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知道H.O.T还是源于我儿时那个富二代同桌,什么《大众画报》《当代歌坛》《少男少女》,这些在N多年后我通过互联网才知道那时全国各地的中学生都在传看的“主流”杂志,我都是通过我那个“小白富美”同桌才得以看到的,而且“小白富美”还自带解说功能,在我看杂志之前都会先给我上个课,标注下本期杂志的娱乐热点,提醒我重点阅读。其中屡屡被“小白富美”挂上解读大纲的,就数H.O.T了。
读书时的少女,大多喜欢又帅又能打的男生。我那时表面上虽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但内心充满了叛逆和呐喊(现在我妈总说我叛逆期比别人家孩子晚来十年,其实她不知道,我一直都叛逆,只不过年少时被繁重的学业压力暂时掩盖了)。第一次在画报上看到穿着从上肥到下的嘻哈服,头顶突破审美想象边际的各式发型,用全世界都欠我500块钱的恨意眼神盯着镜头的五只青年,我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致命吸引力。
更不用说后来在电视上看到五只唱跳的现场录影和MV(现在回想起来,我严重怀疑那些都是盗版),我简直要被那强烈到地震的节奏,替无数少年发泄怒怨的呐喊和恨不得把四肢甩出天际累死主唱跳死主舞的舞台编排重塑三观,原来表演可以这样玩,好酷!(我后来喜欢的艺人明星很少会单纯因为颜值倾心,往往都会看他够不够酷,看来这一情结早在我少女时都已埋下种子)数年后,韩国资深文娱记者金尚浩这样说,“如果将韩国的现代歌谣史比喻成为国家,那么应该历史是这样书写的:早期的徐太志和孩子们是推翻了曾经的世界,那么H.O.T则是以此作为始发点,在韩国文化界牢固建立起了偶像明星的王朝,H.O.T正是这个时代的开山鼻祖。”对此,我深以为然。
身为一个小镇姑娘,追星最大的阻力是生活的小县城根本无法买到H.O.T的磁带和海报。关于H.O.T的消息,几乎全部来自同桌的转述和她带来学校的杂志,H.O.T发新专辑了,换新造型了,接受专访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次,是2000年,H.O.T来北京开演唱会了(即使如此,对于那时的我而言,北京真的是好远好远的地方,看偶像的演唱会真如天方夜谭。那时的我哪里能想到,有一天,我也来到了一线城市工作和生活,当我有能力去看演唱会的时候,面对着娶了十八线大野模审美止步于假脸网红的油腻中年大叔,我甚至连赠票的机会都懒得去了。当然,不给已婚的爱豆花钱是我最后的坚持),甚至连关于H.O.T解散的消息我都是从“小白富美”同桌的转述知道的,同时也知道了韩国的粉丝们因为无法接受偶像的解散,于是上街游行,以绝食、集会、打砸的极端方式向SM公司示威,却终无济于事。虽然我也是H.O.T的拥趸,但在那个考试成绩大过天的学生时代,我还是不能理解这些少女们是怎么能对一个远在天边的偶像组合分分合合的事如此上心。
不记得什么原因,载有H.O.T解散消息的那期杂志,“小白富美”没有带到学校来,时隔17年,我才在今年2月份“无限挑战”节目里才看到当年“白饭”们在SM公司门前砸鸡蛋示威的珍贵视频。如今,我跟“小白富美”早已断了联系,但我还清楚记得那个课间,她坐在位子上,眼神游离地望着黑板,幽幽地对我说:H.O.T解散了,粉丝们游行也没能把组合救回来……那时的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么受欢迎的组合,怎么就狠心解散了呢?现在想来也是讽刺,真是孩子才有的单纯啊,哪里能理解成人世界繁复多变的利益纠葛呢?
