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文化中,“节欲”或“禁欲”都被普遍地视为道德上的“善”;与节制性欲类似地,节制食欲也同样地被视为“善”。相对地,放纵欲望或对欲望不加节制通常会被视为道德上的“恶行”或“罪”。例如,天主教的“七宗罪”里,就包含了“色欲、贪食、贪婪、懒惰、愤怒、妒忌、傲慢”,分别是对性欲、食欲、物欲、舒适,等欲望的放纵。相对地,“贞洁、节制、慷慨、勤奋、温和、宽容、谦逊”在天主教里被看作是“七善行”,分别是对性欲、食欲、物欲、舒适,等欲望的节制和禁锢。
之所以人类大多数文化会普遍地鼓励“节欲”或“禁欲”,可以从进化心理学角度找到合理的诠释。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长期以来(实际上迄今皆是)都处于资源匮乏与人口膨胀的冲突和压力之中,因此,滥用资源或多占资源就会增加资源的匮乏程度,侵犯他人的资源,或使他人能够获得的资源减少。其中,生育资源尤其微妙。人类作为一种哺乳动物,父亲愿意与母亲共同抚养子女的前提是必须保障子女的基因来自父亲;而如果父亲不愿意与母亲一起抚育子女,那么在资源匮乏的时代将使母亲和子女陷入困难,甚至生存维艰。这在其他哺乳动物物种的生物学研究中也能观察到同样的趋势:即雄性与雌性一起共同养育幼崽的概率,与该物种滥交的频率成反比。如灵长目的阿氏夜猴(Aotus azarae)的雄猴是灵长目中最常与雌猴一起抚育幼猴的物种,而阿氏夜猴同时也是灵长目中唯一的严格单偶制物种(即所有参与抚养幼猴的雄猴都是被抚养幼猴的生物学父亲,概莫能外)。
由此,不难看出,放纵欲望将更可能造成滥交,从而破坏正常的抚育秩序,降低族群的存活率。即使避免滥交,频繁的性交媾也会使增加女性孕育的风险(怀孕期的交媾可能导致流产,而分娩后的交媾可能造成女性死亡),降低抚养子女的资源(反复怀孕不仅有损女性的健康和增加死亡率,同时,过多的子女将使每个子女能够获得的抚育资源被摊薄)。因此,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性欲不那么旺盛,或节制性欲的个体相比于性欲过于旺盛,或放纵性欲的个体有更高的生存概率,也更能够维系族群的秩序和平衡。
这可以作为之所以大多数人类文化会鼓励“节欲”或“禁欲”的进化心理学根源。随着人类社会文明发展以来,这种进化上的趋势强化了“性权力”,拥有权力的少数个体占有社会大多数资源,其中也包括性资源。早期人类文明相比于史前原始社会带来更大程度的资源分配悬殊。因此,鼓励“节欲”就成为拥有“性权力”者欢迎的性道德之一种。特别地,“性权力”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近现代政治权力的心理原型,在与人类最为接近的黑猩猩群落中,“性权力”就掌握在群落中最强壮的猩猩王,只有牠才能“合法”地与群落内的雌猩猩交媾。人类社会文明的发展将类似的性权力演变成文化和社会规范的一部分,即使在当下也能一窥端倪。
例如,越是垄断权力的社会,越是要倡导性道德,鼓励民众“节欲”。同时,即使在民主社会中,性滥交仍然被视为偏离常态的行为障碍之一种;倡导“节欲”和“禁欲”的团体或亚文化仍然在包括英、美这样的自由社会大行其道,拥趸者众。
其他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