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10.1
陈赫走在学校那条熟悉的道路上，身边的人匆匆路过，讨论着什么，有的还对着他指指点点，与他擦肩而过的一个女生嘴里说着：“就是他就是他，好恶心啊，违反道德伦理！”
陈赫莫名其妙的朝那些人看，我恶心？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他的身体很有方向性的在往一个地方走。目的地，是一栋宿舍楼，在楼下围着一大堆的人，陈赫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他也像其他人一样挤进人堆里去看热闹。
人堆里各种尖叫，推搡，咒骂，地上是一具男尸，一大摊血。
他在尸体的脚边，看不到尸体的脸，他想离开这个地方，可身体并不同意，还是逼着他往这具尸体的另一个方向走。视线范围慢慢移动着，他终于看到了这具尸体的脸，血肉模糊，还睁着眼睛的半张脸。
他太熟悉这张脸了，是郑恺……
一声脆裂的雷鸣，惊得他全身一抖从床上弹了起来。摸了把自己的脸，全是冷汗，看了眼手机，郑恺走后他又睡了两个多小时。定了定神才下床，拉开窗帘，外头电闪雷鸣。
走到浴室洗手台前用冷水泼脸，一闭上眼，刚才梦境里郑恺破碎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陈赫对着镜子瞪大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在他梦里跳楼者的脸会变成郑恺……
放弃了去洗衣机里拿洗好床单，心里咒骂着这鬼天气，他烦躁不安，看到桌上摊着的游戏装备，决定玩几盘游戏让自己静一下，开启电视机的电源，在进入游戏界面的时候电视会先启动系统，自动切换到了新闻频道。刚准备去厨房倒水喝，就被新闻里外景女主持播报的话怔住了，他难以置信的把视线回到电视屏幕上，用遥控器把音量开大。
此刻那个长发女主持讲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尖刀向他的心脏刺来，他终于知道郑恺这么急急忙忙是去了哪里……
不停的催促出租车司机开的更快一点，司机解释下这么大雨再开快实在太危险了。
郑恺没想到这事来的这么快，让他连一点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居然还有这么多媒体在场，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现在根本顾不得那些人，他只想快点回家。
跑进电梯飞速按下自己公寓的楼层，身体比早上出门时候更加难受了，全身发烫还冷的直哆嗦，加上昨晚的激情留下的疼痛也没有丝毫减少，只觉得电梯轿厢都在晃。走到公寓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电视机的声响，郑恺心里一沉，陈赫平时根本不会看电视的，今天为什么却一反常态看了电视。
陈赫站在茶几前，背对着他，手里攥着遥控器，正在看电视上播报着的新闻，杨颖的父母在接受着媒体的采访。客厅里全是这新闻刺耳无比的声音，郑恺都想冲上去把电视的电源线拔了。
“陈赫。”
陈赫没有反应，过了几秒才慢慢弯腰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然后转过身看他，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你怎么回来了？”
郑恺被他的表情弄的不知所措：“我，我是逃回来的。”
“为什么要逃？”
看得出陈赫现在很不对劲，郑恺上前一步：“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看到的哪样？我也没看到什么啊，不过，还是要恭喜你们，你和BABY。”
郑恺急了，绕过沙发走到陈赫身边：“陈赫你听我说……”
陈赫傻笑着打断他，指着电视机：“你们太不上道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兄弟几个，还来个巨大的Surprise！”说完就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绕开郑恺准备出门，却被郑恺一把抓住右手。
“陈赫，这一切根本不是我的意愿，我是不会同意的，我等下就会去找我妈还有BABY的爸妈说清楚的！”
陈赫抿了抿嘴唇：“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因为你，因为我们，我们……”郑恺想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措辞，最后想到了早上跟陈赫分别时候的情形，“陈赫你早上不是还有话对我说么？”
