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来一江水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
2017年罗大佑在北京做跨年演唱会,朋友现场发来照片,感慨自己终是老矣,罗大佑还是少年。
忙碌的一个学期结束,一个人突然放松会有很多不适,生物钟按时按点醒来,翻身再睡回笼觉,罗大佑真真切切地出现在我的梦中,第一个镜头是他在人海中唱着《鹿港小镇》:“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鹿港的清晨鹿港的黄昏,徘徊在文明里的人们。台北不是我想象的黄金天堂,都市里没有当初我的梦想,在梦里我再度回到鹿港小镇,庙里膜拜的人们依然虔诚。”
三联周刊一篇文章说,那时的他直指台湾当局的移民政策,以及对山区过度开发造成的乡村破坏,他觉得城市糜烂,他觉得梦想破碎,让城市人难以释怀。1982年,这首歌遭到台湾审查部门的反对并勒令修改。时隔多年,台北早已完成了城市化进程,从某种角度看来,这和罗大佑曾经居住过的纽约、香港无异,一个城市终于再次安定,并重新定位了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总之,罗大佑回家了,但那里仍随处可见光阴的故事,以及变成林立高楼的陌生世界。
第二个镜头是他背着吉他从一条黄沙滚滚的土路上迎面而来,低声吟唱《光阴的故事》:“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的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
……
醒了以后给朋友发了一条短信说梦到罗大佑了。朋友说,罗大佑代表着有所眷恋的人。
2009年春晚,百无聊赖在家里晃来晃去,等着零点出门放烟花,突然被一组中年老男人组的小合唱吸引:“没有人能告诉我,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熟悉的旋律总是躲着回忆,被切割成指属于特定时期的人物、故事、感受,都被藏在歌曲里慢慢沉淀慢慢聚集,等待着下一个被打开的时刻。
小时候在农村,傍晚背着新割的猪草,赤脚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村里边的大喇叭一放起这首歌,我们就知道今晚要放电影。几乎,我的童年的傍晚就是在这首歌中度过的,听了整整一个童年的《童年》,看了整整一个童年的电影。不是吹牛,八九十年代的电影,你要问我有几部没有看过,而不该问我看过哪几部。某年和范美忠们在张家界,随处都是他的败家讲坛,谈文学谈历史,话痨的我安静爬山,他非常嫌弃地说:你要是读书多多好!
当意兴阑珊的他大段大段背诵罗大佑、崔健,讨论法国新浪潮电影,中国伤痕电影,我一插话,他惊叫:观棋兄,你怎么看过这么多电影。我小时候在四川偏僻山村,没看过电影,这都是我在北大读书时学习的,在大学四年,一年军训,三年除了上课就是再北大图书馆度过,在大学和同学不用比成绩,人家城市长大的知道得太多。
小时候我听的《童年》是一个女生唱的,叫成方圆。后来才知道原唱生活在需要我们去解放的宝岛台湾,他叫罗大佑。
《现象七十二变》时期的罗大佑带有一种思考的力量,在八十年代全民族都在严肃都在思考的时候,罗大佑无疑是“酷”的,“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你和我?”这不正是那个时代的誓言吗?现在,相信当时打算改变世界的年轻人,在成为中老年人后不打算改变什么了吧?
“水汪汪的黑眼睛笑态多亲善,你容上的改变脑里未迁移,轻飘飘的旧时日悄悄的飞逝,数载如梦烟般消回首那堪计.....”旋律熟罗大佑的《恋曲1990》,画面上过去和现实交替出现,依旧是那辆单车,依旧是那不变的情怀,只可惜时过境迁,“一生匆匆怎舍浮云和蓝天,凄清清的秋雨点再碰我窗前.....”香港歌神许冠杰亲自为这首曲子为《阿郎的故事》这部电影填词,唱出了错失了十年缘分的两人矛盾而伤感的内心。
影片的最后是满脸血迹的阿郎冲向了烈火,阿朗在火光中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一切无言,只有罗大佑苍凉的歌曲适时地响起: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清醒,诉说一段哀伤过的往事,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身的,是风干泪眼后萧索的影子......
看到这里我哭得情不自禁,身边的青葱男孩也是泪眼汪汪。回忆的投影机再次启动,那部关于永恒的电影却再也等不到最初的结局,故事的剧本早已写好,可是主角却中途离场。我们渐渐丢失了最初坚持寻找的那份温情,越来越多地用种种物化的条件要求自己的爱情,故事结局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罗大佑的情歌并不是沉湎于边边角角纠缠算计当中,他的滚滚红尘是对于生命的终极关怀:“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这近乎于天堂的角度了吧,以悲天悯人的眼神俯瞰芸芸众生,唱尽世间情怀。
罗大佑接受采访时说:2010年就不要什么恋曲了吧,恋不动了,也爱不动了。虽说曾经的恋曲也是写给时代的,但是新的时代真的让他应接不暇,手机、网络、智能,似乎所有的故事都那么崭新、冷酷,不需要被人评论或是歌颂。
所有所有的一切,不管你曾以为多么深刻,多么难以释怀,都不过是记忆与遗忘拼凑成的一张年代久远的旧唱片,声音干涩,带着时光的痕迹,如此反复吟唱,便是所有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