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仕雄‖素描

胡仕雄‖素描

您好语文 日韩男星 2018-12-30 11:36:18 503


素  描



年终岁末,一大堆事等着做。偏偏这个时候又通知要下乡进行扶贫走访调查,早上起来望着手机天气预报上“-3度—2度,北风三级”的显示,心里那叫一个酸爽。

按照通知八点半前必须到村,辛苦老姚开车来接,一口气没停歇赶到村部,除了依旧满院子熏人到窒息的猪粪味(村部围墙外就是一个大猪场),整栋大楼安静得让人诧异,没人?莫非时间通知有误?一百多贫困户,四个入户调查组,八点半不开工,难道准备半夜十二点回去?

十五分钟后,发通知的老周赶到了,镇上的李书记也一同从车上下来,老周看出我们脸上的愠色:“不好意思,李书记在镇里开会,我死活把他从会场拉出来,我们都是帮扶队员,入户调查是他们安排的,他不来,今天的入户走访还怎么搞?”

李书记也是教育出身,儒雅得很:“大家辛苦了,今天的工作的确很艰巨。对了,村干部呢?说好的两人一组,光我们四个可不行,门都认不全!”

“我在,我在!”会计老王赶紧从一楼办公室里开门出来,“李书记到镇上开会化缘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我眼睛虽然近视,可戴着眼镜还是看见了那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妈呀,刚才和老姚冻得直哆嗦,又怕被猪粪味熏倒捂着鼻子不敢呼吸,尽想到绕着院子跑步,没想到村部大楼里有人。

“那怎么办?一群人等着他分派工作,大家来帮村里做扶贫调查,他反而不在,搞的什么事?赶紧去把他接回来,我们等他!要快!”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无法开展工作了,我指着远处一座山头问老姚:“要不,我们去跑个步,暖和一下,再回来应该也赶得及?”

老姚吸了几下鼻子,皱皱眉头:“看起来不远,其实好远的,望山跑死马知道不?况且这么冷,山上应该风更大!”

“再冷再远也比呆在这儿傻等强,我远远地看见那山上好像有大路,好像还有一道大坝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此地有名的那座**水库,我们正好可以去考察一下!”

“**水库?恩,神往很久,看看就看看去,走!”

果然,眼睛能看到的地方,脚从不嫌远!

快步穿过几丘荒芜的田地,从漫溢着黑色粪水的沟渠边掩鼻疾走,右边两座秃头山上,积木一般玲珑的长排建筑应该就是导致这大片土地荒芜的污染源。再穿过两个枯廋的小村庄,一条脏兮兮的黑白花狗在早晨门外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它病恹恹地看了我们一眼,很想大声吠几声,终于还是呻吟两声后有气无力地低下头去,朝门后瞥一眼,然后把嘴巴重新塞到四腿之间,卷着尾巴继续发抖去了。

我们这才发现门后半靠着一个人,男人,极度瘦弱,不用揣摩就能想象得出那件宽大的黑皮大衣里面多么瘦骨嶙峋的躯干,他的整个上半身斜靠在门板上凝固了,两腿微微弯曲着,像寒风中一棵苇草的剪影。铅云压得很低,视线很差,房屋四周的杂树和长茅草都像笼着一团烟雾,只听见瑟瑟的树叶零落声和簌簌的风声,看不清那人的脸和表情,我莫名心里有点瘆得慌。我往往老姚,他比我更犹疑。

眼看水库的大坝就在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必须从他家门前过,这青天白日的,还怕鬼不成?硬着头皮经过那门前时,终于看清了一张若有所思的脸:灰白的脸色,下巴上两三寸长凌乱的须,也是灰白色的。一双眼睛也是灰白的,散了光,空洞洞的,像望着天空出神,又像随时要闭上的样子,嘴巴半张,嘴唇乌黑,却看不清牙齿,也空洞洞的。凌乱如茅草的长发扎住了耳朵,也看不清额头,使得整张脸看起来比旁边的那扇门板更寒冷,也更阴暗。

“快走,大概是要下雪了,不然怎么这么冷呢?”老姚低声嘀咕了一句。

一口气跑上水库大坝,一边是浩渺的水域,寒风凛冽,波浪鼓荡;一边是寒凉的寂寞人间,整个村子被掩藏在枯黄的冬树和田野里,像一堆堆无人祭扫的坟墓。没有一丝炊烟的乡村,终究不像乡村,孩子在学校的围墙里,儿女在城市的墙角边,几个老弱病残的留守终究撑不了多久,失血已是事实,消亡还需多久?那些能承载千万人的流浪漂泊,牵挂无数人的魂牵梦绕的故土,能不能挨过明天即将到来的那场暴雪?

眼睛能看到的地方,脚从不嫌远!可是,如果闭上眼睛,脚又该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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