“哦！”陈赫突然转身提高音量，“原来你是在介意昨晚的事啊，早说嘛，其实昨晚真的没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你也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你放心，我不会放心上的，而且昨晚我喝了那么多，差不多都断片了好不好，你要是真介意的话，下次我也让你来一次好么？就公平了！”
郑恺看着陈赫脸上的玩味表情，顿时僵住：“你在说什么……”
“不过是一夜情嘛，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吗？”陈赫继续朝他笑，还伸手主动拥抱了一下他，就转身往玄关走。
郑恺觉得这个拥抱无比冰冷，他的眼眶泛红，气的声音都在发抖：“陈赫！我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陈赫在原地站住，并不转身，紧攥着手里的外套，手背上青筋直爆，他微微侧头，冷冷的开口：“没有！我没有什么要对你说的！”说完就径直走出去，用力摔上了门。
郑恺愣愣的看着陈赫消失在这个房子里，态度决绝的像是要永远走出他的生命一样，他颓然坐倒在茶几上，身体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生气，不停的发着抖。
羞耻、不解、愤怒，太多的负面情绪郁结在心头，电视机里还在陆陆续续播放着那些新闻，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板砸向了电视机。
这场大雨没有一点想要停的意思，陈赫在街道的转角口看着郑恺正到处寻找着他的身影，还是狠心躲回了墙角。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了他和郑恺的家，怎么从电梯里出来的。走到外面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浸透，脚步凌乱着找到一处角落，脸上被雨水刷了一遍又一遍。郑恺伤心难过的表情在他眼前不停歇的闪过，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的踩着，憋的他喘不上气。
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为什么没有及时清醒过来，郑恺现在正面临着一个巨大困境，非但不能帮到他，还对他干了这样的事。陈赫甚至能想象出他和郑恺今天如果走出了那一步后，那些新闻媒体会怎么写明天的标题。不但郑恺这么久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还会背上一个难听到极点的名声，噩梦中郑恺那张支离破碎的脸就真的有可能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杨颖能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可是我，我能给你带去的，只有灾难，我只会把你拖进深渊啊郑恺。
雨声掩盖了他的抽噎声，郑恺在雨中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一下子瘫软在地：“对不起，郑恺，对不起……”陈赫嘶哑着的声音也立即被雨水声覆盖掉。
杨颖把车飞快的往郑恺的公寓开，他在活动的中途就直接跑掉了，虽然让自己爸妈很为难，但还好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郑恺母亲很气愤的说要教训自己儿子，被杨颖劝住了，说让她去找郑恺。在离郑恺公寓还有两条街的时候，杨颖似乎看到郑恺的身影从车窗外一闪而过，一个刹车后马上调头。
“郑恺！你怎么在这里啊！？”杨颖撑着伞身上还是被大雨淋湿，大声叫着也不见郑恺有任何回应，杨颖拽住他的胳膊就往自己汽车方向拉，还没走出去几步就看到郑恺眼神失焦着慢慢在往地上倒，“郑恺！你别吓我啊！郑恺！”
10.2
虽然有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陆皓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个房间的密室里面有狼皮、狼头、画和装饰品等等各种有关狼的物品，自己的电话响了起来，岑俊义的声音焦急：“他们差不多结束了，你快出来。”
“好……”陆皓步履阑珊着走出那间屋子，开始大口的喘气，原来真的是这个人……
在家中的邓超吃惊的看着电视新闻，郑恺和Baby订婚了？
电话铃声响起，邓超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音量调低。
“岑老师……好我明白了！”
终于，那个隐藏在警局多年的MR QUAN，被他们找出来了。
10.3
大雨过后天气终于放晴，杨颖家厚重的窗帘被拉了一半，室内光线昏暗。
