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钩沉】刘岭||根据

【史海钩沉】刘岭||根据

横山文苑 日韩男星 2018-02-24 17:14:16 148



 

-----关于家族的零散记忆

                 刘岭

我所说的根据,在这里用作语言学中的名词。根者,根也,是我们一方水土一方人的脉络渊源;据者,考据,记录家族人事的发展变迁。我将用白描写实的手法,将生活在故乡的人,发生在故乡的事,故乡的风土人情,家长里短真实刻画。看似形散神亦散,实则贯穿着对故土乡情深深的依恋和浓浓的乡愁,凝聚成一条永远割舍不断的主线,牵连着离开家乡散落四方的游子。


  我的老爷刘仲海,生于清朝光绪10年,即公元1884年,于1964年正月十六去世,享年81岁。历大清光绪、宣统、中华民国、中华人民共和国三朝五代,经兵燹频仍,百事废弛的乱世艰辛。老爷为独子,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手足姊妹之恤,少年失怙,零丁孤苦。但荫先人功德,育四男四女,光大了门庭。

   老爷祖居高镇楼埫村的背楼埫,被后世误写为“楼尚”,“埫”:“ 方言为山间平地,多用于地名”,即横山县高镇镇刘楼村。现仍有几孔烂石窑为祖上遗留。楼埫村位于小理河川中游,自然条件相对较好,但老爷一家人多地少,难以为继,于是拖儿带女,背井离乡,外出租地揽工。当年一步几回头的离人均已老去,确切的家族历史已无从稽考,经多方考证综合判断,离开楼埫村的时间大约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末到三十年代初。

离开楼埫村,老爷来到位于现在高镇中学后山的卧牛山租地为生。后高镇“闹红军”,红白两家拉锯,兵荒马乱,竞相征兵。祖上曾亲历了发生在同治年间的“回民反乱”,家族中被惨杀数十人的血腥记忆辈辈流传,四个儿子逐渐成年,一家人惶恐不知所如。为避兵役匪患,老爷携家眷来到地处深山闭塞之地的高镇申家峁村,租种了刘姓地主的土地。边租边买,买下了现在的老家李家峁。我家与申家峁刘家非同根同祖,属雇佣关系。刘姓地主没落,江河日下,典地卖产,但乍贫不改旧家风,狗死尾巴紮,十分瞧不起外来户。后来,为了尽快融入乡邻,我的爷爷辈和叔父辈与董家墕村的好多人拈了香头,拜了把子,结了干亲,但从来没听说过与申家峁人拈香结拜。因为祖上虽贫,但家风严谨,忌讳赌博流婚抽大烟,与纨绔子弟相处原则是多见面,少搭话,不深交。

买了李家峁的土地后,为种地方便,老爷一家又寄居到本村王家旧窑,仍然过着寄人篱下的流离生活。农忙时勤事稼穑,农闲时推粉澄芡,肩挑贸易,全家老小一年不得消停。

有了自己的土地后,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祖上在李家峁村打了窑,安了家,结束了飘泊四路,给人为邻的难场  。传说还暖了窑,喝了酒,一大家人吃了一斗米做的枣糕,成了李家峁村最早的先民。老家人常把李家峁讥称为三层楼,窑洞因山势层层渐次退回,密集分布,怎么也不理解李家峁人怎么把窑修在立崕上?其实祖上自有实惠的考量,崕上修窑一则省工,二则不占耕地。后人应当铭记,现在几乎撂荒了的土地,当年可是祖先捉金当宝用心血和汗水换来安身立命的根本,现已长眠于万山峁阳坬的祖宗若地下有灵,面对荒芜的耕地,该是如何的不解与心疼。

我探究了李家峁族人的血脉渊源,从中也稔知了祖宗安家李家峁艰难打拼的历程。更理解了老家人对我家族的普世评价----“仔细”。老家人所谓的“仔细”并非致知格物与处世行事的认真严谨,更多包涵了与吝啬相关的贬意。了解了先人安身立命的艰辛,也就容易理解族人仔细的无奈。听说我二爷三爷去高镇赶集,胳夹着两只鞋赤足前行,临近街上才舍得把鞋穿上,多年成为笑谈。殊不知我二奶奶三奶奶早逝,在那个年代,一针一线连成的一双布鞋对于鳏居男人是如何的弥足珍贵。我叔辈以上的男人大都略知中医针炙,那是无钱医病的自我拯救。直到我小时候,一旦头疼脑热,不找医生不吃药,常遭拔罐针灸,燃艾灼肤,十指放血,至今恐怖。


