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如母

文/谢立仁

去年同学会，听说在通化师范学校教我们数学老师孙月华居住天津市，我就有个心愿，一定抽时间看看她。

为避免唐突，事先通了电话，我自知自明，在学校念书时充其量也就是个中等生，40多年的时间烟消雾散，老师一般记得两类学生，一种是出类拔萃者，另一种是调皮捣蛋者，我试探问电话中的老师，是不是记得有个叫谢立仁的？正在忐忑不安中，她爽朗的笑声传来，记得，你长的像郭凯敏，我委实吓一跳，我长的像电影明星，这事我一直蒙在鼓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不自信呢？

从她电话中我了解她近况，她已经是耄耋老人，相濡以沫的老伴，也是我们恩师撒手人寰，让人欣慰的，从电话交谈中得知她仍然睿智，许多当年往事历历在目。今年乍暖还寒的阴历龙抬头这天，我约在京女儿家，曾经班里的最高党务长官，团支部书记夏凤英一起去看孙月华老师，她虽是众多事务缠身，仍然爽约。现代通讯拉进我和昔日同窗好友的距离，这个消息夏凤英在微信朋友圈上发布，收获N个吃瓜群众的响应，那个临江林业局子弟宋兴福激动心情无法平静，他一辈子都抺不掉在师范念书，因为胃病又犯了，痛苦状被孙老师发现，孙老师在家为他熬煎中药的情景，他哽咽着说，孙老师待我胜过亲娘，恩重如山，一定要了却对老师的感恩情怀，让我代他给老师嗑个头。

那个资深美女于菲想起十七岁背井离乡，赴大城市通化念书，想念父母哭肿了双眼，洞察秋毫的孙老师与她促膝夜谈，给她指明方向，成为度过那蹉跎岁月的灯塔，孙老师母爱似的温暖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如刀刻斧凿的记忆，留给我脑海里的孙老师高挑身材，白晰的皮肤，脸上总是挂着永恒的微笑，一笑浅浅的两个酒窝，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我盼望见到她，她是我心中女神，希望她每天都有课，可是一见到她莫名其妙如怀揣个小鹿，脸红耳热的，她讲课我总心不在焉，总是胡思乱想。我数学成绩总是打狼。

话分两头，我和夏凤英给出租车师傅导航，很准确摸到孙老师住所。这是一幢很普通楼房，从墙上斑驳的痕迹看，至少二十多年，她住三单元101室，手摁住门铃，须臾，传来开锁声。岁月杀人，门口站着满头白发苍苍的孙老师，她一眼认出夏凤英，夏凤英怕被人抢走，紧紧的拥抱着孙老师。此情此景，与在电影里的游子归来十分相似，就是久别重逢的母女相见，我注意到孙老师已经泪流满面，她擦着泪眼，寒喧着领我们进屋，这是约六十平米的陋室，简单的沙发可以当文物，一个铁管制作的双人床，干净利落的写字台，简单的柜子，让我读懂孙老师的近况，＂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有谁知道，桃李芬芳，培养无数国家栋梁的我们敬爱的老师，至今退休金不足3000元。

然而她对生活充满热情洋溢着浓浓的快乐，她摸出老花眼镜迫不急待的让夏凤英打开手机，仔细观看2016年芳菲正浓时节，同学聚会的照片，她念念不忘的问每一个同学的情况，说任涛每到过年都打电话问候，是他从孙老师在集安工作侄子手里知道她电话。她问夏凤英，班里那个大眼晴女生叫什么来着？夏凤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班里女生大多都大眼晴，个个赛范冰冰。她又补充了两个备选条件，一个是两个黑粗辩子，一个是家住通化县。夏凤英恍然大悟，原来是李长云。孙老师乐了，笑容是那么灿烂。我诙谐幽默搞笑道，那个李长云和我好了？孙老师诡异地笑了，转身问夏凤英真的？夏凤英看热闹不怕乱子大，肯定地说，真的。有句俗话说：＂三人成虎＂。我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便实话实说，孙老师我和李长云一次也没真好过，在学校时李长云是班干部，我是可以教育的黑五类子女，是她帮扶对象，有次她找我在水房旁边谈话，被张绍双窥视，这小子满世界宣传，吓得我见她面不怕抬起头。半夜常常因梦见她被人举报吓得浑身颤抖。

孙老师记得那个体育委员美男子高庆义，给她印象最深的是高庆义打扮的干干净净的，留个小胡子，还有学覇于凤、张绍双、付永江，听说于凤掉队，她唏嘘感慨，人生苦短，她如我们父母一样，如数家珍地惦记每一个同学，夏凤英像是回到从前，向孙老师汇报每一个同学情况，她得知万希先进步，于长顺担任要职，任涛曾战斗反贪一线，李洪波一直在学校班子中，那个大眼晴韩秀云她印象颇深，她说她歌唱的好，学习也好，魏亚杰笑容满面的，李成全干啥象啥的，朱杰、王淑贤口纳，戴义兰和苗润杰性格都豪爽，还有夏凤英、吕玉华、李长云、张明云在教书育人的岗位卓有成就，喜悦心情溢于言表，听说张艳华、王祥生都在公检法机关工作，很是自豪，她得知张宝丽仍在保险公司任职，高兴得评价，张宝丽从小是苗子，她说你的化二班都是好样的。

她怕挂一漏万，我们学生像是她喂养的鸡雏，都在她的视线，她问夏凤英还有谁？我们逐一介绍，王景荣、王书本、郭惠芳、刘丽华、张世华都是大城市的，她撇着嘴笑了，还大城市呢，山城通化呗，刘丽华大眼晴吧？我想她对大眼晴印象深刻，便说道，曼淑琴也是大眼晴，长的像电影《卖花姑娘》演员，姚忠义眼晴又贼又大、齐树新更是圆圆的大脸加大眼晴，邹颖华张秀先和张玉琴都是浑江的，邹颖华也是大眼晴。孙老师陷入努力的回忆之中，喃喃自语，大眼晴双眼皮，一看就知道是厚道人。我反唇相讥，说张玉琴眼睛小，去年我去她家，把淹的所有鹅蛋煮熟了，塞上车后备厢叫我带走，我有点像鬼子进村一样，你说厚道吗？孙老师听罢连点头，我想起来了，那个学生总是笑咪咪的。她曾经和东玉燕叔叔同学，当听说东玉燕去年仙逝，沉思良久，连连说可怜那小岁数。她还关心每一个同学的下一代和第三代，像是老祖关注下一代一样，那么慈祥，那么可爰。

我想起宋兴福的嘱咐，跪地给老师嗑头，老师忙拽着我，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我告诉她，这不仅代表我，也是通化师范学校七三届化二班同学，别离四十四的心愿。

时间划过，怕影响她休息，我们陪孙老师在饭店草草吃便饭告辞，她执意不肯，又回到她家，她从兜里颤巍巍掏出手机，摸出老花眼镜，问夏凤英，怎么能在微信群和同学对话，望着孙老师孜孜不倦的学习，我心沉甸甸的，＂爱人间美好，恨岁月无情＂老师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不正是我们渴望不可及的吗？

（写于天津机场)

著名作家谢立仁：1954年出生，水电工人后代，中国纺织摄影家协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现任中国纺织工业企业家协会副秘书长。主要作品：散文集《回望》《岁月之歌》《随笔》。个人爱好：写作、游泳、交友。 

曾在《咱们村》发表《收藏白鹿原  小白杨哨所  》《 一个不得不说的故事》《运气有点始料未及》。并与去年金秋出版发行《写给同学的信》向咱们村全体作者赠送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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