“是谁？”杨颖低着头，声音低沉，这场戏她一个人演了太久，再也演不下去。昨天把发着高烧的郑恺带回来，帮他换衣服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身上点点红色的痕迹，那是吻痕。之前她自欺欺人强撑着说服自己的爸妈说服所有人，可她现在终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你才回来一天，就又去找她了吗？”
“对不起……”郑恺坐在沙发对面，苍白的脸上满是歉疚。
“是谁？”她站起来开始歇斯底里，“到底是谁？她是谁？”
郑恺站起来扶住她的肩膀：“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要怪我恨我都好，我，对不起……”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杨颖颓然跌回沙发上，掩面哭泣，“走啊！”
高烧后的身体酸软着，走到电梯里都像是用完了大部分体力，郑恺按下电梯按钮，靠在轿厢扶手边一动都不想动。今早醒来的时候他看着四周充满着年轻女性气息装饰物的房间，迷迷糊糊间也知道了昨天是杨颖把他带回了家。
他无力再跟杨颖解释什么，对她只剩下抱歉和愧疚，一直以来把她当成最好的异性朋友，可杨颖却对他一片真心，自己终究是辜负了她。面对杨颖的逼问，他怎么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陈赫这两个字，否则他们三个以后还怎么去执行任务。
陈赫在看到他和杨颖订婚新闻后的态度让他措手不及却也意料之中，他抱着侥幸心理想，如果在他从香港回来的那一天就都跟陈赫坦白，他们俩，还会不会有挽回的余地，毕竟都已经走到了那一步。
他和陈赫之间，发生了那件事，像是隐藏了很久的谜题终于被揭晓答案，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陈赫的答案比他自己的更加清晰明了。
回到自己公寓，从门口的鞋柜下面翻出被胶带粘着的备用钥匙开门，两双拖鞋凌乱的摆在门口，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一场暴风雨过后，一切又重归平静，陈赫却已经从这个家里消失了。取出洗衣机里已经有点变干的陈赫的床单，在衣架上挂好。他房间的床头柜上摆着两盒药，是陈赫放着的，药盒被他捏在手里，慢慢变形。
他不甘心，却也失去了大雨那天跑出去追陈赫的勇气。明明已经看到了陈赫心里的答案，可为什么陈赫偏偏不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很久没动静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来，是邓超发来的消息，‘明天10点开庭，所有涉案人员都会到场，我和李晨也在，我是证人之一，你们五个都不要出现在嫌犯面前，这是陆警督的命令，这次有安排实时录像，你们可以待在监控室里看庭审的情况。’
邓超在门外做了个深呼吸，才推门进去。
警察局原总警监于震，坐在桌子的对面，表情淡定，看到邓超进来，甚至还向他笑了一下。
邓超冷着脸看他一眼，拉开椅子坐下，直视对面人的眼睛：“为什么要见我？”
“因为，我很欣赏你，邓警官。”于震双手交叉移到桌面上来，“你升为一级警官的时候，是我给你戴你勋章，你还记得吗？”
邓超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记得，如果你只是想叙旧的话，我觉得现在并不合适。”邓超准备起身。
“年轻人，不要这么没耐心啊，你们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谢刚杰吗？”
“说。”
“你知道狼有什么特点吗？”
邓超不耐烦起来，这人说话的方式太让他讨厌了：“不知道。”
于震歪嘴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往椅子后面靠了靠：“狼虽然是群居动物，但是每一群狼，只有一只，是领头的，在我的组织里，我扮演的就是这只领头狼的角色，我有很多任务，保证团队的安全，还要保证自己的地位，每一只狼在狼群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负责不同的任务，而谢刚杰，他不满足于自己的角色，他想要取代我。”
“所以你就杀了他？”
“这是他自己选的，我只是顺着他的选择做事而已。”
“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于震继续笑着，抬头看向这个审讯室对面墙上的一块镜子，那是一块单面镜，另一边是玻璃，他知道陆皓一定在那里面看着自己：“我可以一边维持着这个社会的正义，又能一边掌握着罪恶，没人能做到我这样，没人能取代我。”
邓超冷哼一声：“正义？那只是你披着的一张皮而已。”
“正因为有我这样的人存在，才会有你们的存在。是我给予了你们光明，有黑暗才有光明，不是吗？有邪恶的存在，才会有正义，只有某个单方面纯在，就太单调了，正因为我的存在，你们才能闪耀。”于震趴在桌子上抬眼看着邓超，“如果你觉得不爽的话，你可以来我这边，我已经失去了扮演正义的那个角色，我现在要做的，是绝对的邪恶，不管你信不信，你们试图实践那种模棱两可的正义，会一直败北于我。”
