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学会,
如何和一个你喜欢的事物告别。
【一】
《奇葩说》开播以来,蔡康永可算全民皆知。在节目中,不管对方辩手多么激动,用词多么尖刻,他都能带着温暖的笑容,优雅温和、有条有理地辩论,这种从容的气度让人折服。
作为主持人,蔡康永出了名的会说话。和蔡康永搭档多年的小S曾说:“跟康永哥聊天绝对不会被刺伤,还会被他附带的一两句小夸奖逗得心花怒放,但又感觉那么真诚不滑头!”的确,蔡康永语言幽默得体,又睿智犀利,听他说话,让人如沐春风。
在第三季《奇葩来了》,马东问蔡康永和高晓松两队是否需要扩招奇葩。高晓松队的学员即将满额,但是看到新来的奇葩都很棒,所以乐呵呵地说:“扩招,我们扩招!”轮到蔡康永回答时,他先看了一眼队员们,问:“你们要扩招吗?”扩招会导致被刷的概率变大,因而队员们都笑着说:“我们不需要扩招了!”然后,蔡康永转过头对马东说:“我们队不需要再扩招了,但是我们很乐意看到高晓松老师意愿的达成。”
在这个小小的插曲中,就可以看出蔡康永的人情练达与说话技巧之高超。他不忽略任何人,也尽量不让他人难堪。
【二】
很多人初识蔡康永,大概是在《康熙来了》。节目中,蔡康永和小S这对看似不搭的主持人,把这个以八卦为主的节目做得有声有色,成为台湾寿命最长的节目之一。在《康熙来了》,蔡康永永远是温和的绅士,帮着小S圆场;加之他在《奇葩说》中温和的辩论风格,很多人给他贴了好好先生的标签,但他并非如此简单。
马东对蔡康永有过很精准的评价,他说,蔡康永除了兼具高晓松的学识见识与何炅的高情商外,更重要的是“有一颗特别恶毒的心”。他的“胸口有一个特别恶毒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问题如同温柔一刀”。这个“恶毒”不是我们所想的恶毒,是看透一切的精准,能轻而易举击中你的弱点,让人瞬间溃不成军。
十多年前,他在《真情指数》采访成龙,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 拍电影累不累呀 ",成龙作为武打明星,从影至今受伤无数,其间辛酸自不必言说。蔡康永这一问,准确地击中了成龙这位影坛硬汉的软肋,让他瞬间在节目里泣不成声,哭了整整15分钟。而除了成龙大哥,电视史上第一个访问哭吴宗宪的人,也是蔡康永。
在美食节目《拜托了冰箱》中,蔡康永的“蔫儿坏”属性爆发,贡献了很多看点。在一期节目中,何炅礼貌性地问蔡康永以后是否打算写和美食有关的书。蔡康永说自己不打算出工具书了,要写一本奇幻故事,说罢突然话锋一转,“而且我也不会像某些艺人一样,出一些全部都是照片的书”。轻轻一句道出现今艺人出书的画风。
而正巧在场的谢娜就出过这样的写真书,于是她弱弱地说了句“不会是我吧?”然后谢娜开始解释自己书里不是写真照,是生活照,而且出书是与读者分享感悟。没想到这大段的辩解被蔡康永一句话就“怼” 了回去:“人家都是穿得很少望着窗外说,今天好寂寞;你整个人包得跟粽子一样,望着窗外说今天好寂寞,谁看啊。”
【三】
《康熙来了》是很多80后甚至90后的回忆,但开播十几年,难免有重复老梗的地方,于是就有观众说“一开始看《康熙来了》时,觉得怎么口味这么重,有这么多的爆点,但是看久了,觉得梗就那些,内心的雀跃没有了” 。
面对观众的质疑,蔡康永认为这是观众的成长,反而为他们欣喜:“当你觉得一个节目重复的时候,就是你离开那个节目的时候……什么叫作长大?就是我们终于体会到有一件事情不再那么迷人,有更迷人的事情值得追求。对于所有跟《康熙》挥别的观众,我都充满了欣喜,很高兴你们找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好多人碰到我会说,每天都花一小时看《康熙》。我吓一跳,心想你一天有花一小时陪父母吗?没有。一天从人家的人生中摘过来一小时,是非常有罪恶感的事情。……《康熙来了》可不打算陪你一辈子,千万不要让我们陪你一辈子,去找更广阔的世界。”