我老爷和爷爷辈有好几个是混源教教徒,俗称“忌口人”。 克已慎独,抱朴守拙,远离庖厨,不吃腥荤,不吃禽蛋。信教是为祈求神灵的庇佑,但也有外人耻笑我先祖是给自己吞糠咽菜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混源教是道教的一支,起源于河南,清末传入陕北,主要教义为学好向善,普度众生,祈求平安。每个组织称为一根幡杆,每年在农历十月十一日举行普会。我先祖教徒属于高镇拓家墕幡杆,当家师傅为拓四先生。拓四先生为虔诚的混源教徒,但未能善终,因骑驴坠崖而殁,我爷爷说先生升了天,成了神,而我大伯不想皈依清教,坚定地认为骑驴坠亡,一定是变了驴,为此受到老爷和爷爷的责备。我爷爷为拓家墕幡杆的开传大法,研学经文,略知道教音乐。1959年县政府取缔邪教组织时误将爷爷划为“一贯道”教徒。父亲为此多年申诉,后经多方调查,方予以撇清。一贯道本名“中华道德慈善会”,反人类,反社会,并有政治目的。而混源教与政治无关,仅为群众意识形态和个人修为。

因为是“忌口人”,我老爷去世时办了“三筵席”的素席。所谓“素席”就是不动腥荤,全部吃素。炖肉、烧肉、丸子等“五魁八碗”均用豆腐巧制了造型。多数食品为油炸煎制,厨师为教内“忌口人”,仅油炸食品就用了两石小麻(蓖麻)榨的油。老爷去世时八十有一,四世同堂,可谓“白喜事”,因此祭奠规模方圆空前,极为隆重,多年广为流传。


我的爷爷刘文明,生于清光绪30年,即公元1904年,1964年11月因病去世,时年61岁。在开辟李家峁这一方天地的艰难打拼中,我四爷那时年纪尚小,爷爷和二爷刘文治、三爷刘文业可谓汗马功劳,族人应当铭记。祖上曾经生计艰难,民国十八年,陕北大灾,我三老姑被迫卖往山西,终生再没回过娘家。四十年代,我爷爷弟兄几人曾辗转到子长县李家站乡的大郞山开荒种地,历尽艰辛。我的三爸九岁时病殁于大郎山,爷爷悲痛欲绝,从百里之外将三爸背回老家,三爸也成了他终生不能释怀的半个儿子。我二爷刘文治忠厚老实,一生勤劳,但晚景凄凉,老年痛丧独子后,心力憔悴颓废,吃过百家饭。我三爷刘文业中年丧妻,为了三个儿子,终未续弦,汉脚徭手,爬锅燎灶,农事闲暇,挖煤掏炭,受尽磨煎,晚年积劳成疾,瘫痪在床,昼夜悲鸣呼号。

