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地期待?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你是否还记得这首曾经感动亿万国人、被广泛传唱的《血染的风采》?
这首纪念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之歌,原唱徐良是中国人民解放军一级战斗英雄。掐指算来,这首歌从爆红至今,已经整整30年了。1987年的央视春晚上,伤残军人徐良坐在轮椅上被歌手王虹推着,一起在大年三十这晚深情地唱起《血染的风采》。那个年代,流行歌曲在内地才刚萌芽,但这首唱法通俗、歌词深情的“主旋律”歌曲却一下子红透大江南北,从大人到孩子几乎每个人都能哼上几句。
正是因为这首歌的风靡一时,演唱者徐良也在一夜之间成为名震华夏的风云人物,成为古今中外少有的明星英雄,就连当时的达官显贵、大腕明星都竞相请他签名、合影,可以说他所到之处万人空巷。那个年代,人们对于英雄都有着自然的崇拜,对于这位会唱歌、又为国牺牲一条腿的共和国“一等功臣”更是顶礼膜拜。然而,被捧得极高的徐良却在此后爆出了索要高额出场费、歌厅纠纷涉嫌过失杀人等负面新闻,渐渐从神坛跌落,直至在人们的视线中完全消失。
偶尔会有人问起,昔日的明星英雄是否依然健在?如今的他生活得怎么样呢?很多年前,沉寂多年的徐良做客《鲁豫有约》,他回首当年功过是非,披露“封嘴”十余年的隐情与真相时坦言:“20多年了,我想做哪种名人都不如做百姓这么自在、这么舒服。”我想,这一定是经历了许多风浪、忍受着无尽压力下才吐露出的肺腑之言,话语之外定是满含着委屈的泪水和熬煎的心路。那么,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1985年,当时还是西安音乐学院大四学生的徐良,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那时候,中越老山战争开始不久,一次学校组织学生到前线慰问演出,徐良被选中。在前线慰问演出时,徐良耳闻目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战前的肃杀气氛——部队即将开赴前线的誓师大会上,只听团长一声令下,全团2000多名官兵竟然齐刷刷脱掉军帽,而且全是光头!跟那个年代的年轻人一样,多才多艺的徐良也充满了英雄情结和报国热情,在那种气氛的感染下,还有几个月即将大学毕业的徐良毅然报名参军。
入伍第3天,他所在部队便开赴到越战前线。按规定,徐良是大学生直接入伍,属于高学历稀缺人才,领导想让他留在团部做文职工作。但他坚决要求上前线杀敌,他说:“上前线打过仗,这兵才不算白当。不然我参军就为穿这身军装晃荡么?”就这样,大学生徐良上了前线。当时整个师乃至整个军只有他一个是自愿要求入伍的大学生,是典型中的典型。
1986年5月2日晚,越军偷袭徐良部队所在阵地的下方哨位。其实敌军使的是声东击西之计,真正目的是袭击上方哨位,为了吸引我军注意力才佯攻下方。我军洞悉了敌军诡计,派徐良和几个战友前去支援。徐良卧倒在一道土坎后面,对敌方三道黑影就是3枪,3名越军应声倒下。他以为越军已被全部击毙,站了起来。这时噩梦来临,敌军的子弹正好击中他的左腿,子弹射断了他的股动脉,鲜血立即喷射出来,徐良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醒来后,徐良躺在医院里,是战友们轮番抬着他才穿过封锁线。但由于失血过多,拖延时间过长,导致徐良左下肢缺血坏死,医生对其进行了截肢。事后他才知道,自己那3枪击毙一敌,击伤一敌,负伤的敌兵被战友击毙。
此后新华社对外发布消息,参军大学生徐良英勇负伤。《中国青年报》也在头版头条报道“战地百灵血溅老山”,国内各大媒体也纷纷报道,徐良就这样成了英雄。1987年央视春晚,徐良也隆重登场,激情而深情地献唱了《血染的风采》,其光环几乎盖过当时所有的“明星”,备受世人敬仰。
负伤后的一年多内,他做了500多场报告,在人民大会堂就做过4次,最多时一天4场,每场2个小时;每次从外面做报告回来,都有数个记者在家守候;社会各界写给他的信,加在一起有五六万封,很多到现在也还没打开。徐良说当年的自己“是个被社会惯坏的孩子”——“那时候谁的话我都听不进去,任何场合我都生怕人们忽视我的存在。”
人怕出名猪怕壮,红极一时的徐良很快栽了跟头。1988年初,一则徐良耍大牌、出席一场活动“开价3000元,少一分也不行”的报道甚嚣尘上,一时间关于“英雄”索取高价出场费的行为是否恰当的讨论铺天盖地。徐良被逼无奈,向法院起诉并胜诉,但造成的负面影响已经无法挽回了,从此他几乎不再到外地演出。
时光走到了1997年,一个电视台编辑鼓动他借“八一”之际重新打造一首歌,拍成MTV。白天拍完外景后,他和几位朋友到娱乐场所吃饭时,朋友和人发生了冲突,行动不便的徐良便“喊来几个朋友”让他们带自己离开。不曾想,这几个朋友也参与了打斗,致对方一人死亡。徐良参与打架、致人死亡的消息不胫而走。尽管法律后来证明了徐良的清白,但是作为现役军人,徐良还是被部队关了一年多禁闭,期间他又和妻子陈燕协议离婚。从万众瞩目到孤灯苦雨,徐良想死的心都有了,在总政治部拘留所“绝食了六天六夜”。
后来,徐良挺了过来,但也彻底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被部队关禁闭一年多后,徐良常年呆在北京,帮人开过夜总会,到房地产公司给朋友帮过忙……总之经历了酸甜苦辣,却又被人“忽悠”了。1998年和前妻离婚后,2000年徐良又跟当年的战友小宁结了婚。小宁当时在部队卫生所工作,后来退伍并读了硕士,2003年他们有了心爱的儿子欧欧。
现在,徐良和妻子、儿子一起平淡而快乐地生活着。“像男人一样活着”则成了他的口头禅。让你意想不到的是,左腿被从根部截掉的徐良特别喜欢开车。早在在老山前线临战训练时,就曾偷开军车溜出去。负伤后,他曾驾车从北京开到甘肃酒泉,还曾独自把车从广州开到北京。他还开过一辆听说是朋友送的宝马,再后来还开过为老婆买的POLO去接受记者的采访。开车的时候他就把拐杖放在旁边,真是令人意外!
经历过那么多的风雨,从爆红到寂然无声,徐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大起大落和心路历程,在他看来,做什么名人都不如做百姓这么自在这么舒服。如今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徐良常常是这样说:“30年前,是遗憾、肉麻;20年前,是幼稚、可笑;10年前,很充实;而现在,我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