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网上发现一本非常有趣的书《陆军步兵漫画物语》。这部漫画的作者是斋藤邦雄,一个参加过侵华战争的日本兵,同时在他被征召入伍之前,他是东宝电影公司的一名职员。战争结束退伍返乡后,他利用自己作为电影公司职员的能力,将他在中国五年里的各种见闻以漫画的形式绘制出来并出版发表。这本漫画我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很客观,可以从这个日本兵的角度看到彼时中国的种种情况。因此我在这个公众号转载一波。因为内容比较长,所以可能分几次发出来。
作者其人(百度百科):斋藤邦雄,1941年入伍,原日军第63师团(代号“阵部队”)机枪射手,曾在华北与八路军为主的中国抗日力量作战多年,后转入东北关东军序列,战争结束时被苏军缴械。战后回到日本的斋藤写下了多部著作,描述在军队所经历的种种情形。其中,《陆军步兵漫话物语》记述了从日本老太太咬“皇军”到被捕的八路军侦察员土遁脱逃等种种事情,既描述了中国军民机智英勇的抵抗,又辛辣地表现了日军中的残暴愚蠢、内部欺压等现象,并配有斋藤自画的漫画插图,在日本销量达 40万册,影响很大。
正文开始
喝酱油也不顶事儿
昭和16年(1941年)3月初,我收到了写有“临时征召令”的征兵通知(也就是所谓的红纸,实际上是粉红色的。)。
虽说早就做好近期会被征召的心理准备,可真的收到它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
也许有人会说:“终于等来了!那我就去复命吧。”
但大部分人一开始还是心想“这下惨了”,感觉运气背透。
我就是属于那些感觉运气背透的人中的一个。当时目瞪口呆,连“拿到这个召集令真倒霉”之类的话都说不出来。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哪怕心里真有这样想,但面子上还得说:“能为了国家尽一份力真是无上光荣”,否则就会被称作非国民(被用于称呼那些在日本发动侵略战争时期不支持甚至反对穷兵黩武扩张政策的日本人。——译)。
我收到红纸时,正就职于东京日比谷的东宝剧场。当时21岁,是个处于青春年华准备大展手脚的文艺男青年;因此自觉被这召集令闪了腰也是正常的。
具体来说就是每天喝一点酱油,坚持喝下去的话人就会变瘦,到征兵体检时肯定会被刷下来。
我为了在昭和15年(1940年)的征兵体检中不被列入体质甲种合格一栏里,就曾用过这招。从体检半年前偷偷喝起酱油来。不知是不是真的起了效果,体重一下减到53公斤;在征兵体检中顺利的被认定为“第二乙种”,这可真太感谢酱油君了。
不过朋友还是提醒我说“即使是第二乙种,你也别高兴太早”,因为基本上还是会和甲种合格者一同收到红纸。
要是真这样的话,那我说不定会后悔:“早知如此,我还干嘛去遭这个罪喝什么酱油啊”。
一般入伍后成为现役士兵,奔赴的战场也会不同;故而我以后的命运大概也会随被分配到的部队大起大落吧。
果然喝酱油的办法还是没能逃过去,我被红纸征召进入的部队居然是一支驻地位于高崎,很早就以打仗勇猛而出名的部队。
而且被分配进的部队更是训练最最严厉的机枪中队。这下可真是倒霉到家,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正巧这时候,在高崎当地素来名闻遐迩的那个15联队换防去满洲,所以我也就被派到115联队(联队长是远藤大佐(相当于上校),因为漂流守护军旗而闻名)去了。
这支高崎联队的兵员截止到终战总数达30余万,而且都是来自与以群马县为中心延绵关东各地方的人,其中没能回家的士兵有好几万。
对战死者来说这一定无比残酷而又痛苦。在我加入这个联队的时候当然是无法获知这些数据的。不管怎么说自进入这高崎联队起,我漫长的军旅生涯就算开始了。
爱犬小柯入伍
我永远无法忘记进入高崎联队的那一天。那是昭和16年3月20日,虽然已经是春季但依然吹着冷风。 为送别出征的士兵,乡亲、亲友一起提前组织开了个送别会。当晚的夜空不太明朗,参拜完村里的神社后,我便在村里人们的万岁和欢呼声中被送出,沿着一条从家到联队长达12公里的小道一路步行。到联队大门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累得不行了。
当天,把我送到这里的有老父,哥哥和妹妹三人。