邓超开始反胃，他实在不能想象代表着公平正义的警局居然被这种人掌控了这么久，于震的话刺在他心里，他不想败给这个人：“你什么时候开始染指罪恶的，动机是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你，你又是什么时候被正义感染的，契机是什么？”于震把脸从桌面上移开，“其实正义和邪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有的话，只是执行人的差别而已，我有才能，而你们无能，你们能查到我身上来，我还是很惊喜的，不过，也即将到此为止了。”
“对你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下一个做到我这个位置的人，也会和我一样，原因就是一个字，贪！这个字，是人的劣根性。”于震动了动脖子，“但是他一定比不上我。”
“那他的结局，会跟你一样！”邓超用力的站起来往门口走。
“邓超警官……”于震不紧不慢的叫住他，“如果你坚持走现在的路，那就要坚定一点，不然的话，你就会变的跟我一样。”
邓超手搭在门把上：“我跟你不一样！”拉开门出去，把门重重的合上。
于震看着他走掉，嘴角弯起来：“希望如此吧。”
出了审讯室后邓超贴墙站着，胃里很不舒服，他很想吐，弯腰扶住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居然能把自己的罪行说的这么坦荡。”
陆皓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没事吧？”
“没事，对不起，不但没问出什么来，还被对方将了一军，而且我总觉得他对我们的行动并不意外。”
“我跟老岑，也有这样的感觉。”
10.5
陈赫和郑恺在法庭外相遇，两人隔着人流相望，还是陈赫先低下头移开了视线。自尊心作祟，郑恺也不再有任何停留，跨出一步就上了楼梯往法庭二楼走，没有看到在他转身后陈赫就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
“陈赫。”杨颖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臂，“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我有件事，要问你。”
陈赫跟着杨颖避开人群走到法庭的侧面。
“你跟郑恺，一直住在一起吗？他的那个公寓里。”
陈赫微微皱眉：“嗯。”
“那你知道，他最近，有没有跟哪个女生，接触比较多？”
“你啊。”陈赫强撑住情绪朝她笑笑，“对了，还没有恭喜你们。”
杨颖不满的推他一把：“我没跟你说笑，也没什么好恭喜的，都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怎么了？”陈赫很恶心自己明知故问的假惺惺。
“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郑恺那天，从现场直接跑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爸妈解释，找到他的时候，他发着高烧直接晕在路上了，吓得我差点就叫救护车。陈赫我真的想不通，我跟他认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他这样，而且……”她降低了声音凑近陈赫，“他身上都是红色的……”抬头就看到陈赫已经失焦的眼神。
陈赫在听到她说着郑恺晕在路上后脑中嗡的一声后面的一句都没听清，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冒汗。
“陈赫？陈赫！”
陈赫这才回过神看着她：“嗯？”
“你怎么也这样啊，快告诉我啊！到底是哪个女生，我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就……”
“你带他去医院了吗？”
“我叫了医生去我家，说他最近劳累过度再加上发着高烧又淋雨的，打了点滴后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刚醒就跟我道歉，说他不能跟我结婚。”
陈赫听后微微避开杨颖的视线难过的闭了闭眼睛，他什么表情都装不出来了，沉着声音回答了杨颖之前的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之前，确实有这个，这个人的存在，但是以后，不会再有了，你放心吧。”
杨颖听他这么说更加不爽：“你们男生之间还互相帮对方瞒着……”
两人的对话被打断，邓超走过来招呼他们进去。
王宝强和王祖蓝踏进监控室，一开门就停止了聊天，这屋子里面气氛太怪了。一共有五把椅子，比他们俩早到的三个人刚巧都不坐在一起，郑恺和陈赫坐在最两边看着手机，杨颖坐在中间位置在看文件。王祖蓝心想，这什么情况，康师傅3+2饼干？让他和宝强做夹心吗？