蔡康永从来不执着于某件事,他说做一件事“一旦觉得够了,那就够了,人生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不能一直在这里面搅和”。2015年底,《康熙来了》宣布停播, 2016年1月14日,播出了最后一期。
《康熙》停播轰动了整个娱乐圈,也让无数观众遗憾和不舍。有粉丝就问蔡康永:“我好喜欢《康熙》,《康熙》如果真要停播,我们要怎么办?”蔡康永说:“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这不应该是你的问题吗?”随即温柔微笑说:“人要学会,如何和一个你喜欢的事物告别。”
在《康熙》最后一期,面对自己主持了十几年的节目“死去”,蔡康永的表现很淡然。最后一期,他们在摄影棚中间摆了一张床,蔡康永和小S两人歪在床上,边喝酒边与前来送行的明星老友一一见面。在回忆过往经典桥段时,他时不时嘲笑小S的幼稚。后来他也流泪了,但他说这不是为节目停播流的,是为自己心爱的小S和观众们流的。节目的最后,蔡康永牵着小S,伴着范玮琪的《启程》与节目告别。在他看来,这场告别并不意味着结束,而是另一段更精彩人生的开始。
其实蔡康永几年前就在考虑停掉《康熙》:“虽然《康熙》早就成为许多人生活的一部分了,但我觉得它的使命已经完成,我会让它在合适的时机‘死掉’。” 《康熙》停播后,隔三差五就会传出重启的消息,而蔡康永说,“这件事我已经做好了,已经交成绩单了”,“美好的结束比美好的开始更重要”,干脆地否认了这一传闻。
【四】
蔡康永曾说,人生是个矛盾体,他自己也是,而这复杂的性格正来源于他非同一般的成长环境。蔡康永的祖父是上海自来水公司的老板,父亲蔡天铎创办了当时中国最大的轮船公司,是1949年沉没的著名豪华客轮“太平轮”的船主。船沉后蔡天铎因赔偿问题而破产,但后来他在台湾开设了空运公司和法律事务所,东山再起,名望颇高。
蔡康永是“老来子”,父亲五十岁时他才出生。从上海到台湾,蔡天铎看遍繁华、历尽世事。蔡康永夸赞鲥鱼好吃,父亲会说这个比西湖的鲥鱼差10倍;蔡康永为白蛇翻跟头鼓掌,父亲会说盖叫天一翻就翻30个跟头;遇到脊背佝偻脚步蹒跚的老太太,会告诉儿子那是当年青岛的第一美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蔡康永从小就看透世事,懂得了韶光易逝、红粉终成骷髅的道理。
▲童年蔡康永
网络时代普通人也能拥有大量粉丝,当起意见领袖,指导别人的人生。而蔡康永建议年轻人不要轻信在网上写东西的人的话。他说“在网络上发言的人,常常都是对文字有掌握能力的人,……他们只是爱讲话而已,不是因为他们很有本事,能讲出对的、有智慧的话来。很多沉默的人是过得很好的,他们只是不善于整天在脸书上一小时发一篇文章。”
他鼓励人们多读书,认为这样可以培养对人生抽离的能力。他说“为什么我常鼓励大家读书?因为我们的人生非常有限,阅读可以拓宽我们的经验,看到别人的人生是什么样子。一有机会看到别人的人生长什么样子,就会培养出一种抽离的能力。在失败中我们会感觉到痛苦,是因为你陷在其中” 。“培养抽离的能力,能够让我们跳脱当下的痛苦跟挫折,比较容易面对失败。这个能力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是靠着我们不断去摸索别人的人生,累积到足够的信心,知道世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活着,还有无数活的可能。那些可能会给我们信心,只要撑得够久,有一天就会知道,这些失败和痛苦,都只是过眼烟云而已。”
【五】
《奇葩说》中的很多辩题都是我们在生活中面临的难题。我们不知何去何从,而蔡康永早已将这些问题看得分明。
“遇到人生挚爱要不要离婚”是很多已婚者面对诱惑时考虑过的问题。很多人之所以选择不离婚,是基于道德的约束,害怕人们的谴责。而蔡康永认为不该离婚,是因为他看透了婚姻的本质。他说婚姻不是保存爱情的容器,我们不应将爱情与婚姻划等号。人们“为什么遇到今生挚爱要离婚,无非是希望下一次的婚姻能够保住爱情。可是势必要幻灭”,“婚姻不是拿来保存爱情的,婚姻一进入爱情,就会转变为其他的东西,它会转变为家庭,转变为亲情,它会转变为信任与依赖,它就是不会一直是当初的那个爱情”。