爷爷读过冬书,粗通文字,崇尚诗书传家。自己终生勤于耕读,尤喜中医针灸,半生研读《针灸大成》惠及乡邻,医治了好多人的病痛。在连算盘这样原始的计算工具都是奢侈品的时代,爷爷学会用柴棍棍的进退运算高位数的加减乘除,虽然这种可以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古老计算方法已经失传,但对祖上当年的窘迫与睿智略见一斑。农闲时间,爷爷多年用石磨推粉澄芡,卖钱补贴家用。人力拉磨既劳累又枯燥,爷爷仍不忘给两个帮忙拉磨的儿子口授《百家姓》、《三字经》。我父亲晚年还经常说起那时鸡叫半夜推磨的劳累与瞌睡,在一边推磨,一边背诵中已昏昏入睡,为此常受到爷爷严厉的惩戒。在连糊窗户纸都舍不得买的潦倒年代,爷爷为了让我四爷、大爸和父亲练习毛笔字,买回整刀整刀的麻纸。在颠沛流离苦度时日之际,执着于供养后人读书识字。我四爷在解放前就考入国民党响水师范,成了名副其实的秀才。爷爷赶着毛驴亲自将四爷送到响水,兄弟两人走了整整两天,一路的期望,一路的嘱托。我的叔辈中没有一个文盲,均可断文识字,能打会算。我父亲因胸膜炎从榆林师范中断学业,爷爷感到特别遗憾。父亲参加工作以后,爷爷已重病在身,步行近百里,到父亲教学的石窑沟乡张台学校了解儿子的工作情况,白天向村民和学生娃娃打听父亲的教学水平,晚上与父亲深夜交谈,万千叮咛道出拳拳苦心。爷爷刚毅果敢,好强威严,格局博大,明晓理义,并素来与人为善,是家族中当家人、主心骨。在十里八乡威望很高,说大事,了小事,化解乡里纠纷,俨然一方名仕。爷爷集释道儒信仰于一体,兼信神鬼迷信,既是混源教教徒,又是本村香炉山西天古佛庙会的会首,并十分崇尚儒学。虽不懂儒学要义,但格物致知,修身齐家,身体力行推崇“仁义礼智信”,注重正统道德伦理修为。爷爷一生克已慎为,乐善好施,修行敛性,广播厚德,深得乡里敬重。晚年对自己得了食道癌而十分迷茫与不解,因为食道癌在老家被称为“噎噙病”,是未能善终的情形表达,孰不知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因果报应总是被现世颠覆,相信报在来生,爷爷安息!


我的父亲刘克义,生于农历1937年10月13日,2003年5月23日因意外事故去世,享年67岁。

家父出生之时,正值家族流离甫定之际。家中刚买了地,置了产,打了窑洞,生活自然困难。爷爷奶奶那时已三十多岁,在那个时代,本当已是儿女成群,然而我奶奶生育艰难,年届而立才存活了第二个孩子,因而金贵娇幸。爷爷曾读过冬书,略有文化,父亲幼年得以启蒙。11岁到离家二十多里路的高家沟(高镇村)入学堂,寄居我三老姨家,姨姨外甥同时同校就读,聪颖初现,坚定了爷爷倾其所有供书识字的信念。后入石湾高小,时为横山县第四高级小学,接受正规教育。其间受教于牛崇高、张汉友等横山名师。1956年,父亲虚岁20入靖边中学,是靖边中学建校的第一届初中生,1959年初中毕业,爷爷与父亲的心愿是上卫校学医,但当时的陕北仍然百废待举,优先发展教育,父亲服从组织安排,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榆林师范。


榆师上学期间,父亲因“热晕病”跌倒受伤,后又得了“胸膜炎”,一度病情危重。我的三叔九岁时客死延安子长县大郎山给奶奶心头遭了病,烙了阴影,嚎哇哭叫,寻死上吊坚持让父亲退学回家,于是在榆师上学仅一年后,中断了学业。父亲上学期间,音乐体育俱佳,吹拉弹唱,尤以板胡擅长。也曾为榆林师范校足球队边中卫,代表榆林地区和金发碧眼的外国来访队比赛。篮球排球也较为专业,上得了手,打篮球投投篮甚准,并懂得基本的组织艺术。父亲爱好文艺体育,但一直因生活窘迫,半工半农,特长与爱好湮没于一生的操劳。直到晚年仍然喜欢文艺体育节目,2000年悉尼奥运会,夜以继日观看比赛,烧坏了电视机,受到我娘责备,自己也懊悔不已。

大病初愈之后,榆师肄业的父亲逢贵人举荐,有在定边梁镇工作的机会,但那时父亲已结婚生女,梁镇离家太远,终因家人反对未能成行。1961年父亲在横山县石窑沟张台村参加工作,开启了三十多年教书育人的教师生涯。


父亲仅上过一年师范,期间也因病耽误课业,其实也就是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但父亲工作踏实,十分敬业。1962年国家经历三年困难时期,大量精减干部,父亲那时每月仅挣29块钱,能买两筐洋芋,城乡出现“倒剪刀差”,好多干部自愿回家种地。父亲也面临了他一生关键的人生选择。爷爷特别珍惜父亲这难得的工作机会,坚持让父亲工作,并在生活上给予全力的支持,体现了一个农民少有的执着和远见。父亲也因为工作表现优秀,得到当地干部群众的认可,奠定了一生吃“公家饭”的基础。