“传被告人，北区警局原总警监，于震。”
于震在两名狱警的陪同下做到了被告席，脸上还是那种让邓超厌恶的表情，金钟国看到他出来，立即挺直了身体看着他。
郑恺看着自己父亲苍老的背影，只觉得鼻翼发酸。
陈赫穿过三个人的头顶望着郑恺，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坐在被告席上是什么心情陈赫不是当事人不会明白，可他现在却连坐在郑恺身边给他一个朋友间拥抱的勇气都没有。
张小虎的女朋友战战兢兢的坐到证人席上，低着头往金钟国的方向看。
“证人冯璐，两年前绑架你的人，现在在被告席上吗？”
“在。”
“请指出这个人来。”
冯璐慢慢抬起手臂，指向了金钟国。
“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可以，当时……”
金钟国依旧面无表情。
魏敏很消瘦，她正在接受化疗，但思维还是很清晰，非常专业的把证词说的很全面。
邓超从庭审官那拿起自己早上让法官审核过的文件，在证人席坐下，回答了法官几个基本的问题后，对方辩护律师走到邓超的身边，开始提问。
邓超打开自己面前的文件夹，翻开到第二页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张不应该出现在文件里的照片，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王祖蓝注意到他的表情：“超哥怎么了……”邓超脸上闪过的是惊讶，恐惧的表情。
邓超的牙齿磨出响声，两只拳头紧紧的攥着，抬眼看向于震，于震也在看着他，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王祖蓝看着邓超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发毛，不安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超哥很不对劲。”
法庭上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邓超的回答，法官也察觉到邓超的异常：“证人，有什么问题吗？”
邓超死死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那份文件，过了好几秒后才回答法官：“没有。”
“好的，被告辩护请继续。”
“邓超警官，请你回答我，你确实得到了有关我的当事人于震的犯罪证据吗？”
邓超的下颚紧了紧，盯着于震的脸回答：“我，没有……”
众人哗然，李晨惊的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转头看坐在旁边的陆皓。陆皓皱眉看着邓超，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辩护律师再次确认：“邓超警官，你确定，没有得到任何证据能指控我的当事人吗？”
邓超全身发抖：“是的，我没有，任何证据。”
“怎么会这样……”杨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超哥为什么……”
王祖蓝沉声道：“他被威胁了。”
“威胁？可是所有的被告都被限制了行动，还有谁有机会干这样的事！？”
王祖蓝急于看到于震的表情：“我要去法庭里面。”
其他四个人也都已经坐不住，纷纷站起来盯着屏幕。
王祖蓝终于看到了于震的表情，他在笑，毫不掩饰的笑，带着自信的，得意的，不屑的微表情。
邓超颓然的从证人席上走下来，突然冲向了于震，将于震从座位上一把拉起，愤怒的吼：“她在哪？她在哪？”
于震还是笑，什么都不说，邓超被冲上来的狱警按在地上。
陆皓拿出手机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往外走，李晨冲到前面拨开压制住邓超的人，法庭一片混乱。
王祖蓝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到邓超刚才坐过的地方，翻开那份文件，反复翻了很多遍，纸张都要被扯坏，也没有找到任何能对邓超刚才的表现做出解释的东西。
是谁？是谁又拿走了？王祖蓝看向自己四周走来走去的人，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邓超的双脚拖着地面，脚步沉重着一步一步向医院走廊尽头走过去，李晨在他的身后跟着。
陆皓的声音低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了，医生说，孕妇大出血……”
邓超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像个僵尸一样往前走，他推开那扇冰冷的门，门内阴森的冷气向他袭来，他看着这个冰冷的空间正中的一张床，一位医院的工作人员在一旁站着。
邓超轻轻掀开白色的布，在看到白布下人的脸之后，他脸上表情开始扭曲。
