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在广院的时候,老师夸撒贝宁都是这么说的,播音系出去的孩子做不到像小撒这样的。那时小撒还没那么放飞自我呢,但你看他 2012年上《鲁豫有约》,讲有一位“患者”跟踪他,而去骚扰张绍刚的故事,他一人饰4角,把自己、张绍刚、张老师夫人以及那位喜欢他的女粉丝同台演绎。画面感太强了。
2012年,撒贝宁主持演讲类节目《开讲啦》,算是他获得网友喜爱的其中一个开端。《开讲啦》虽然还是逃不掉“育人”的努力,比如要在演播室组几个青年学子提问,有些演讲嘉宾也极正气,但由于撒贝宁的插科打诨,节目轻松了很多,所以年轻一点的观众看也不会抵触。他在里面展现的是喜剧天份,最拿手的是自嘲,总拿自己身高开刀。这种梗性价比很高,随便怎么化用都能发笑。你看他后来上《脱口秀大会》,上台设置的第一个梗还是跟身高有关。节目组把立麦设得特别高,他一站上去,什么话都不用说,笑点就来了。
《开讲啦》对撒贝宁的业务能力也有很多体现,有一期来了清华大学一位德高望重的院长,80多岁的老先生一上来就说,我认识你,我看过很多你的节目,可是你不认识我。撒贝宁当然说谢谢,说到这里不说别的也没问题,让老先生将一军也无伤大雅。但这可是撒贝宁,他接着说,“我不认识您,那是因为我实在考不上清华计算机学院”,老先生说,“北大离清华挺近的”,撒贝宁就说,“北大……也不是考上的”。
图片来源 | @CCTV1开讲啦
“保送北大”也是撒贝宁身上一个鲜明标签。这个梗是从《脱口秀大会》火起来的。他们脱口秀界还有一个“交大史炎”,也很爱用学校这张标签。同一个标签反复强化后,在获取观众亲近上这一点上非常占便宜,一上台讲自己是北大或交大,就会被起哄,效果立刻有了。这说明小撒老师深谙喜剧原理,深深地知道,让观众获得优越感的重要性。
今年回归的“央视主持人大赛”,一水儿大牌嘉宾和评委。董卿和康辉这两位,平常都不苟言笑,有时候也架不住撒贝宁在那儿“耍赖”,董卿甚至还会主动下场调侃撒贝宁“脸皮厚”。康辉呢,挥着眼角的笑纹,一副关爱智障儿童的表情。
最近撒贝宁上热搜的《野狼disco》,大家对这段喜闻乐见,主要还是因为这段唱着唱着,观众朋友们就想,这不是《野狼disco》,这是央视放出来的哈士奇。央视主持人身上的正经与放飞自我之间的冲突,总能击中网友的笑点。但小撒放飞自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CCTV-1《了不起的挑战》是2015年播出的户外综艺节目,那个时期的撒贝宁就已经被大家挖到宝了。节目组查大家的行李,从他的包里翻出增高鞋垫和酒店小瓶儿装沐浴露,他就在旁边大喊着自救,“我是环保主义者,我是环保主义者”;开专车的时候,上来的乘客问他今年当不当春晚主持,他就在那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台里还没通知我,要是人民群众呼声高,我就有希望,还望你们去给台长写信”。
不过你们发现了吗,小撒这股不正经可又讨喜的范儿,主持人、男主持人、央视出身的男主持人里面,其实跟张绍刚是同款。张老师从前是以尖酸刻薄出名的,我以前看他在天津卫视主持那档求职节目,嘴很毒的,而且常常“怒其不争”。他在广院一直有给本科生上课,碰到那些留学回国但又没有真才实学的孩子,当然一眼就看穿,所以他才会问求职者类似“《四百击》看过吗”这样的问题,就是想煞一煞年轻人的锐气。
那个时期的张老师其实路人缘很一般。他是做了《吐槽大会》的主持人后,整个人好像下锅重新过了一遍汽水,噗噗地会冒泡,一下子让我们喜欢了。但仔细看,张老师其实没有变,还是那个有点mean嘴下不饶人的老师形象,只不过时代变了,周围又是李诞这种将“解构”进行到底的喜剧人,张老师身上那股“为人师表”的架子就给缷下来了。你看撒贝宁制造喜感的几个招数,不要脸,坚持,坚持不要脸,跟张老师还是挺像的。谁能想到,《今日说法》这档有20年历史的法制节目,走出来这样两位以搞笑见长的主持人。
再说“庄”的部分。
《了不起的挑战》第2集的任务是体验不同的工作。撒贝宁分到的任务是在天门山跟着朱师父下悬崖捡垃圾。这整个一段,撒贝宁就回归到了电视记者的本职,虽然是个综艺节目,他是嘉宾身份,但他在下悬崖的时候全程都在解说,这是做电视新闻的习惯。看得出来他真是非常害怕,但那个时刻职业道德仍然超越了本能,我要夸的不是他坚持完成了挑战,而是心里还藏有特别“央视”的一面,与朱师父的温情,极自然地过度到“呼吁大家不要再扔垃圾”。我这种比较冷血的观众,竟然看这一段都看哭了。这里的情绪很复杂,有对无名英雄的敬佩,对随手扔垃圾的人的愤怒,小小时间段里生发出来的师徒情,还有险境中终于安全落地时的长吁一口气,最后的结果非常正能量。我如果是央视的领导,也会非常喜欢小撒这么出效果的下属。
我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听过张老师的课,他一直是很受学生欢迎的明星老师,但我一直对他不怎么感冒,因为不喜欢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但我能理解,学校老师有些就是这个风格,他得让学生对你既敬又怕。《吐槽大会》的张老师因为老被年轻人团结起来欺负,他自己又不服,这种冲突之下,整个人就“软”了几分,变萌变可爱了,路人缘激增。有一回我在一个活动门口碰见张老师,就看到他被一位大婶拦住,问他“你是张绍刚吗”,张老师说“是,但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大婶不依,跟在后头,张老师就转头批评她,“哟,你怎么还跟上来了”。
一个艺人,成功地与喜剧挂上勾后,这件衣服就很难脱掉了,喜剧因此有点“不归路”的意思。张老师在我心里就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喜剧人了,所以我在路上看到他跟大婶的对话,会忍不住觉得好笑。演员里面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很少,这就是北京人艺的老戏骨们的厉害之处,比方说杨立新,在《我爱我家》中扮演了贾志国这么经典的喜剧形象之后,仍然丝毫不影响他塑造《茶馆》里秦二爷。
从前小撒是严格按照央视主持人的设定要求自己的。他严肃,主持法制节目,跑两会新闻,担任春晚主持人,这几年上了一些综艺后,“闹”的形象越来越被大家接受。但奇妙的是他仍然可以变身回到端庄的形象上去,亦庄亦谐,这是撒贝宁的难得之处。
正经八百播报新闻永远会有它的位置,但综艺主持人一开口,陈词滥调年轻人早就不爱看了。像撒贝宁这样业务能力强,有综艺感,有路人缘,又有喜剧天份的主持人,掰着手指都数不出几个。难怪万千少女都这么宠他。
大家都在看
▼ 点击阅读原文,进入周刊书店,购买更多好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