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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来源:一览扶桑
尿不湿的信息量何在?
毫无疑问,日本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长寿大国。日本厚生劳动省在今年7月27日公开的最新数据显示,2016年日本人平均寿命,女性为87.14岁,男性为80.98岁。与2015年相比,女性寿命延长了0.15岁,男性寿命延长了0.23岁。前者是连续4年创新高,后者是连续5年创新高。世界上最长寿的日本老人大川美佐绪,在2015年4月1日去世,享年117岁。这位老人向我们传递的一个信息是:117岁时光,似乎并不那么漫长。现在日本100岁以上的老人有65692人(截至2016年)。
实际上,早在2012年《日本经济新闻》就爆出这么一条消息:日本成人用尿不湿首次超过婴儿用尿不湿。这条字数不多的新闻,爆出的信息有二条:一条是极端的少子化。一条是极端的高龄化。
日本成人用尿不湿已经超过婴儿用尿不湿
少子化令这个国家失去魅力。美少女文化或将成历史,AKB48也好,乃木坂46也好,这类荡漾青春暗含软色情元素的少女组合,以后将会很难成型。老龄化又令这个国家魅力四射。因为谁不想长命百岁呢?谁不想不老不死呢?于是,谁都想到日本来治病与养老,谁都想在日本延长自己的健康寿命。因为日本确实是延长人寿的超一流国家。
你看,当我们还在为癌症患者的5年生存率犯愁烦恼的时候,日本人则在实施10年生存率的标准了;当我们还是以老三套(手术,化疗,放疗)为治疗癌症的主要手段的时候,日本人则推出了最新治疗药+精密医疗的精准治疗法;当我们还为心脑血管病的凶恶性所恐惧的时候(中国每年260万人为此病死,相当于每12秒就有一个人死于心脑血管病),日本人则把这个疾患的死亡率降至全球最低(0.041%);当我们还主要从美的意义上实施减肥的时候,日本人则在2008年确立了肥胖健康检查制度,以降低成人病的发病率。尽管日本人肥胖率还不到4%,而美国是31%,中国是12%。
迎来了超高龄社会的日本,就要重新定义老人的定义了。作为研究老人问题和衰老现象的最大团体——日本老年学会,今年年初发表声明称:与5-10年前相比,65岁以上的生物学上的年龄至少年轻了5-10岁。而在知的机能方面,现在70多岁的人与10年前60多岁人差不多。为此,该学会提出一个新标准:65-74岁为准高龄者,75-89岁为高龄者,90岁以上为超高龄者。这也就是说,假如你不在74岁的最后一天死去,那么你就成了汉语世界所言的原本意义上的“花甲”老人。
日本社会的新标准:65-74岁为准高龄者,75-89岁为高龄者,90岁以上为超高龄者
为什么长寿而又不想活?
照理说,长寿总是好事情。“人寿几何”这个终极问题曾经迷醉了多少帝王将相。但在他人欣羡不已的同时,日本人则对自己的长寿生出了厌倦情绪。想死又死不了,但活在那里又添人麻烦,真是困惑。一上到90岁,下代就是60多岁了。现在日本时兴的“老老介护”,就是由60多岁的人照顾80、90岁的人。介护的时间过长,再是孝子之心也会崩溃,何况日本人并未接受过儒家“孝”的文化。
现在日本的流行现象:老老介护
前几年在东京发生上村刚弑母案,令人不胜唏嘘。这位大孝子为何杀死患上老年痴呆的母亲?就是不堪长期看护母亲的巨大压力。而在去年东京郊外的神奈川县川崎市的一家养老院,23岁的员工将3名老人从养老院高层阳台处抛下致死。老人社会存在的现实难题,再次震撼日本社会。凶手被抓后供认,厌倦了没完没了的介护工作。“介护杀人”也因此成了近年日本的一个新名词。
一边是令人羡慕的长寿,一边是由此生出的不想活。日本社会陷入了一种不可理喻的畸形。于是自称有识之士的作家和学者们,近年来出版了很多有关死的话题的书。要老人不可贪生直面死,更要老人学习死的作法。
如代表性的有:木谷恭介的《想死的老人》,椎名诚的《我现在对死的看法》,久坂部羊的《日本人死的时刻》,五木宽之的《话死思生》,福田和也的《死是需要学习的》,岚山光三郎等的《拿手的仙逝作法》,山折哲雄的《叫做始末的这件事》等。
83岁的推理小说家木谷恭介已经活够了。身体不能自由转动,性功能也丧失,所有的欲望都在消退,绝望的余生又有何意?他决定缓慢地实施断食安乐死,并每天加以观察和记录。渐渐地行动的意欲在减退,伴有剧烈的头疼和口渴,预感死期快要到了。但一方面,每天又被电视里介绍的各种美食节目挑起食欲。日本大地震的新闻又使他情绪高涨。终于仍受不住因断食而引起的胃痛,木谷去了医院。30天的断食宣告失败,也就是说没有死成功(一年后,即2012年12月9日,这位作家因心力衰竭死去。)。
小津安二郎的经典片《东京物语》。静听水壶“嘟嘟嘟”的沸水声,聊看猫儿在房间里玩耍,看似闲谈与琐碎的日常,但是没有人想到这是战后日本社会对老人长寿表思虑的“春江水暖”。年代是1953年。明明养育了好几位儿女,但老人们在东京就是“无家可归”。说得好听是悲到尽头的淡然。但何谓淡然呢?不就是被孩子抛弃的那种无奈感吗?影片中,老父亲独坐家里,感叹中的一句话令人深思:“一个人渡过了一天,特别的漫长。”
还有激情吃对方的胰脏吗?