父亲一生孝悌谨信,忠厚担当。

参加工作之后,收入甚微,却不惜重金给爷爷买了一生钟爱的“石头眼镜”。爷爷得了重病之后,心灰意冷,讳疾忌医,父亲特别伤心,从每月29块的工资中省出180块钱,坚持送爷爷到绥德看病。到绥德后,遇到同村老乡当天急需救命钱,他们从家里带了粮食,说好第二天卖粮还钱,结果因黑市交易,违反统供统筹,粮食被没收,捶胸顿足,束手无措,爷爷失去了最后的手术机会,成了父亲一生的遗憾。


父亲在石窑沟姬家墕教学时,学校后山叫神树圪垯,上有不知年月的古树,树下有一老爷庙,当地百姓对神灵十分敬畏,显灵传说神乎其神。一天有学生发现神树下有一条大蛇,那时爷爷沉疴不起,治病药方中正需蛇胆,无处找寻。父亲成长在迷信盛行的时代,于是十分犹豫胆寒,但想到家中卧病垂危的老父亲,还是指使学生杀蛇取胆,走了近一百里的山路连夜送回。那一夜,二十多岁的父亲恐惧纠结、胆战心惊……那一夜,父亲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终生未能释怀的恶梦:因杀蛇犯忌,严惩不贷,爷爷为他代过求情……

爷爷过世以后,一大家人分家析产,奶奶寡居。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天灾人祸,导致了人类历史上少有的持久贫困。连年灾荒加之体制束缚,绝粮断炊,饿殍遍野。我大伯和姑姑两家深陷贫病交加的绝境,奶奶年迈却饥寒交迫,断了五谷,仅以酸菜、洋芋、粗糠充饥,家中土炕因缺柴少炭,三道炕洞改为一道。饥饿和病痛残酷地威胁着几家人的性命,也瓦解了苦难生存的信心。父亲在外工作,有着微薄但固定的工资收入,他向奶奶保证,只要我的婆姨娃娃有一碗米汤喝,就会拿出半碗拯救大伯和姑姑。自己在学校呑糠咽菜,节省下国家供给干部的口粮,接济一家老小。我娘向来勤劳,农业社劳作之余,亮红晌午开荒刨种“十边地”,凭借家中一台缝纫机,给庄邻院舍缝制衣服兑换工分,生活也过得万分艰难。儿女呼饥号寒,衣不蔽体,食难果腹。我哥哥因吃一顿豆糊米汤差点撑破了薄如片纸的肚皮;我大姐在高镇上学,一星期有三天吃从家里带去的冷洋芋擦擦;我娘因长期只吃洋芋酸菜得了严重的胃病,一吃洋芋,心口疼痛,呕吐不止,五内欲裂;一家八口一冬要吃十几瓮酸菜,生活艰难辛酸。因此娘对父亲给予大伯和姑姑的接济真的有很多怨言。于是,父亲常常把从学校带回的粮食埋在村外的地里,让奶奶悄悄带回。偶尔学校“打平伙”吃羊肉,父亲只喝一点腥汤,半夜将羊肉送回到奶奶床前,连夜返回学校。


许多年以后,艰难活命的苦日子已化作遥远的记忆。忆及当年的辛酸,父亲流露出对母亲的愧疚,但也有些许的幽怨,母亲只是淡然一笑。岁月带走了艰难,也冰融风干了埋怨。

奶奶没能过上改革开放后不愁吃喝的好光景,1978年冬天的一个上午,奶奶蒸好了两块几乎捏不成型的粗糠窝窝,切好一圪垯酸菜,上炕取出珍藏在箱子里的一小块羊油准备熬菜时跌倒在地,撒手人寰。阎王催命不催食,可奶奶终究没能吃了她最后恓惶的午饭,铸成了父亲终生的伤感。

父亲一生古道热肠,善良隐忍。

家族中的大事小事,总让他操心操劳,倾其一生,因为帮助族人和兄妹遭的罪,吃的苦,受的气,付出的心血无以胜数。很多时候,对斗米养恩,石米养仇,投之以桃不能报之以李也颇感委屈困惑,更多的是对家族中尤其是年轻人不知感恩的处世行事,深感忧虑,但少有怨言,也不计较。

