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勇敢
一直单曲循环
孤独的人,不一定寂寞;没有爱的人,也值得被歌声安慰
出生就罹患先天性白内障,直到4岁动手术
终于看到一丝丝亮光
但后来再度失明
萧煌奇说过
“天生就失明的人当然很痛苦
但是我曾经看见
没想到老天又和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又让我体会到另外一种痛苦
就是从看见又突然失明
23岁更获得十大杰出青年,还代表台湾参加残障奥运中的柔道比赛,活的依旧精采!
2002年推出首张专辑《你是我的眼》正式踏入歌坛,直到拿下金曲奖最佳台语男歌手才被大家注意,又因《你是我的眼》被翻唱,再度让大家更认识萧煌奇。
(建议wifi环境下聆听)
萧煌奇眼前的最后一个可见物是篮球。
他有先天性白内障,4岁做了两次手术,好不容易“偷”来一点视力,虽然无法看清细微的颜色、线条和构造,总算能体会朦胧美了。
做水泥工的妈妈深知现实残酷,送他到普通小学上课,不希望他与社会脱节。萧煌奇把凳子搬到黑板面前,看起来还是吃力,常常问“这个字是什么?”老师不耐烦了,将他“发配”到最后一排,妈妈只好带他到台湾专门为视力障碍的孩子设立的启明学校。在这里,萧煌奇成了“盲人中的明眼人”。
那时他喜欢打篮球,高一的一个下午,和几个弱视的同学在操场玩,投篮没中,他跳起来接。突然篮球失去了色彩,变成一个小点。“那一瞬间我害怕了,不敢接它。”他强装镇定,眨眨眼睛,还是不行,这下心里慌了。
视力如退潮的水,几天之内,连那个点也没了。
正说着,经纪人突然把灯关了,萧煌奇隐入黑暗,但温柔的台湾腔仍在继续。也是,原本就看不见,又怎么会感受到明暗?当世界突然关灯,惟一的安全感只剩在四周飘荡的声音。
萧煌奇懊悔又愤怒,失而复得,再得而复失,他就像得罪了编剧的演员,咔嚓,戏份剪掉了。
那个当下,他不愿意承认事实,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实在受不了就一个人拿起吉他躲到学校5楼去大声唱歌、呐喊,把自己和眼前的一片空茫关在一起。他轻笑,“我是一个非常逞强的人。”
家人还是发现了真相,爷爷骑摩托车载他去一家又一家医院,医生说他已经恶化成白内障加青光眼,视神经失去知觉。试探着问:以后也没办法了吗?他像早已准备好,“除非科技发展”,反过来安慰大家,“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在学校也很快暴露。他不会打手杖,“踏出任何一步都是恐惧的”,只能听音辨路,一不小心就摔倒。那时的他以为学习打手杖就等于承认自己是盲人,彻底向命运低头了。
可在一个看不见的世界里守着孤独实在太难熬,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慢慢走出去,跟同学一起学习打手杖、刷牙、洗脸、叠被子、洗衣服,一点一点摸索盲人的生存方式。这时老师告诉他,看不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事实,然后封闭自己。
“如果我当时在一般的学校,可能会更惨,没人可以陪我啊。”
他总想证明自己和一般人没什么不同。
四年级被武侠电视剧行侠仗义的热血感染,开始学习柔道。五年级第一次参加比赛,对手是明眼人,裁判把他们拉在一起,一喊开始,整个人天旋地转,“duang地倒在地上,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比赛就结束了。”
教练带他们去别的柔道场踢馆,刚开始总是输,教练也不同情他们,“你要去适应社会,而不是社会来适应你。”这现在成了萧煌奇处世的基本态度。他适应所有人,尽力配合每个人的工作,让彼此都好,“尽管那些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摔到高中,萧煌奇产生了抗体。“我觉得身体有一个弹簧”,对方一做动作,弹簧就自动弹起来开始防备或攻击,运气好还可以摔倒别人。萧煌奇用两个字形容当时的感觉——“好爽”。
一摔就摔进了1994年的北京亚残会和1996年的美国亚特兰大残奥会,一次铜牌,一次第七名。
那时萧煌奇已经拿过不少唱歌比赛大奖,也曾在小酒馆、民歌餐厅驻唱,比起靠身体吃饭的柔道,他更喜欢用吉他、萨克斯、爵士鼓、声音和旋律去打动人。他和7名学长学弟组了乐队,成员全是视障人士,名字却野心勃勃——“全方位”。“我觉得别人都做得到,别人都可以组乐队,那我们为什么不行?”
