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姐献上“霸道”土味情话

与日本原版《盗钥匙的方法》里的设定不同，饶晓志导演在筹备中国版《人潮汹涌》的时候，就纠结过要不要将反派转换一个性别，变成女人。王艳晖这个角色成为女人，会带来新的灵感和火花，包括如何去深挖她身上的过往和情感，对主创团队来说都是崭新的挑战。

饶晓志的答案是他就那么做了。许多观众在看完《人潮汹涌》之后，盛赞导演镜头里的女性角色之立体，远超预期。对于电影而言，正是那些形色各异又别具特点的女演员们为角色撑起骨血，恰如川渝姑娘黄小蕾。作为晖姐的扮演者，她全程的重庆话和一改过往形象的酷炫寸头，组成了影片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潮汹涌》的故事结构很简单，一个杀手和一个临时演员因为一次意外互换了人生，而杀手背后那个试图买凶杀人的女老板，就是火锅王国的女老板王艳晖。在黄小蕾的眼中，晖姐这个角色，远不只是一个“法外狂徒”那么简单。

“晖姐是个典型的重庆味道的女人，她敢爱敢恨，泼辣直爽，江湖气十足。但同样的，也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她看起来凶狠，骨子里却特别愿意相信别人，对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独到的理解。被爱人和干妹妹背叛了就要报复回来，她的世界就是这么黑白分明。”

得益于饶晓志话剧导演的出身，他调教演员靠的是之前在剧团里封闭式排练的模式。把要对戏的演员们凑成一组，给到剧本，每天一遍一遍地重复打磨。在这种压力之下，演员对角色的领悟，会很快地渗透进他们的举动里。

黄小蕾称呼这种创作模式为“过瘾”。刚到剧组没多久，制片人就送来了两箱酒，让他们没事尽量少出门，可以在酒店里排练，把所有的台词，所有的配合都排练几十遍，最后到片场出来许多种版本给到导演，再选择最合适的来呈现。

“导演的要求非常精益求精”，聊起这段经历，黄小蕾倒是不觉得辛苦，比起被打磨的艰辛，创作的过程是快乐并过瘾的。“导演很擅长挖掘人物的内心，他会给到角色很大的反差，也是因为他对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停顿点这么细节的要求，才输出了那么多经典的段落。”

比如晖姐那句“我有一个梦想，天下骗子死光光”，这是在后期配音时候重新创作上的台词，为了达到导演满意的程度，黄小蕾前后试了几十次。“但我觉得好过瘾，这是将演员的创造力和表演欲激发到极致。”

黄小蕾在片中有唱《胡广生》那首歌，在现场的时候，她分别用妩媚的、摇滚的、朋克的、嘶吼的等等方式演绎，用了七八个版本，各种方法，像开演唱会一样，直到把自己演到空白。也正是因为这种创作里的磨人，晖姐这个形象，才能逐渐在黄小蕾的身上被填满，变立体。

黄小蕾笑称刘德华、肖央和万茜都喜欢晖姐这个角色，尽管是配角，但角色的层次多样，立体丰满，在不长的戏份中，甚至还穿插了和小弟的感情戏。“晖姐和殷胜的互动是我们俩演员特意设计过的，因为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但又要给观众看到我们之间的情感张力。”

张力，是黄小蕾在阐述晖姐这个角色时，最常用到的词语。她与晖姐一样，都是吃着火锅长大的重庆妹子，身上有着爱憎分明的那一面，喜欢和不喜欢，从不藏着掖着。 但她同时将晖姐的强大和脆弱一并展现出来。车上独白的那段戏，在她演绎的时候，现场导演给她鼓了两次掌。

“作为一个女强人，晖姐有她脆弱的一面。整个呈现出来，也会被观众心疼。”黄小蕾还记得她坐在车上讲述晖姐的过往，为什么会买凶杀人，因为她的爱人和干妹妹，在她怀孕的时候卷款逃跑，也因为这事，把孩子流产了。往常的电影中，讲述悲惨身世总会有煽情的效果配合演出，但她放弃了外放的形式，用克制的形式内敛了情感。

收比放更难，原因是丰沛的情感易得，但世事过后的沧桑感，才是人生百般难调的滋味。这种克制对演员来说，是如何精准地把握好尺度，去打中观众的痛点。黄小蕾的做法是通过调整来表达精准。“晖姐是内心强大的女人，有泪不轻弹。我在拍那场戏的时候，刚开始眼泪会自己落下来，但导演也给了我灵感，所以在后面的尝试里，我会用她（晖姐）内心的强大去对抗这种感触。她不是软弱的，是很强大的，但情到深处，也会落泪。”

从前没尝试过这种有气场的江湖大姐大的角色，这一次挑战晖姐，黄小蕾觉得过瘾。看成片的时候有惊讶的部分，但更多是惊喜。“原本有点担心剃掉头发的自己上镜会太man，但导演把我拍得挺漂亮的。晖姐和我都有性格上相似的地方，演员能够遇到适合自己的好角色，是一场幸运。”