1972年,当我们还正在分享人口红利期的时候,日本作家有吉佐和子就发表《恍惚的人》的长篇小说,首次直面老人痴呆和老人介护的问题,半年卖出150万册。小说中84岁的茂造患了痴呆,一夜间成了恍惚的人。儿子信利与孙子阿敏,一个说老人“像残叶挂在枝头不肯落下”,一个说“爸爸妈妈你们可不要活这么大年纪”。而美丽的儿媳昭子却发现老人依然会被路边的野花所吸引。听到拨浪鼓的声音,老人还会露出灿烂的笑容。当时日本的高龄化率是7%的程度,属于高龄化社会的入门期。当时日本人的平均寿命也只有70-75岁,一夜睡下去,第二天醒不来都很正常。
导演安藤桃子在2011年出版小说《0.5毫米》(幻冬舍),原形以自己的护理经验所构想的小说。2014年以同名搬上银幕。人与人的距离,就像静电般的0.5毫米位置为最佳。一位老人碰到当护工的佐和,仍不忘摸一下她的屁股。另一位老人则邀请佐和与自己一起共浴。而另一位老人则偷窃了书店的官能小说来阅读。看来,这些风烛残年的老人,用这种“性需要”来暗示自己还活着这个尊严与事实。
在日本,原本的“熟年离婚”已经老旧了。原因是作家杉田由美子在2014年出版《推荐卒婚》,在日本首创“卒婚”一词,引发了“卒婚”潮。何谓“卒婚”?就是从婚姻中毕业。如何毕业呢?就是虽相爱,但也要不离婚地“别居”。为什么?因为一想到丈夫能活到90岁,却什么家事都不做,就感到莫名的恐怖。而记者小林美希在去年出版《期望丈夫死去的妻子们》一书,则更是将这种莫名的恐惧具体化为离婚都懒得去办手续,直接死更直接。
最近根据住野夜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我想吃掉你的胰脏》,在日本走红。故事讲一对亲密的高中男女居然有如此的激情与冲动,想吃掉对方的胰脏,这当然是一种非常纯粹的,无可替代的爱了。但这种纯爱在“卒婚”中还能寻觅吗?
而1931年出生的宗教哲学者山折哲雄,发明了“始末”这个很形象的用语:生为始,死为末。生死转换为始末,更凸出何谓死。他更是想好了自己去死的作法:效法中世歌人西行法师,选择春天樱花漫开的满月时节死去。这里的难度在于如何精算死的进度,即如何慢慢地少食到最后不食至枯竭干瘪地死去。山折认为这是人的最高死法。不要葬礼,不要墓地,不要骨灰,是他的“三不主义”宣言。
赏樱的日本老人
长寿就是幸福的时代已经终焉?
英国诗人拜伦说过,一个正常人不应该活过35岁。现代人看了肯定会骂这位诗人脑子进水了。但不可忘记的是拜伦死于1824年。那个时候英国人的平均寿命大体是40岁。拜伦只少说了5岁左右。而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地下室手记》里借主人公之口,说一个人过了40岁,再活下去就不道德了,鄙俗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死于1881年。那个时候俄国人的平均寿命大体是45岁,他也仅少说了5岁左右。现在看来,这些说法并不构成惊世骇俗。倒是中国的庄子,早早地看透了人的生命本身的无意义与荒诞,故而留有今天还有生命力的名言“寿多则辱”。而《诗经》里的“如南山之寿”,日后则被我们表述为“寿比南山”,在凹显中国人达观生命的同时,也定格了中国人的生死观:“好死不如赖活”。
日本南北朝时代的法师吉田兼好,在《徒然草》里也说人在40岁以内死了最为得体。虽然也基本与当时的平均寿命相符,但关键的是他还为此断言:因为过了40这个年纪,人就会忘记自己的老丑。到了暮年还溺爱子孙,不解人情物理,至可叹息。吉田兼好这些说法,其实也定格了日本人难有尊老之风,定格了日本人亦难有老人对第三代的溺爱之风。
但老真是一点也没用吗?也不是的。日本战国武将中的“三杰”:织田信长49岁,丰臣秀吉63岁,德川家康75岁。而笑到最后的还是家康。看来年岁的一条真理就是:只有赖活,才能“盗取”天下。这样看,年岁还是有用的。朝日电视台每天12点的访谈节目主持人黑柳徹子,已经84岁了。她说到100岁还有16年,还有许多事要做,如恋爱,如结婚等。这样说来,徹子还是喜欢长寿的。
但1947出生的女作家松原惇子,却对此相当反感。今年刚70岁的她,出版新书《长寿地狱》,直言长寿就是幸福的时代已经终焉。她在书中说,她曾主持了一个“你想长寿吗?”的调查。调查有三问:
一问:在使用长寿这个用语的时候,你的感觉应该是几岁?
