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的谋杀现场之一

这是我们的谋杀现场之一

读首诗再睡觉 欧美男星 2016-07-14 22:12:08 415

越过海湾

关于这些水有件古怪的事:那里

从来不见鸟,或几乎没有。

我从未想起它们,我不记得我曾

想过它们,或认为这有何出奇。


这所谓的海滩是一线看不见的石灰岩的细刺,

为船骸所凌辱的采石场。

我们在这里开心地度过:那空洞,那光芒

的致密,那沉默,和那水的死寂。


但这是我们的谋杀现场之一。

这些伤害,持续地伤害:

软软的毒水母,和下腹。

我们本可承受这世界,假若它浑身坚固


作者 / [英国] 多纳德·戴维
翻译 / 照朗



Across the Bay


A queer thing about those waters: there are no

Birds there, or hardly any.

I did not miss them, I do not remember

Missing them, or thinking it uncanny.


The beach so-called was a blinding splinter of limestone,

A quarry outraged by hulls.

We took pleasure in that: the emptiness, the hardness

Of the light, the silence, and the water’s stillness.


But this was the setting for one of our murderous scenes.

This hurt, and goes on hurting:

The venomous soft jelly, the undersides.

We could stand the world if it were hard all over.


Donald Davie



没有鸟在近海的水域里,这很奇怪吗?奇怪的是“我”并不以之为奇。好像假日中的懈怠总让人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什么——再离奇的人与事,没有蜇到自己身上,疼痛就是例外。但真是这样吗?queer和uncanny这对近义词一前一后,分别忙着肯定与否定,造成一种自相矛盾、举棋不定的悬疑。或许自欺,或许沉钝,或许都是一回事。

采石场则是敞开在大地上令人难堪的伤口(如同我们满目疮痍欲盖弥彰的生活)——可是我们无可奈何,为了建造房屋、道路,为了文明……可它毕竟使地土荒凉,连底下的沙滩都零落得令人目眩,因而鸟儿也不来栖息?这破败的自然又积蓄着恶意,采石场还遭受过船体的暴行。这让人疑惑它与大海的距离。那得是多少年前的船只,来撞击并耽留在这儿?那些船体又怎样被毁弃?海洋又是如何伸入陆地?这给我们一种起初尖锐而后钝化的异物感,比如多少年的沉积结成了石灰岩这样的硬壳,又需要大自然多少年的忍耐才得溶解?而“我们”,可以衣裳不湿地耽留此地,并沉溺于它的空虚、坚硬与静止——有光,水被分开,却仍如在创世之前。

“但”,这个But是否仍有爆破式的力量,短促而强劲?它似乎已屈从于人生悲哀的语法,不足以成就命运的转折。告诉我们这曾是谋杀案现场时,“我”就像个居心叵测的导演,早已知道答案,却似是而非地布景,将他不曾错过的镜头由远及近、由上而下地推送给你,但既无恶意也不伤感,只是给你看看。当我们看到底下,深处,那看似柔软实则危险的水母,那致命的优美,我们无言以对。这似乎在暗示,自然本身具有伤人的意志与能量。那么此处对于谋杀的暗喻就成了双关——人与自然都存有杀戮的激情。船体、水母、采石场、石灰岩、开采者、杀人者……或是施暴,或是受难,彼此交错,陆地与海洋、人与自然的界限都日渐模糊。只有暴力本身,哪怕隐匿于美之中,也是毫不含糊的。

风景还是风景,我们仍是我们,但有时会彼此伤害。“你的身体伤害着我,就像世界伤害上帝。”(西尔维娅·普拉斯, “Fever 103°”: Your body hurts me as the world hurts God)为什么我想起那样一种不遗余力的伤害?但从“This hurt, and goes on hurting”里听不到审判式的愤怒。“我”体温正常,头脑冷静,小心翼翼地不在这里表露自己的情性,仿佛已深谙空虚、坚硬、静止的艺术。

越过海湾,有凶手有真相,但我们如同蜂翼溶入温软的蜡油(那比石灰岩的溶蚀要利落得多),已无意挣扎。想想那废弃的采石场、那半封闭的海湾,空虚、坚硬、静止,犹如我们秘而不宣的岁月,岁月里秘而不宣的阴暗、凌乱与斑斓。还有什么比时间更隐蔽更迅捷的杀手?它亲自布置这或许静美却毫无生气的场景。而我们不必把自己当作侦探,既然连蛛丝马迹都是死寂的。

但,这是最后的峰回路转、图穷匕现——We could stand the world if it were hard all over. 是自嘲,是反讽?不必追问。最需要忍受的难道不是我们自己?遍地破碎还装作周身坚硬的自己。如果心也全然坚硬,如被开采的石灰岩。

荐诗 / 匙河 2016/07/14


回复 朗读 ,可至喜马拉雅的读睡首页收听则名楚雨庭的汉语朗读以及刘宛妮X的中英文联读。则名版的配乐是Adrian Von Ziegler - Eternal Snow;楚雨庭版的配乐是Maurizio Pollini - Beethoven - Piano Sonata No. 14 in C sharp minor (‘Moonlight’);联读版的配乐是The Best Pessimist - Dreamless。




题图 / William Dyce, Pegwell Bay

第1220夜值守 / 白洁如、楚雨庭、范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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