高中时,安七炫来中国大陆发展,以《面具》《二十三》两首唱跳歌曲数次登上《同一首歌》的压轴舞台,还跟吴建豪组成组合,上过《快乐大本营》,但没多大水花,以致于后来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散的;上大学后,韩国综艺《情书》《X-man》在女生宿舍超火,张佑赫在节目里艺能感十足,以“亚洲舞王”和超强的游戏能力圈了不少粉,到现在我网易云“我最喜欢的歌单”列表里,还留有他的solo单曲《不落的太阳》和《暴风中》,但随着这两大节目的停播和我大学毕业,我也对张佑赫断了关注;前几年中国选秀节目最火的时候,李在元来大陆参加过一个明星舞蹈的节目,没什么反响,估计不知道H.O.T的年轻观众可能都不会注意到这个韩国艺人的参与吧,还因为沟通的误会,被金星老师在节目里当场怼了个体无完肤,我至今还记得大元子面对金星连珠炮似的诘问,满脸尴尬地屡屡回头询问翻译的情境,这可是H.O.T的忙内啊,当年万人空巷,如邪教教主般地位的全民偶像啊,我真是太怕看到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江郎才尽的心酸了……
于H.O.T,前几年我回看经典韩剧《看了又看》(这部剧早在2004年就在大陆热播了,只不过我一直有喜欢老剧新看的习惯)时,其中一个片段是男主人公基丰的弟弟向在电视台工作的哥哥索要H.O.T的签名照,当时发现这个细节的我还因为听到了H.O.T的名字而好一阵兴奋……这是我关于H.O.T最后的记忆了。
一直到2018年10月13日,下班回家后我刷抖音,对,就是这么突然,就是这么意外,就是这么出人意料,我居然刷到了五只在首尔开演唱会的片段!点开评论,发现有诸多跟我一样蒙圈的吃瓜群众,“什么情况这是?”“偶吧们重组了吗?这是18年的视频吗?求科普啊!”“卧槽,活久见吗这是?H.O.T重组了吗?”
对,活久了就这点好,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啊!
找到了偶吧们参加无限挑战重聚的视频,连我一个当初都不算是死忠白饭的人都跟着弹幕又哭又笑(视频我已经刷了很多遍了,第一遍是在上班公交上看的,临下公交,我收起耳机,一直站在我旁边的一个乘客终于逮着机会问我:“这是H.O.T吗?我没看错吧?”)。
不得不感慨,日韩真的是中二热血的国度啊,今年8月份刚被“平成最后一个夏天”的棒球少年们泪目了,没想到10月份又被一群平均年龄40岁的大叔惹得我这个老阿姨心中苍老的小鹿乱撞。
韩娱果真是娱乐业的先驱,把H.O.T的回归做得就像一部电影一样,高潮迭起,泪点笑点齐飞。开头节目组分别找到这五只,发出了重聚的邀请,并请各位不要联系其他人,只凭自己心意,如果想重聚,就在约定时间到达拍摄地点,如果不想,可以不来,节目不会播出(先来了两名成员,主持人刘在石还开玩笑,如果等不来其他人,就你们俩加我们仨,咱们跳一首candy完事儿,笑死),于是五只,应约而至,都来了。
比起十几岁刚出道时,五只像吃了人参的鸡一样在台上各种扑腾,恨不得每支舞都跳成有氧舞蹈的青春活力,节目里刚刚重组的五只能明显看到重现当年劲爆舞台的吃力——
文熙俊会在跳起来后轻轻落地,因为膝盖吃不消;
kangta做跪地动作时疼得抱着膝盖满地打滚,被同伴调
侃:“肯定疼了,跟当时的膝盖能一样嘛!”
在哥哥们练了一首舞后倒地呼七八喘时,忙内在元在一旁溜溜达达地开玩笑说:“年轻一两岁是我现在最大的欣慰了。”可在元也眼瞅着要四十了呀;
高抬腿的动作只能做成侧踢,牟足了劲儿高抬一下疼得也是龇牙咧嘴,这时哥哥们也会回怼在元:“你是最年轻的,也抬不高啊?”
当年追偶吧的白饭们多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如同《请回答1997》里的程诗媛一样,少女不知愁滋味,最大的烦恼就是父母不准去看偶吧的见面会。17年后,少女变成了少妇,有的结婚了,上有公婆,下有小儿;没结婚的,也没有逃脱生活的重压,在为生计奔波着。貌似到了某个年纪,为房子、车子、孩子、票子犯愁才是“人间正道”,谈偶像、念青春、追偶吧、买周边成了 “歪门邪道”,找来了哥哥们重组,但当年的“白饭”们还是当初的“程诗媛”吗?