一答:60岁,1人;70岁,1人; 75岁,1人; 80至85岁,26人;90岁,28人;100岁,1人。
二问:你想长寿吗?
二答:想长寿,9人;不想长寿,37人;不知如何回答,18人。
三问:你认为在多少岁时死去最好?
三答:80岁以下,12人;85岁,31人;90岁,11人;95岁以上,6人。
显然,还是不想长寿的人居多。想85岁左右死去的人居多。
作者书中为此开出理想死的6种方法:
(1)放弃延命的治疗。
(2)写下自己尊严死的书面宣言。
(3)向家族与友人传递自己的意思。
(4)尽可能不叫救护车。
(5)期待孤独死。
(6)最后时刻最好死在家里。
原来在这位年轻时留洋美国的作家眼里,长寿绝对就是地狱,就是恐怖。
为什么死的不是老年痴呆的公公?
日本剧本家桥田寿贺子去年12月在《文艺春秋》刊文《我想安乐死》。与丈夫死别27年,今年92岁的贺子提言:日本应该尽快着手制定安乐死的法案。一时成了话题。许多日本人在网上留言道:
●这个世界还有饿死的儿童。我们则躺在床上,用国家的钱等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安乐死。
●如果安乐死法制化,介护杀人也就没有了。
●让老人赖活,让年轻人受苦,这样的社会早晚会完蛋。
●如果生是一种权利,那么死也应该是一种权利,而且更是不可剥夺的权利。
●如果能安乐死,那生就能成为一种力量。
●期望最后的死期不是自杀而是安乐死。
●70岁以上的人现在有100万,都应该准备安乐死才是。
日本著名女演员树木希林,有一条著名的广告用语是:长寿技术的进步,我们进入到想死也不容易死的时代。其实我们距离死并不遥远。人都会死,至少要死成自己喜欢样子。
确实,现在高度技术医疗给人带来的一个最大红利就是延命措施的常态化。日本高龄者卧床寿命比其他发达国家都要长,男性大概是10年,女性大概是12年。一个人躺在护理床上10年或12年,不能下地,不能走动,有的甚至还不能自主翻身不能自主进食不能自主排泄,想来也可怕万分。为此有远见的日本政府最近提出了“死亡质量”(QOD)的新概念。这个新概念的内核就是医疗对死亡负有重大责任。
现在日本每年的死亡人数为120万,但预计到2025年死亡人数将超过160万。据调查,对于“希望在哪里渡过人生最后时光”这个问题时,60%以上的日本人选择了“希望尽可能长期在宅治疗”。这里,选择在宅死的深层心理,其实就是渴望死的自由。不是物理的而是精神的自由,唯有在自己的家里才能做到。这就犹如野生动物在面临死亡时,也希望回归森林,这是万物的“归巣本能”使然。如今年6月份因患乳腺癌去世的小林麻央,最后就选择了在宅死。她曾在推特上撰文说,还是自己的家是最棒的场所。
京都祇园祭
据推测,在日本2016年出生的女婴,近半数能活过90岁,而男婴也有四分之一能突破90岁大关。那么对日本人来说,是幸还是不幸?自嘲是“资深败犬”的东京大学教授上野千鹤子,著有《一个人的老后》。说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无论是谁,最后都是一个人。与其担心孤独终老,还不如现在就提早归化自己的老后生活。这当然也是在讲生的意义。而日前去世的享年105岁的日本医生日野原重明,被誉为“全世界执业时间最长医生之一”。他百岁以上还为患者看诊。在与小学生交流时,他说:“我们为什么看不见生命呢?因为生命就是你拥有的时间。死去之后,就无法再利用自己的时间了。所以,请一定认真考虑如何利用这仅有一次的生命。
进一步说,要学会为他人付出时间。”这当然也是在讲生的意义。那么,你是要上野千鹤子的生的意义呢还是要日野原重明的生的意义?
但不管是如何的生,最后直面的还是一个如何死的问题。人的寿命究竟几何?去年美国一个研究小组宣布,在理论上115岁是人寿的上限。如是这样,到那时最为流行的骂人语,恐怕就是“让你活到115岁”了吧。如是这样,我们又如何直面衰老和护理而又不失温情?
确实难度很大。但全部问题不就是如何“好好活,快快死”吗?
于是,日本人追问:为什么死的不是老年痴呆的公公?
于是,日本人庆幸:幸好我妈妈没活到这么大年纪。
(本文为作者原创稿,原题《日本人的庆幸:幸好我妈没活到这么大年纪》,转载请留言获得授权。文中使用图片均由库索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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