今日却见扫完直倒马路中。
走着走着,却想不起来出门是为何处。
待阿桑返家,门前雪城已涨到几尺深。
京津冀的朋友们殷切盼望的雪啊。
曾经的阿桑心心念念,稀罕得跟宝贝似的雪啊。
小孩子的话,信了也是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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