父亲热心助人,乐善好施,亲戚朋友若有所求,总是尽其所能,全力以赴。他的善良仁慈有时让家人不可接受。印象之中,奶奶和父亲经常收留无家可归的讨饭者,家里本来住宿蹩仄,有外人来只能几家人腾挪并炕,讨饭人的衣着行囊实在邋遢污秽,常遭到家人反对,父亲开导我们:“寻吃讨叫,实属无奈,咱没好吃的给人,总有暖窑热炕,决不能出了草窑门,就忘了寻吃的”,父亲总是忘不了年少时和奶奶在山西要饭借宿遭人冷遇的情形。

文革初期,同全国一样,父亲工作的小地方也是造反组织风起云涌,“掀翻金銮殿,轮番来加冕”,你方唱罢我登场。派别之间相互攻击,势不两立,以革命的名义武斗滋事,后基本形成两大阵营——“红工机”与“二红”。老百姓以谐音理解为“红公鸡”。父亲向来中庸,虽有一腔革命热血,但从不参与整人斗殴,没有明确派别,被当地老乡戏称为“芦花公鸡”。因为不偏不倚,与人为善,公道正派,威信很高,调停了不少派别纷争,拯救了好几个人的身家性命。1966年冬天在横山县城参加“毛泽东思想师训班”,父亲被指派晚上监视一个被关在横山中学礼堂的老干部,老人白天挨了打,受了批斗,水米未进,蜷缩在四面漏风的礼堂角落,冷得瑟瑟发抖。父亲铤而走险,偷偷把老人移进隔壁的灶房,老人感激涕零。后因老人半夜吃了灶房的两块玉米窝窝,父亲为此背了黑锅,受了批评。后来老人成了县上的重要领导,父亲却从未因此而居功邀赏。


父亲一生坚韧刚毅,信念坚定。

父亲虽然善良,但很有主见,很有心劲。在生存都难以为继的艰难岁月里,始终秉承爷爷诗书传家的信念。半工半农几十年,历尽艰辛,尝遍疾苦,无论居家度日深陷何等艰难,不惜一切代价供我们姊妹六人读书,从不言弃。父亲很少打骂我们,极尽疼爱,甚至有些溺爱。经常以忆苦与思甜的方式循循善诱,鼓励激励,以自己的节俭和辛劳,寓身教于无形,让我们在奋斗的历程中不忍懈怠。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哀哀父母,生我劳瘁”!文字所及,我没有穿凿溢美之功力,对父母的辛劳,给子女的良教,非素牍尺简可以尽言。父亲生前与世无争,朴素平凡,并因贫穷而拘谨卑微,在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中如沧海一粟,身后将更趋式微。但父亲起鸡叫,睡半夜,寒风冷雨中刨洋芋,半夜二更挽黑豆、背庄稼的劳作之苦和对自己十分苛刻的节俭,对子女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的付出,后辈宜当铭记。

父母一生的艰难困苦,贫贱忧戚,玉儿女于成,让我们离开了土地,离开了贫瘠贫困的老家,成了干部,成了城里人。父母辞世以后,又回到生前情怀所系的故乡,叶落归根。

岁月不居,此去经年,父母的坟头早已杂草萋萋,草木凄凉。“应是青山留不住,至今犹得睹芳尘”。前程往事历历在目,父母言犹在耳,音容宛在。今世缘尽情未了,如果生命真有轮回,身后可与逝去的亲人相逢相聚,再续前缘,那么,死亡于人将没有丝毫的恐惧。往后纵浪大化,向死而生的岁岁年年,便有了一路隐约的温馨。

随着经济社会的深刻变迁,城镇化的快速推进,农村人对土地的依存程度加速弱化,家族中的多数人已经成了“出门人”,家乡已然变成了故乡,梦见的多,回去的少。可以预见,后世子孙对于祖辈曾绵延生息的老家,将会仅仅作为籍贯而成为地理标记。先人背井离乡,寄人篱下,栉风沐雨,手胼足胝的艰辛将会深深埋葬于故乡的那一方黄土,从此白云苍狗,烟消云散。这也正是我撰写此文的主旨和必要所在:记录先辈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创业之苦,绝不可数典忘祖。启发和激励后人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弦歌不辍,薪火相传,不忘初心,砥砺奋进!



作者简介
刘岭:1972年11月出生于横山高镇,经济师,会计师,证券分析师,吴堡县政府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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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樊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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