黄小蕾重庆出生，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成都，那时候重庆还没有成为单独的直辖市，她总是习惯喊自己是川妹子。但尽管如此，在朋友的印象里，她始终是一个“山东人”。她聊起和朋友聚会时候的趣事。“大家说在座有很多山东人，比如我们小蕾。我说不是，我是重庆出生，成都长大的川妹子。”

也许是拍了十八年山东的戏，大家总会混淆黄小蕾的出身，但她笑称在晖姐之后，已经有了改善。“现在我和朋友出门吃火锅，他们都会引用「鸳鸯锅是对外地朋友的最大尊重」这句台词，问我怎么不点个鸳鸯锅。”

从一个角色跃入另一个角色，在外人看来搞混演员本人的属性，其实对演员来说是一种肯定。靠着演员对角色的投入与用心，许多脍炙人口的角色就是这么根植在观众的心里。

黄小蕾开始演戏，成名的第一个角色就是《射雕英雄传》里的“傻姑”。彼时和周迅、李亚鹏这样的好演员合作，让刚出道的她学到了许多。如何去投入表演，如何用演员的个人魅力和感染力去打动观众，成了那之后她揣摩角色的秘技。

在观众的眼中，黄小蕾出演过诸如《闯关东》、《青岛往事》这样的正剧，也在《火线三兄弟》里饰演过风情万种的宋雅娟。在马不停蹄塑造种类繁多角色的同时，也让她意识到，要成为一个好演员，光用套路是不够的。

“我和许多好的导演和演员合作过，包括像渤哥儿（黄渤）、管虎导演，饶晓志导演他们，能看出来他们的成功是因为没有干行活儿的概念，都是在不停地打磨。还记得我们拍《青岛往事》的时候，渤哥儿和我都有任务，他负责梳理人物的整体脉络，我来梳理我们之间的情感脉络，怎么起承转合，每天都要写很多东西。”

《青岛往事》黄小蕾饰 小嫚

尽管这种创作的方式会带来很多附加的工作，但每次成品出来后黄小蕾都会觉得值得。愿意牺牲掉一些身外之物，去配合塑造好一个角色，对演员而言是本职工作。她还笑着说道，一开始饶晓志导演请她出演晖姐，要剪掉齐腰的长发，又怕她后悔不敢来看定妆。“但我当时就直接和造型师说赶紧剃掉吧，我不会哭的。因为头发可以再留，但好角色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黄小蕾是舞蹈演员出身，年轻时候在四川省歌舞剧院，外出巡演的时候，没少和当地的少数民族拼酒。但随着年纪的增长，如今像晖姐那样豪饮的日子少了，更多的柔软被安放到了家庭里。

也许女演员都会有这样的困境，因着男女生理上的差异，任何一个职场女子在面临怀孕生子的时候，总会不得已去平衡事业与家庭。“我以前在事业上也是很好强的，但怀孕后的确会变得脆弱，有了孩子后，又觉得要多陪孩子，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母亲是孩子最需要的一个人，她有了挫折感，只要有母亲的鼓励，就可以变得自信。”因为疫情被困在家里的时间里，黄小蕾花了很多时间陪伴家人，和女儿闪宝一起做手工，弹钢琴，画画，重新又过了一次童年。

前不久在微博上，她庆祝与自己的丈夫结婚七周年，笑着说：“我老公喊我赶紧去多拍点好戏，不要老呆在家里。”她对人生有着顺其自然的坦诚，有时间就多陪孩子，孩子大一点，就努力工作去拼搏，一样会成为孩子的好榜样。

“我能意识到很多事不是想要就能得到，所以我现在很珍惜工作，不管是配角还是客串，朋友们照顾我喊我去玩，我都会尽力去成就交付到我手中的每一个角色。”由她客串的《巡回检察组》上映后，观众们喜欢她和于和伟的互动，称只要是黄小蕾出演的角色，不论大小，演技的保证总是立在那儿的。

从舞蹈演员到演技派至今，黄小蕾的人生态度就如她自己所创立的“蕾女”一样，总是给观众一个爱憎分明，不被规束的身影。仗义却是一定的，年初的时候，刘凌莉老师的舞剧《大国芬芳》邀请她参加，二十二年没有跳舞的黄小蕾二话不说地应了下来，跟着大家一起排练练功，最后在国家大剧院的舞台上成功演出。

黄小蕾也喜欢去做自己想要的跨界尝试，年后她会去挑战脱口秀表演，“我很紧张，而且单口喜剧是即兴发挥，总要根据观众的反应给出不同的调整”。

紧张归紧张，但害怕？不存在的。对黄小蕾来说，她的人生是烩杂了五湖四海风味的“江湖菜系”，有特色，有风味，又从不墨守成规。她总在路上，做人生赋予她的任何尝试，至于红不红，在她的眼里，并不重要。“做演员要保持好心态，细水长流才是最重要的，我会把握好属于我的每一次机会，这样观众也不会忽视你。毕竟创作才是我最喜欢和向往的事。”

至于未来，黄小蕾的答案是：“江湖路迢，且看明朝。”

撰稿 |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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