也不对,准确来说,除了这三人以外,还有一条名叫小柯的小狗。
小柯是妹妹在老家养的一条棕色的小狗。本来是条野狗,也不知道妹妹她从哪儿捡来的。
那时候,无论哪家的狗都是放在外面散养的,所以它就这么跟在妹妹后面跑到联队里来了。
在联队大门口已经挤满了送别的人们。
一起过来的父亲是以前日俄战争的幸存者,另外我哥也是海军服役期满复员的。两个人都当过兵,所以对把我送来当兵这事儿我想他们心里应该还是很难过。
终于到了入伍人员入营区的时刻,哥哥他就陪着我一起进了兵营。
所谓陪同人员,是为了把我换下来的衣服在带回去,同时向村里报告我顺利进入部队的人。
大门一进去就是营房,也就是第一大队第一机枪队——高崎联队,即我所在的中队。
刚入伍的时候要是有人对我提起机枪的话,我会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因为脑子里根本没有重机枪的概念,也不知道机枪训练是啥东西。
我们换上领章上带着一颗星的军装成为二等兵,在营房前神采奕奕整齐列队。大尉中队长就说了:“你们自今日起就被挑选为帝国军人了……”“汪,汪汪”
我站在最后一排,这时从背后窜出一条狗来。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从老家一路过来的小柯,也不知它是迷了路还是一直跟着我到了这儿。小柯蹭着我的腿,鼻子嗅来嗅去在跟前打转。
“小柯,回去,走开。”
我用头朝大门口指,可它却还是不肯走开;急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有两名士官看到了就过来要把小柯赶走,可它却绕着兵营跑来跑去,就是不肯出营区。
“什么事,怎么啦”
有人喊道。
“报,报告!有只狗来入伍啦!”
上士一开口,原本紧张的气氛立刻放松开来,四下里开始有人偷笑。
集合完毕后我整理完私人物品,走到营区一角等待的陪同那边一看,小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坐在哥哥的脚边摇着尾巴。 “负责重机枪可不容易啊,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不过反正你的志愿是卫生员、通信兵(养鸽子)一类应该没那么严吧。”哥哥一边说一边接过我的东西。
“从前就有人说:凡是被狗送别过的部队,士兵肯定能活着回来。”分别时,哥哥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目送走出营区的哥哥和小柯的背影,我突然感到和血亲之间的联系突然生生被切断,因而产生了种孤独感。
就这样,我目送着小柯离开,正式入伍。真是“可喜可贺”终于成了个陆军二等兵。
不知道是不是托了小柯的福,后来我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复了员。
可是,当我回到老家后,小柯却已经不在了。在我入伍后,哥哥也被再次征召,死在南方战线上。
教育棒和重机枪
“你们从今天起就正式进入这支有“步兵之花”美称的重机枪中队。希望你们能不辱没这支队伍的荣誉,成为堂堂正正的军人。”入队当天,中队长对着我们这些新兵说道。
中队长训话结束后,班长就领着新兵去放置重机枪的地方。
我是头一次看到重机枪。当见到重机枪那闪着油光沉沉的黑色枪身,我心想:这家伙可真够厉害的。
对我这个体力较差的第二补充兵来说,除步枪以外还要操练这种东西,不由担心自己会不会力不从心。即担心中队长训话中的那句“重机枪是步兵的门面”——我怕的就是这个。
既然是门面,那训练肯定很严;另外,如果开赴战场参加战斗的话,恐怕也会被敌人优先照顾吧。
结果正像我担心的那样重机枪作为部队面子工程训练起来果然够受。
这里我先来介绍下什么是重机枪,大家可以有个简单的了解。
正式名称叫九二式重机枪(空冷型)
口径 7.7mm
射速 420发/分
供弹方式 30发供弹板
重量 约55kg
一个重机枪分队一般包括小队长及9名属下,第一到第四个是机枪手,第五到第八个是供弹手。
基本上重机枪都挺重的,本来是要求放在马上驮着走。但在练兵场或者附近观音山旁边演习的时候却没用马驮,而是往返都由四个人扛着。第一到第四人抬的时候正好和节日里的抬轿一样。
四名机枪手如果身高不一致的话那就会很悲剧,最大问题就是变得难抬,矮的那个会比较吃力。
