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东京夜色

想了很久，还是来一篇有关日本东京前传的有趣解释。

乍一看这个主题蛮高冷的，因为是很多人未必会有兴趣的城市地理学，但其实吧，它有关东京，以及三个日本名人的经营典故，了解越多越觉得，会经营的人运气真的不会太差，东京这座城，还是值得反复寻味的。

一个日本战国的故事

日本历史上有两个引人入胜的时代，一个是近代的明治维新，开启了日本学习西方，转变为工业化强国的道路；另一个则是安土桃山时代，即织田信长所处的各方诸侯割据称雄，终日混战不堪的战国时代。

安土桃山时代的迷人之处，是的确有点类似于中国的先秦和战国时期，那时候，一个分裂的日本，在连续征战后逐步走向了统一。彼时，日本的都城还不是现在的东京，而是群山环绕的京都。

一步步将日本推向统一，乃至稳定的，离不开安土桃山时代的三个人物，即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

尾张织田信长的木瓜家徽

先说尾张的织田信长，开始他运气非常好。公元1560年，他用约2000人的奇袭部队，利用地理优势，在桶狭间成功击败了当时如日中天的东海道大名今川义元近3万人的部队，今川在那场奇袭战里成了他的刀下之鬼。

织田信长从此开始了他的“布武天下”之路。

当时其他各路大名对他发动了两次包围战，但都被善于创新武器，凶悍勇猛的织田军击败了，当时较有实力的大名，比如“越后之龙”上杉谦信和“甲斐之虎”武田信玄，后来也陆续病死、老死了。

也是在上天的眷顾下，织田信长基本完成了日本中部的统一。全日本的统一，也已只是时间问题。

但织田信长运气后来不是太好，就在他即将准备统一全日本的关键时刻，他的一个部下民智光秀在本能寺发动了兵变，结果，织田信长的霸业终止于本能寺，当晚与这座寺庙一起葬身火海。

本能寺之变

至于统一日本的事业，丰臣秀吉出场了。

丰臣秀吉原本是个尾张的农民，后来被织田信长看上，才一步步从下级步兵变成织田的重要战将，同时，和他一起长大，来自三河的德川家康，也是织田非常重要的盟友。

本能寺之变之后，丰臣秀吉迅速击败了明智光秀，并成为织田信长的实质接班人。他军事才能突出，很能打仗，踩着织田信长开拓出的大好局面，最终丰臣统一了日本。

丰臣嗜战，统一日本还不满足，竟然还侵略朝鲜，还想定都中国的大明。当时中国正是明末，但战力还是有点，就派兵到朝鲜击败了丰臣的军队。又没过多久，病急攻心的丰臣病逝了。

丰臣秀吉画像

此后，已被丰臣封至当时的荒芜之地，江户的德川家康走上历史的前台。

公元1600年，丰臣和德川两大军事集团，在美浓的关原地区进行了一场决战，德川家康胜出。再后来，德川家康开府江户，此后维持了200多年，直至明治维新的江户幕府自此开启。

争来争去的日本天下，最终还是落在了德川家康手中。

家康的运气和经营才能

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这三人，日本人最喜欢谁？

毫无疑问是性格分明的织田信长。日本所有有关织田信长的历史大和剧，一个明显的特点，就是出演织田信长的演员，一定是最帅的那个，比如伊藤英明，再者木村拓哉等等，但也由于太用力了，至今我也没看到过演得最传神自然的织田。

大和剧《国盗物语》里伊藤英明扮演的织田信长

日本人最不喜欢德川家康，如果你将一个日本人比成织田，他多半会很高兴，如果你说他像家康，多半会得罪对方。因为从事实结果来看，是家康得了天下，但却不是他打出来的，而是等出来的，他不算是英雄。

国内很多熟悉日本历史的人同样这样认为，并给家康起了个“乌龟”的外号。

我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直至后来看了一本由日本水利专家竹村公太郎写的一本书，才发现其实事实未必是这样。

相比于织田和丰臣的众所周知的嗜战与军事才能，家康最终得天下有其必然性，因为他极富战略眼光，拥有织田和丰臣并不具备的经营才能。

这个得从关原之战10年前说起。

德川家康画像

当年武力正盛的关白（日本天皇赐封的职位）丰臣秀吉，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将占据东西日本重要交通枢纽地甲府，建造甲府城已近完成的大名德川家康转封至江户。

对的，就是现在东京所在地，关东平原的江户。但与现在东京已是繁华之地，世界之都不同，当时的江户，尚是一片自然条件恶劣、水患严重的洼地。在当时的农业社会，将德川家康转封到这样一个地方，不用外人多猜测，丰臣的用意显而易见，即削弱家康的实力。

纵然家康的家臣们有足够的理由感到愤怒和不平，但家康还是去了江户。并在关原大战之前的10年，集中精力做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修建水利工程，一步步将那些四处横流的河流挖深、改道排涝，进而改造关东平原——家康到了江户四处勘察，发现只要解决了江户周围的洪涝灾害，那这片荒芜之地，就会通过垦荒，变为日本不多见的大平原。

飞机上看到的关东平原

前面也说了，当时还是农业社会，决定一个大名实力重要因素之一，便是农业生产能力，因为它关系到最重要战略物资粮食的生产，拥有多少粮食，某种程度上，也可理解为拥有多少权力。

通过水利工程排涝，以及随后的垦荒，其实都是为了粮食。

家康改造了10年的关东平原，后来大家也看到了，家康击败了丰臣，并在关原大战三年后的1603年，获得了日本天皇赐封的“征夷大将军”头衔。

按理说，当时家康已经得了天下，他也到了自己的权力顶峰，关东平原纵然已改造了10年，仍然比不上京都，但家康却选择回到江户，并且继续他的水利改造事业，以及修建江户城。

日本画里的江户城局部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从家康开始改造关东平原，直至最终将关东地区彻底改造为平原，德川家族历经五代，直至第五代将军纲吉时才算完成，前后历时64年。此后关东平原的水利工程，更一直未曾中断过。

至明治维新，虽说明治政府推翻了德川幕府，并进行了较为彻底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变革，但它仍沿袭了德川家的水利工程改造事业。昔日的荒芜之地江户，历经数百年之后，则变为日本实质意义的首都和最繁华的都市。

对于此，丰臣秀吉最初转封德川家康到江户时，恐怕是没有想到的，但家康却似乎看到了数百年后的景象，所以欣然往之、欣然改造、欣然筑城开府，从这个角度来说，德川家康得天下其实是个必然。

看来，天下永远都属于善于经营的人，一介勇夫，也只能冲锋在前，未必可以持久，军国主义没前途。待繁华散尽，善于经营的人不想有好运气都难。

参考资料：

1，竹村公太郎著、张宪生译，《日本历史的谜底——藏在地形里的秘密》，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3月。

2，《日本史》、《织田信长》等各类图书和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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