李晨被邓超那一声痛苦的叫喊震的混身发冷，颓然着倒在墙角。
一边的陆皓也没有了刚才的镇定，他转过脸对着墙，背影不住的颤抖着。
10.8
于震突然从病床上站起，给了面前这对双胞胎每人一拳，就近抓起郭彦均的领子，几乎要把他从地上拎起来：“我只是让你们去吓吓她，拍个照片！逼邓超作伪证！”
“老板，我们真的照做了，可是那女人太不配合，我们……”
于震用力推开他，恨恨的说：“公司已经暴露了，你们先去外地躲一阵，没我的允许，不准回来。”
“是，老板。”
“滚！”
10.9
王宝强一脚踢翻了垃圾桶：“证据不足？保外就医？我TM要去杀了他！”
“宝强！”王祖蓝抱住他冲动的身体，“不要这样，你是警察！”
“警察？于震也TM是警察啊！可他都干了什么！”
杨颖看着电脑屏幕：“于震背后的GUESTO公司，一定是他们的人干的。”
“可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陈赫捏紧拳头，看向郑恺的方向：“可以查到他们公司的详细情况吗？”
郑恺无奈的叹气：“查了，是一个正常运营的公司，也没有任何疑点。”
李晨从门口走了进来，看着里面气愤着的五个孩子。
王宝强拽着李晨手臂：“超哥呢？”
“从医院出来之后就找不到他了，陆警督在派人找。”
“等等还好吗？”
“由他外婆陪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有看到绑匪。”李晨看看他们几个，轻叹了口气，“你们都回去吧，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晨哥！”王宝强突然叫住他，“那个于震，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对吗？”
李晨抿着嘴，他没信心给这些孩子任何的保证，连庭审官都能被操控，于震的能力出乎他意料的强，再加上他现在担心着邓超家里的情况，对王宝强的问题做不出任何反应来。
入夜后气温骤降，陈赫已经跟着王祖蓝一起离开了，郑恺转过身看杨颖：“我送你回去吧。”
广播里放着无聊的深夜访谈节目，两人沉默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没有闲暇再去牵扯感情之事。
快到达目的地时杨颖开口说：“我不会跟爸妈说的，让你妈妈放心，公司的事，一定会好起来。”
郑恺看她的眼神更加歉疚：“等我找到了投资商，一定会高价再买回来。”
到达了她家门口，杨颖解开安全带，拿好自己的包下车，透过拉下的车窗玻璃，杨颖的脸上泛起苦涩的笑：“晚安。”
郑恺微微牵动嘴角：“晚安。”
这个城市的雾霾情况愈来愈严重，李晨回到警局，邓超的办公室还是没人，他去了趟鉴证科，检查了邓超妻子被绑架现场疑似罪犯留下的证物，李晨清点了一下，回头问鉴证科的同事：“前天送来的证物，一共有4件？”
“是啊。”
“可我记得在现场是三件。”
“不太清楚啊，邓警官给我的时候，就是4件。”
李晨皱眉：“是邓警官给你的？”
“是的。”
李晨用手机拍下他印象中并没有出现在现场的那第四件证物，透明的证物袋中装着几根头发。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告诉他，邓超出现了，李晨从扫描仪里取出刚打印好的照片，往邓超办公室走。
“这两天，你去哪了？”
邓超没有回答。
李晨拿出证物照片，放在桌子上问他，“这是什么？”
邓超看了一眼照片：“现场证物。”
李晨闭了闭眼，双手撑在邓超的桌子上：“超，不能干这样的事……”
邓超的眼里布满血丝，抬头看着李晨：“如果你真的理解我，就帮我。我要让他，接受惩罚，不论用什么办法，我都会去做！”
李晨直直的对着他的眼神：“如果今天，我们都没穿这身警服，不管后果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去杀了他。”
邓超冷冷的笑了一下：“所以你不愿意？”
“他会接受法律的制裁，一定会，只是现在……”
“够了！”邓超突然朝他怒吼，推开了桌上的所有东西，办公用品撒了一地，“这几天我听够了这句话！别人对我说，我都忍了，可是你，为什么你也还相信这句话，我们浮出来这么多的时间，这么多的精力去查他！可结果是什么，他现在还在医院的床上舒舒服服的躺着！等着被释放！”
办公室外的同事都被他们的争执吸引了注意力。
陆皓推开了邓超办公室的门，后面跟着鉴证科的同事。
李晨惊讶的看着他们进来，突然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回头慌张的看邓超：“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让他们……”
邓超冷冷的看着他们，下一秒却笑了起来。
陆皓艰难的开口：“邓超警官，从现在开始，你不得不暂时从这个案子里退出了。”