一般情况下采用的是四个人来搬运,此外还有种两人搬运和分解搬运的办法。
两人搬运和分解搬运的方法一般用于战斗模拟训练。这两种都是转移机枪阵地时的方法。当采用两人搬运时,因为只靠两个人来抬重达50kg以上的重机枪,所以非常辛苦。更何况演习当中一直都是跑来跑去的所以更是雪上加霜。
在宽阔的练兵场里,既有河流也有高地。我们就在这里一边被班长、负责训练的上等兵踢打,一边不得不遵照命令行动拼命训练。
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重机枪分解搬运。这是用在遇到山区、小路等无法两个人并排通行的地形时使用的方法。这时就要把枪身和脚架分解后再由四名机枪手来运送。
这分解搬运总是在演习中士兵最精疲力尽,累得直喘气的时候被要求执行。比如说,联队开始训练,一离开兵营马上就渡过乌川进入了练兵场。接着在这广大的练兵场里被带着跑遍每个角落,给训成了泥猴一样。在累得直打晃的时候,突然就会下令喊:“准备分解搬运!”。
目的地则是那座洁白的观音山。背着重机枪爬山,让人觉得本来不高的观音山也变得好高好高。
尤其对这个体力消耗殆尽,而且也抬不动东西的我来说,这简直就是条通往地狱的路。
重机枪的支架上为了便于搬运设有硬山毛榉棒制作的前抬架和后抬架。在分解搬运的时候,班长、上等兵就会把它拿来当作“教育棒”。因为它无论是粗细、长短、硬度都正好用来当做“教育棒”
之所以称为教育棒,就是因为靠着它的威慑力,总能驱使不知所措、动作迟缓的大兵朝着预定的山头一路攀登上去。
“集中精神!”
“就你这幅熊样怎么打得赢!115联队还不哭死。”
骂完后接着就被教育棒打得一头包。
不只是我们,其他还有很多大兵都这样被教育棒关照过后,乖乖地往那座观音山上爬去。
不过奇怪的是,在外场演习期间吃的苦头只会留在那个地方,回来以后心里却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记恨。
复员以后我又重登了观音山好几次,虽然部队严酷训练的情景依然还记得,但现在对这山更多是白衣观音一样的感觉。
中队长(一)
以前中队长都是大尉军衔才能担任,但在太平洋战争期间基本上都被降为中尉了。
率领有约200名部下。中队长的权限很大,不仅负责处分士兵,甚至可以说能左右其生死。
依据内务条例“中队长当领导整个中队维持军纪并负有整肃队风教育部下之职责。”正如通常所说:如果把中队看作一个家庭,那么中队长就是这个家的家长。
另外一旦遇到战斗,部队就会以中队为单位行动。这时,中队长的素质就会成为胜败的关键。
在《步兵操典》的冲锋章节里这样写道:
“负责冲锋的中队长应当站在最前方,充分调动全中队的力量进行突击……”
也就是说在军队里中队长的能力高下是个重要的因素,同时就中队长个人来说不同的人之间其个性也是区别甚大。
我遇到的第一位中队长是在我刚入伍的时候,也就是高崎联队的A大尉。
这位大尉听说是陆军大学出身,如果这是真的的话,那可就算是军人中的精英了。如果不是陆军士官出身的话恐怕顶多就只能升到大佐(上校)军衔,但如果是陆军大学毕业的话,成为将官自然不在话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当上大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这个A大尉就整天一副志得意满,连军装也笔挺笔挺的样子。
他把军装弄得一丝不苟不知是为了遵照军务要求,还是想让人看到就会夸上一句“中田(中队长)真是表率啊”的意思在里面。不过他手下人倒是对他总能把耳光抽得啪啪响这点唯恐避之不及。
我们班正好住在中队长办公室正上方,从早到晚都能听到响亮的巴掌声。我们新兵都被他吓得不轻,心里想“真亏他能找到那么多挨巴掌的。”
我第一次吃这位A大尉中队长的巴掌是在入伍后一个月。
傍晚演习结束,我正在营房后面刷洗军靴,没注意到后面路过的中队长,就被他逮着了。
“喂,我说你,怎么不敬礼!”
我反应过来后再敬礼也晚了。中队长巨大的身影靠过来,还以为他会走到我面前,结果却是“啪”右脸一下,“啪”左脸一下左右开弓地打耳光。
“把你们班长叫来!”
这中队长真能折腾。我跑到士官房间里,发现班长不在就赶忙把这事儿告诉他助手下等兵O。
“中队长他对敬礼可是特别注重的啊”
副班长连对我看都不看一眼,说着就马上跑到营房后面去了。
阎王一样的A大尉对面前站直不动的上等兵O训斥:
“你们怎么教新兵敬礼的?!”
