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均为化名,以此表达对我们共同朋友“本”的思念。)
3月10日,星期天,下午5点,我们接到了“托比斯”的电话通知,他的哥哥“本”病危了,叫朋友们前去见他最后一面,我是在ICU(重症加强护理病房 Intensive Care Unit)的门口学会了这个德语句子的“letzter Besuch”(最后的道别),大概是这样写的吧。
我们坐了最近的一班火车,赶往G市,3个小时候,我们到了医院的门口,医院很大,很空旷,空气冷冷的。“托比斯”带我们走了十几分钟,到达了ICU病房的门口,他按响了值班护士的门铃,里面传来一句“您好!” “托比斯”说:我是“本”的弟弟,我带朋友来跟他做最后的道别。
我们按了墙上的消毒水,擦在手上,没有马上进到病房,在走廊三人低声说话,“托比斯”说:“最好准备了吗?进去吧,我等在外面。”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重症监护室,四个护士和一名医生在大厅的隔断里坐着。旁边有两间很大有很黑暗的屋子,没有声音,黑色的大厅只有仪器扫过的光线和机器的声音。
走过拐角,我看到1米8多高个子的“本”安静的躺在一堆仪器中,嘴里插着呼吸器,身上一张白色的单子覆盖着,胸口插着各种检测器,床下接着尿管。左手边有一只小羊的毛绒玩具。
一个曾经潇洒英俊,从容洒脱的大男孩从未如此安静。和我同行的“戈多”站在这个发小的面前抽泣,可能没有一个人曾看到此刻的“本”如此的安静过。
那一刻,“戈多”的脑子里一定闪现了曾经小学、初中、高中放学后一起喝酒的画面吧。“戈多”对我讲,那时候,“本”的家庭条件是最好的,他们一帮子每天在一起,去家里写作业,玩、喝啤酒。“本”的家里有最时髦的玩具,男孩子们都羡慕他。他是这一帮兄弟里的大哥哥,他很照顾大家,也是最大方的,请大家来家里玩,去酒吧喝酒。这是奥地利男孩们的15岁。
我第一次见到“本”是在2014年,我们一帮人去了他家开在乡下的酒吧,那里有个Disco,那时候,是村里年轻人最爱去的地方,而现在,年轻人都进城了,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少。
就在去年冬天,“本”和弟弟“托比斯”带着他的这一帮发小和我们一起去了维也纳当地人的KTV唱歌,那里的KTV 和中国不同,点歌需要翻阅一本像字典一样的歌单,从头看到尾,我会的却只有那么几首。我去吧台跟DJ讲了,我要唱蕾哈娜的《Diamonds》。临走,“本”过来和我道别,说:“你知道吗?你唱的这首歌太棒了,你的歌声是能打动人的!” 这是我对“本”最后的印象。
有时候,一句话可能就是永别,人生总是这样变化无常。我们静静坐在“本”的病床前,看着各种身体数据显示在屏幕上,没有任何的温度。“托比斯”说,“本”从生下来肝就不好,此前在L市的医院,准备移植肝脏,他们为“本”做了深度睡眠等待移植,后发现无能为力,等“本”醒了,他们建议转院到G市。“本”说,如果转院后继续深度睡眠,不想在醒来时再得到无能为力的消息,自己不想等待死亡。
待转到G市医院时,满怀生存希望的“本”做了麻醉,等待着苏醒后,从手术台下来开始重新生活。他是这样期待的。可医生说,待已经深度睡眠靠着呼吸机生存的“本”在医院待到第二天,大便出现血液,他们发现并不是肝的问题,血管的畸形供血导致即使移植新的肝脏,也会导致血管爆裂,内脏出血,任何救治也无补于事。他们不想唤醒“本”告诉他我们无能为力。“本”就这样在睡眠中,等待着新生,也迎接着死亡。
我们不知道,他还能活多几天,转身离开可能就是永别。也许在“谎言”里沉睡也是一种解脱。那间可怕的ICU病房,毛骨悚然,没有温度,隔壁床的换着都插着呼吸机,对面的床,病人突然苏醒,发出啊啊的阵阵呻吟,在夜晚11点的病房显得格外突兀和可怕。中间床的老奶奶一动不动,左边的爷爷插着呼吸机的嘴角不停抽动。只有“本”安静的默默呼吸,可能因为心里还有生的希望在支撑。
护士告诉我们,他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我示意“戈多”过去跟“本”讲讲话,“戈多”颤抖的声音告诉我,他不敢和他说话,随即,眼泪夺眶而出。我们转身慢慢的离开病房,“戈多”退后一步,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冰冷病床上的“本”,全身颤抖的哭了出来。抽泣,一个30多岁男人的抽泣,那该多么的难过。
我们离开了这个冰冷的房间,随后见到了前来探望的许多朋友,大家的脸上没有很多的难过,“本”的女朋友还是嘻嘻哈哈的大口吃着手里的汉堡包。可是雪白的皮肤,却是粉红色的眼皮,时不时当我们讲话,她会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
直到,现在,我的脑海都是那张冰冷的病床,嘀嘀响的机器声,不能睁开眼睛的“本”,很多去过ICU被抢救过来的人讲,在那里,你听到了绝望的呻吟,和=在鬼门关的挣扎,还有怎么盖被子也捂不热的身体。那是在病魔手中挽留的最后一道防线。
人生聚散终有时,一生不长,希望各自珍重,爱护自己的生命,珍惜身边的朋友,20年不是转瞬光阴,这样的友情,一辈子能有多少?愿你身边的朋友家人都安好。希望几十年后,我们还像合影上那样,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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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い泪》 —— 土屋安娜
歌词
明天为何还是一片阴霾
无数的夜晚 在心里默默祈祷
不要为我套上枷锁
我想以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那是我唯一的愿望
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还能去相信什么呢?
答案近在咫尺 却被蒙住了双眼
落下黑色眼泪的我
一无所有 只残留无尽的悲伤
甚至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满身伤痕的痛
独自一人 再也无力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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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Penny Hu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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