邓超眼眶发红，直接扯掉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警局出入证，甩在桌子上，交出了自己的配枪，还有警官证，从桌面上一并推向桌子外侧：“全部给你们，从今天起，我和警察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李晨的脚下堆着邓超桌面上的办公用品，他默默的蹲下身一样样捡起来。
陆皓抓住邓超的手臂：“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
邓超甩开他的手，撞开他的肩膀就踏出了门。
在走廊上看到了岑俊义，打断了恩师语重心长的劝慰，邓超还是毅然的跟他道别，电梯还没上来，邓超背对着他低下头。
“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相信我。”岑俊义声音颤抖。
电梯到了，邓超走进去，转身面对外面，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给自己的老师留了一个无比苦涩的笑容，“再见了，岑老师。”
10.11
15天后，于震被释放，由于魏敏提供的证据充足，其他人分别被判刑。郑恺带着哭泣着的母亲先行离开，郑恺知道父亲这个刑期已经是比较乐观的了，如果减刑顺利，8年不到就可以出来。
李晨找不到邓超，去他家，只有等等的外婆一个人在，等等被送去了美国，由邓超的姐姐带。
岑俊义从他后面跟上来。
“老师。”
“很难过吧……”
李晨低头不语。
岑俊义拉他到一边的僻静处：“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
“老师你说。”
“你一定要做到。”
“你交给我的事，我当然会做到。”
岑俊义在李晨手里塞进一个信封：“三天后，一定要三天后，再打开看。”
李晨不解：“老师，你这是干嘛？”
“不要问别的。”
李晨看着他的眼睛：“好。”
李晨这两天都抽出时间跟踪了自己老师，他当然信守承诺不会去拆开那个信封，但是对老师实在不放心，只能跟踪，但是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在车里看着岑俊义在自己家楼下买了包香烟走上了楼。手机响了起来，李晨看着岑俊义的背影按下通话键。
“怎么了？”
“好知道了，我马上回警局。”
将车调了个头，往警局方向飞驰。
刚放晚自习的两个高中女生相伴回家，一路上有说有笑。
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巨响，像是有重物掉落在地的声音，两个女孩都被吓了一跳，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都不敢回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数123，我们同时回头。”
“好好，你不许赖皮！”
“不会的啦。”
“1！”“2！”“3！”
回头后，她们不约而同的爆出尖叫，在她们的身后，有一个人躺在地上吐着血沫，他的左手攥住了自己的右手，人已经奄奄一息，但是脸上却带着笑容。其中一个女孩抬头看这楼的楼顶，顶楼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于震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满头大汗，他万万没想到对方今天找他来是这个目的。楼下已经围了很多人，他趁乱往反方向逃走，有几个人看到了他慌慌张张逃走的背影。
跑到一条巷子口，他蹲在地上喘气，黑色的奔驰车突然停在他面前。
“老板，现在怎么办？”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一道被指甲抓伤了皮肤组织的伤口，瞪着眼睛回道：“看来，只能用那个办法了。”虽然他之前早已准备好一切，但没想到真的会走到了这一步。这次确实是他轻敌了，以为自己笃定已经摆脱了他们，没多想就只身赴约，完全没想到那个警察会用自己的命来让他伏法。
李晨在法医室外面坐着，满眼空洞，手里抓着老师给自己的信。
为什么不跟下去，如果三天都跟着他，就不会出事。
法医把验尸报告交给他：“送来的时候，他的左手把右手紧紧的抓着，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掰开，他的右手指甲里面，有另一个人的皮肤纤维，已经送去鉴证科了，明天会出来结果。”
李晨接过验尸报告，眼泪夺眶而出。
法医拍了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岑俊义没有组建过家庭，一直是孤身一人，李晨按照他信里的要求，给他准备了简单的葬礼。自己则作为老师的亲人在一边谢过来访的人，失踪很多天的邓超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向来访人鞠躬。李晨默默看了他一眼，继续给恩师烧纸钱。
葬礼结束，礼堂里只剩下他和邓超两个人。
李晨的电话响了起来：“喂。”
“DNA的身份在库里被确认了，是于震的。”