“啥?……”
“这个新兵没向老子敬礼!”
“可他说您从背后经过所以没看到……”
“混蛋!我就是说你们这点没教育好。要是过来的不是我而是敌人怎么办?你就这么教新兵的吗!”
刚说完中队长就把他最拿手的耳刮子拍到O上等兵的脸上了。
有人说军队是最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不过就因为这种事情被人打,怕是上等兵也会受不了。
“你可真给我长脸啊!”从此我就被上等兵记恨上了。要在过去挨打前也好歹让我准备下,但这以后上等兵O就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了。
插句后话,到战场以后我也见到过不少军官,但凡是带着大尉领章的人都没给我留下好印象。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就好比以前说的三十年媳妇熬成婆一样,大概好不容易才熬成大尉,结果很多人也会变得心胸狭窄起来。
如果中队长A大尉真的是陆军大学出来的话,那这大尉的性情可就太古怪了真该好好批评(意思是陆军大学生一般以大尉毕业,没有熬资历的过程,所以脾气应该不会太古怪。——译),但其他方面来看又好像确实是陆军大学的,所以有些吃惊。
总之,就是从中队长办公室总是不断传来巴掌和脚踹的声音。就是这样一位中队长A,在我新兵入伍训练期间的训练标语却是“禁止私自体罚”,真是莫名其妙。
最让我痛心,且难忘的则是殴打服役期满士兵事件。
在我们入伍训练期间,有大约20名从中国回国的服役期满士兵驻留在中队里。这些人还差没几天就要退伍回地方去了,所以虽然还住在营房里,可我们都把他们都当成客人一样。
还有就是这些满役士兵们都是些兵龄很长至少班长级的人,和他们比中队里的所谓老兵简直就是小毛孩子。
有天我们演习出发后,这群老兵们就在班里喝起酒来,结果给中队长看到了。
就是那个很注意敬礼的中队长。就因为他们没敬礼,中队长大人怒火中烧,又踢又打大杀四方,最后还差点把军刀给拔出来。
要是中队长真把军刀给拔出来的话那该怎么收场呢?怕是部队里对此也不能无视,肯定会闹大。
等我从演习场回来后才知道这件事。一直到当天晚上,中队长还在不断地抽满役老兵们的耳光。
老兵们再也忍不住了,拼上老命也要报复;但后来被班长们竭力制止。如果在战场上出现这种情况,哪怕是中队长大概也会被人从背后打黑枪的吧。
顺便提一下,这种事情以后我在战场上还真的亲眼看到过。
对那些好不容易从战场上下来总算可以放松放松,还差两三天就能回老家的老兵们能做出动巴掌这种事的人,难道真的是陆军大学毕业的吗?我深表怀疑。
像我们这些大头兵,和陆军士官学校、陆军大学毕业出来为了继续往上爬而参军的校官们完全不是一类人。我们对自己和对别人的要求都是一样的,所以肯定和他们对不上。
举个极端的例子来说,中队就是个“士兵制造工厂”,中队长就是厂长。
不过还好,我只挨过一次A中队长的巴掌,之后就跑到战场上来了。奔赴战场时,中队长说了句话,真是石破天惊。
“等几年后我们还会见面。”
听到“几年后”这个词,抽了口冷气,我还得在战场呆那么久啊——感觉特别失落。结果在西伯利亚又多呆了几年才回来,等再次见到这个联队的时候已经隔了七年之久。
中队长(二)
这次我来讲讲到战场以后碰到的中队长。 我们新兵在昭和16年(1941年)某个仲夏天,被派到河北省大山里的某个中队总部
正当我们在营房前的园子里整理列队,向中队长T中尉报到的时候,从院子旁边茅房里冒出来个浑身赤裸只穿一条兜裆布的人慢慢悠悠地进了营房。
当时根本不知道那位老兄就是中队长,所以大家都带着怀疑的眼光盯着他看。
过了一会儿开始向上级汇报,结果我们面前出现的就是之前那个光着身子的人。更让我们吃惊的与其说那个人就是中队长,还不如说是中队长的衣服。
军服的纽扣基本全扣错,从下摆还露出里面软趴趴的卡其色衬衣来。
“大家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多保重身体。”
报告结束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其他什么训示都没有。和国内那个整天唠叨着敬礼要怎么样,军容要怎么样,简直就是军国主义活标本的A大尉一比,我都纳闷大家都是中队长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呢?