在辩题“没钱到底要不要生孩子”中,蔡康永挑战了传统道德与价值观,他认为没钱不应生孩子。这个立场很容易被人质疑甚至谩骂,穷人难道不该生孩子吗?养育孩子有爱就可以了,我们的祖辈那么穷不也健康地长大成人了。而蔡康永看到了生儿育女这件看似简单寻常之事下的重大责任。他说,爱是父母的本能,喜欢孩子的父母都会给孩子足够的爱,但是仅有爱是不够的,父母还应做好金钱方面的准备,这样才能让孩子将来有更好的发展。他说,在这个时代,“我们感受到了金钱带来的巨大压迫力”,可是我们“假装我们不被金钱所操控”;“我们经常听见人说在存教育基金,但从没听过有父母在存爱。爱是不用谈的,爱在那边,我们谈的是金钱,我们爸爸妈妈唯一能够做的准备是金钱的准备。”他不否认有人因为贫穷的历练而成才,他赞赏这样的人,但绝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苦。
人生百年,太过匆匆,很多人都希望长生不老,这样可以从容追求梦想享受人生,而蔡康永认为,“长生不老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说:“长生不老你就失去了一切的坐标,你什么都抓不住。”他认为人生有限,我们才能学着抉择,不拖延,在有限的生命中努力,拓宽生命的宽度,而当人生无限,人们就“不会做抉择”,成为拖延症患者,将该做的事无限拖延。他说:“一颗糖放在嘴巴里十分钟,你也许会觉得甜,放两百年你还会觉得甜吗?”人生亦是如此。
好的辩论赛题目都没有绝对的对错,正反双方都能找到自己立场的依据,都有话说。《奇葩说》作为一档综艺节目更是如此。其中的观点因人而异,因事而异,无法说谁对谁错。可是很多时候,听完蔡康永的陈述,我们会陷入沉思,甚至认同。
【六】
在工作之余,蔡康永经常在自己的微博发一些小随笔,他说这是“自己做的最好的事情,成为桥梁或是翻译,将沉闷而有价值的事物转化成有趣但比较浅薄的东西,会让人更好接受。”他将这些随笔命名为《康永,给残酷社会的善意短信》:
15岁觉得游泳难,放弃游泳,到18岁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约你去游泳,你只好说“我不会耶”。18岁觉得英文难,放弃英文,28岁出现一个很棒但要会英文的工作,你只好说“我不会耶”。人生前期越嫌麻烦,越懒得学,后来就越可能错过让你动心的人和事,错过新风景。
“我就随便跑跑,跑太快也没意思!”这话超好用,跑差了,是没认真,跑好了,那就太英明啦!我们爱幻想自己其实很厉害,只是懒得出手,这样我们失败时,比较好闪过。扫兴的是,最终人生万一失败了,却很难靠这招闪过,因为人生交卷时,我们交卷的对象,不是老师或老板,是我们自己。
容易发怒的意思就是:别人做了蠢事,然后我们代替他们,表现出笨蛋的样子。
如果永远只看合乎你想法的书,你永远只会知道你已经知道的事。
镜子很脏的时候,我们并不会误以为是自己的脸脏;那为什么别人随口说出糟糕的话时,我们要觉得糟糕的是我们自己?
看到别人做不好时,也许会暗爽在心,得到一种”我比他聪明“的优越感。但真正聪明的人,是观察别人为什么做不好,然后警惕自己,尽量不要犯相同的错。那些只爱发出嘘声的人,应该是打算一直在台下当观众,而那些警惕自己的人,则是在准备:有一天要站上舞台。
如何使用生命,简称使命。你没有上进心不是过错,但你没有上进心会错过。
有些事,现在不做,就再也没有机会做了。 同意。 不过,也有些事,是这辈子都不做,也没有关系。
……
有人说这是烂大街的鸡汤,而我认为,这是“一颗恶毒的心” 的智慧,是看透世事后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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