李晨一直绷着的脑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看着邓超，回答电话那头的人：“好，下搜捕令！”
临走的时候，李晨把岑俊义的信交给了邓超。
超，我们终于可以，逮捕他了。
邓超读完那封信，哭的满脸泪水，对着自己恩师的遗像重重下跪磕头。
他颓然的走在殡仪馆偏僻的走廊里，精神恍惚，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向他走来，只觉得自己头上挨了一棍子，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警方全城通缉于震，两天后，陆皓在办公室接起桌上的听筒：“喂你好……什么？”
李晨和办公室所有同僚都看向他：“怎么了？”
陆皓慢慢放下电话，掩饰不住的震惊：“于震，死了。”
“什么？是谁杀的？”
“是，邓超。”
李晨丢下手里的文件：“不！不可能！他明知道于震已经被通缉了！”
“邓超他在现场，被当场逮捕了，凶器，被他握在手里……”
四天前。
郑恺这几天都住在家里陪母亲，今天母亲被朋友带着去旅行散心，他才住回自己的公寓来，出了电梯就看到一个流浪汉半坐着靠在他家门上。确实是个流浪汉，披着一件破旧的墨绿色大衣，盖着大衣的帽子，不过里面的衣服看上去倒并不便宜，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还带着酒气。郑恺犹豫着是不是该叫物业的人上来处理，但想想这也是个可怜人，大概是上楼来讨口吃的，在他家门口不小心睡着了而已。他蹲下身，拍了拍这个流浪汉：“先生，先生？”
流浪汉听到声音动了一下，慢慢抬起脏兮兮的脸。
郑恺看到他的脸后震惊：“超，超哥！”
邓超的眼睛红肿着，脸上有各种各样的伤口混着污渍，狼狈不堪：“你还认得出我啊。”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们一直在找你啊。”
邓超浑浑噩噩着回答：“我记得，你好像是住在这里。”
“快起来，先进去再说。”郑恺把他拉起来，打开门扶着邓超走进去。
郑恺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干净衣物，挑了几件比较宽松的，拿到浴室里面：“超哥，等会换上这些衣服吧。”
“好谢谢。”
郑恺让他坐到沙发上帮他处理伤口：“这几天你去哪了？”
“一个高架桥下面，跟流浪汉们抢地方睡觉，一直到今天，他们把我赶出了那些区域。”
“为什么不回家？”
邓超沉默不语。
郑恺识相的没再问下去。
“陈赫为什么搬走了？”邓超在开庭前就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出了问题，只是自己的状况成了这样，也无暇关心他们。
“他觉得，还是回学校住，比较好。”郑恺叹了口气后低头整理医药箱，“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
“超哥，你就先在我这住吧，等好一点，就去复职，陆警督把你的东西都存着，没有让你离职。”
邓超苦涩的笑，声音却哽咽着：“我连自己老婆孩子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资格当警察，我都没有勇气再见等等。”
郑恺看着他心力交瘁的样子痛心不已，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邓超像是老了十岁，头发都开始泛白。手搭在邓超的肩膀上，控制着指尖的力量，揉了揉他的肩膀。
邓超也把自己的手覆在郑恺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我答应你，先住在你这里，但是，你别告诉其他人，好么？”
“好，我不告诉任何人，你安心在我这住，住多久都可以。”
郑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开着他却没心思看，一直注意着在阳台不停抽烟的邓超。来到他家后邓超就没有出过门，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出门买东西做饭给他吃，他也就吃几口，又回到了精神恍惚的模样。他很担心邓超的状况，犹豫着是不是要告诉王祖蓝，他和李亚男医生可能有办法。
电视里的新闻吸引了他的注意，郑恺声音慌张朝阳台喊：“超哥！你快来，来看！”郑恺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大。
邓超走到客厅看电视新闻。
“昨晚一名高级警司在这里坠楼身亡，有目击者称事发时看到了嫌犯从楼顶跑下来……”
邓超半张着嘴却不说话，眼神没有焦距就往门口走。
“超哥！超哥！”郑恺扶住他的肩膀喊他。
邓超稍微回神，朝郑恺喃喃的说：“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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