17年前,偶吧们没有任何征兆和解释,突然宣布解散,中间分分合合的消息虚虚实实,粉丝们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从盼重组,到盼演唱会,再到盼着合体就好了,然而依然是不断的空欢喜;
节目组最初预定的演出场地只有800席,观众中标的竞争率达1:500;后改为2400坐席的奥林匹克体育场,竞争率依然高达1:70;
演出当天为韩国的传统节日除夕,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可演出地点在首尔,且不是直播;节目播出恰逢撞期平昌冬奥会,播出时间被延至午夜……
诸多因素,考验着已近(过)而立之年的“白饭”的死忠。
然而,韩国初代偶像(粉丝)教你做人系列来了!
吧们换上当年的打歌服,染回专辑封面的发色,练回90年代的潮流舞步,变换着演唱会时的队形,再加上我们的记忆滤镜,依然还是1996年初见的样子——
Kangta居然还是那么帅(怎么长得这是);
佑赫的强风舞依然酷炫;
文熙俊的rap还是那么凌厉;
Tony依然是“队中美国人”的人设担当;
忙内身形一点不输现役爱豆。
现在粉丝团的应援口号、应援色、应援服等诸多规矩,其实都是在白饭时期建立的。偶吧们回归的消息一经官方宣布,这些人妻人母们马上行动起来了——
从娘家翻箱底找出当年的应援服,哥哥同款打歌服(作为一个去年买的衣服今年就找不到的人真是服了这些收集癖了);
把自己打扮成17年前的样子(穿着校服、扎着双马尾、戴着七彩发箍);
化着精致的妆容(虽然没一会儿就哭花了);
提前14个小时就来演出场地前排队了(当年在第一银行门口都是连夜排队抢门票的,更何况,已经等了哥哥17年,这十几个小时有有什么不能等的呢?)
除夕之夜跟公婆请假,从釜山、仁川、大邱赶过来,当年一起喊着要嫁给偶吧的人,举着条幅对着镜头给偶吧汇报自己的近况:“我结婚了”“我还没结婚”;
虽然申请了,但是没有被选中的粉丝也赶来了现场,在场馆外合唱起曾经在银行门前排队时的歌:“我本来在家煎饼呢,但想到偶吧们在这里唱歌,我就想我不应该在这儿,扔下平底锅我就来了!”(曾经旷课的少女们变成了如今“旷工”的主妇们)
无挑的舞台,巨大的LED屏幕上,数字从2018,变成2017,2016,2015,2014,2013……一直跳到1996,伴随着熟悉的下课钟声,粉丝们重归少女,偶吧们变回我们的少年,在彼此两重的泪幕中,全场人一同乘坐时光机穿梭回初见的那个年代——
主持人刘在石大声地问观众:“现在是哪一年?!”
全场一齐高喊:“1996!”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时刻!
无挑第一期里,粉丝接到偶吧打来的电话时,哽咽地说:“偶吧,我们等了你们太久了……”
无挑第二期里,偶吧们表演即将结束,每人发表感言时,在元动情地说:“来太晚了,真的非常抱歉……”
现在我们当然知道当年H.O.T解散是源于背后复杂的利益纠葛,但那是成人世界的游戏,却因为大人的错误,让这么多孩子错过了彼此17年的时光。
还有什么,比一群中年人,为了17年的承诺和约定,不顾一切,冲破阻挠,重新聚到一起再话当年更热血呢?
不追星的人可能永远也不能理解心有爱豆的人的幸福,正如歌里唱的“能爱人而不心伤,已经有奖”。
我爱过的哥哥们,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
张佑赫说:“我们会再次正式讨论未来的事情。”
1014演唱会结束,哥哥们说“明年见”
大屏幕上打出大大的“#2019#”
愿,我们的故事,没有结束。
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明年,来香港开演唱会吧!
17年前,H.O.T的口号是:“大家好,我们是H.O.T,请培养我们!”可小的时候我不能自己做主去见你们,现在,我有钱了,可以去看你们演唱会了!所以,就让老阿姨来培养你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