只是“别人”不这么想。盲人做音乐,终归绕不开偏见的话题。眼前的萧煌奇看起来自信、风趣,每移动一步都有人小心搀扶,“好像身边充满了善心人士,整个社会一片祥和”。“但我明明知道人心不都是善良的。”对他来说,做音乐就是用手杖一点一点敲打社会厚厚的偏见之墙。
有时乐队去饭店表演,服务生看他们是盲人,害怕玻璃被撞坏,非要他们走狭窄的后梯;乐队应邀去台中演出,表演结束搭飞机回台北,飞机都快起飞了,航空公司突然要求他们全体下机,理由是盲人无自主能力,如果出现意外,机务人员将无法给予照顾。
“看不见就是宿命,就要遭受这些,为什么会这样?”萧煌奇的身上仍留有不甘的影子。
2002年,“全方位”发行第一张专辑《你是我的眼》,反响平平。乐队的演出酬劳依旧微薄,需要在其他地方驻唱、表演以维持生计。最失意的几年,萧煌奇通过做装潢的爸爸认识了黄小琥。“她就像一个帮助我的大姐,”多亏这个“大姐”,他有机会去一些pub表演。
谁也没想到,林宥嘉把《你是我的眼》唱火了。
“好像一夕之间从黑夜变白天,”萧煌奇的音调也跟着起伏。他的生活瞬间切换到忙碌模式,周末跑好几场活动。世界亦换上了友善的面孔,曾经不认同他的pub老板开始热情邀请他去表演。
2009年萧煌奇给黄小琥写《没那么简单》,又是意料之外的爆红,那段时间很多人的QQ签名改成了这句话,他听说后“就是一个过瘾”。歌手一个接一个向他邀歌,请他帮忙制作专辑,无论什么场合,遇到的人都恭敬地叫“煌奇老师”。突然从默默无闻、连音控都可以捉弄的盲人歌手变成受人尊敬的创作老师,萧煌奇说,“这就是人情冷暖。”
他不计较这些,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仍有些感慨。他最不想看到人性的丑陋,可惜,不用眼睛,有时反而“看”得更清楚。
如果有一天“不小心又看得见”,萧煌奇最想做的是学开车,“应该会追求很多刺激性的、疯狂的事情吧。”云霄飞车固然刺激,但只能用身体感受剧烈下降时的失重,不够过瘾。在他的想象中,开车可以一边体验车辆奔驰的速度,一边用双眼捕捉前方快速移动的物体,这种快感现在没法体会。
他还想看看DV机里自己生活过的每一天,验证一下朋友、家人到底是不是想象中的样子。他的DV成了一个有声音、影像的日记本,记录了各地的演唱会、表演和生活趣事。去美国表演时,他拿着DV走遍纽约,煞有介事地为未来的自己讲解,“这是纽约的中央公园哎”,好多动物走来走去,有人骑马跑过来了,那边还有街头艺人在表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亲眼见过。
住酒店也会遇上尴尬事。他住过一个有很多盥洗用具的酒店,洗澡时也不知道哪一瓶是什么,随便拿起一瓶就往头上倒,一闻味道不对,“啊,怎么是漱口水。”萧煌奇马上找来DV机,“今天是几月几日,我早上做了一件蠢事……”有次半夜醒来忘记房间门是左右滑动的,萧煌奇又推又拉,半天找不到锁,费好大劲才打开,他又把这件“趣事”记录下来,对着镜头骂自己,“你怎么那么笨呐。”
前段时间,在长沙的一个酒店,他的研究对象变成了淋浴开关,按照惯例左转右转、上扳下扳都不出水,最后终于发现秘诀在于往后一推。“弄会了之后,还蛮有成就感的。”
他兴致勃勃地描述这些“生命中的惊喜”,“有人听到会说好可怜,但我觉得很有趣呀。”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做坏事,大难临头人人各自奔逃,剩他一个人在原地跌跌撞撞。那时他就明白必须依靠自己独立生活,“想靠别人帮忙,是可遇不可求的”。
参加《我是歌手》也是惊喜,他没想到“这把年纪还要去参赛”。
突围赛那晚,萧煌奇唱了《夜夜夜夜》,1200平米的演播厅热浪滚滚,他的声音透着凉意,“想问天问大地,或者是迷信问问宿命”,观众擤着鼻涕,热泪盈眶,之前带起来的躁动随着他的声音渐渐平息。他记得多年前第一次听到这首歌,那时熊天平为他的演唱会做嘉宾,音乐响起,歌词、旋律、起伏一点一点打在他心上。
“放弃所有,抛下所有”,然后去接受发生的一切,从孤独和伤痛中走出来,听起来就像《你是我的眼》的前传。
没人知道他这些年怎么过的
他就一一唱给大家听。问萧煌奇
以后的人生不会有这么困难了吧?他想了想
有比看不见还要困难的事吗
在我的想象中
没有比看不见更困难的了
他不可能看见这些民歌手几十年后的面容
不能看到现场观众也从当年的年少开始走入中年以及老年
不能看到自己的同伴是怎样的梳妆
但是
他依旧开始的唱着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真的是如此
[ 编辑 张如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