就这样,这位让我们一到达就大吃一惊的T中队长,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再让我们吃一惊,在之后没过多久部队开赴山区展开作战行动里,再次让我们见识一下他打仗的本事。
这次战斗预计2周,但直到快到期了我们还是没有什么战果。首长这下慌了,为了拿出战果,就命令我们中队去进攻原计划外的地区去。
这个地方离中队所在地有10公里远。为这种额外命令奔波的大兵们都嚷嚷着说:“干嘛老是我们……”。要是是一般积极点的中队长的话根本不会管士兵们累不累,只会一个劲得命令“上,给我上!”。不过我们的这个中队长稍微有点不一样。
先向着命令攻击的地点装模作样地开进,一段时间后到了大约1公里处的某个高地,中队长就命令原地休息。
只派出哨兵,剩下的人全部都去睡午觉,大兵们别提有多高兴了。就这样过了三个小时,用轻机枪和掷弹筒往山上打了几发,然后中队长就对总部发了这样一份电报:
“本中队突进该地点后,发现敌人已经逃跑。遵照命令本中队收兵撤回。”
也就是中队长假装一副按照首长命令进行了攻击的样子。
怎么会有这种指挥员?要是这种事情被曝光的话肯定会被按个“敌前抗命”的罪名当成重罪严厉处罚的吧。
对此明知故犯,这中队长还真是胆儿肥。
说实话,如果遵照命令开赴过去的话,部队里也百分百知道肯定会踩上地雷落个空,什么都捞不着。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恐怕中队长也是不愿意去做的。
有这么个好指挥官自然下面的兵打起仗来也会格外上心。能和中队长并肩作战就是最好的证据了。那么他到底怎么打仗的呢?我下面就给大家写写。
那是在八路军有名的“百团大战”里,北方面军各处的日军阵地受到攻击时,中队负责的5块阵地里,其中有1块被八路军袭击了。那里坐镇的中队长就是T中队长。
守军只有50人。但冲过来的八路军却是支有无数人的大军。攻势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仿佛要把这小小的一块阵地踏平一样,连白刃战都用上了。但还是被不肯后退一步的日军打痛,终于八路军退了下去。
守方日军也有很多死伤,但能在阵地失陷寸前死死咬住并坚持下来,这点大概要多亏了队长和士兵们紧密团结才能做到的。
只要是为了这位队长,哪怕把命丢了也无所谓,做他的挡箭牌也可以,这些只有当士兵们舍身忘死才行。
如此这般,有个好的中队长当直接领导,对士兵来说真是万幸。我们来到战场经过半年就回了国。毕竟这世道还是不太好混啊。
击针大人
我们新兵入伍是在三月;到四月末的时候大家就开始期盼去参加正式的演习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四月份的天气最合适出游,这期间本县各地到部队里参观的社会团体每天都络绎不绝。
从小学生、中学生、女学生,一直到国防妇女会等等各式各样都有。
对我们这些还处在入伍训练阶段的新兵来说,这些访客真是格外碍事儿。
新兵在军营里面操练的时候动作还都不熟练,自然没人会愿意被那群班长、老兵们围着当猴儿来耍。如果再有这些参观的群众在旁边的话,那么班长们可就会愈发可劲的捉弄我们来。
小学生、中学生那就不用提了,最让人尴尬的就是遇上女学生。
班长为了表现自己,这时候会格外促狭。不仅仅班长这么胡搞,连当他助手的老兵也一样不是个省油的灯。班长、老兵们还越弄越起劲,结果所有的新兵就倒了大霉啦。
但不同班长的具体捉弄手段也是五花八门,我就举其中一种。
进入五月份,天气就一直不错。每到这时候,参加演练的不仅有重机枪科目,另外还有步枪匍匐操练。
双手持枪,肘部和膝盖四点着地匍匐训练,这对新兵来说又是一项苦差事。只要头抬高了一点,就会立刻被班长宣布“斋藤!战死”,然后“咚”一下被军靴踢上脑袋。反过来如果屁股抬高了的话就就会被呵斥“你还想死几次啊!”接着就被枪托狠狠揍上一顿。
那次练习结束后,我正在擦洗步枪。这时过来一群穿着红的、紫的和服裙子的小姑娘,有二十多个。
女孩子们穿得五颜六色,这简直是一簇花丛绽放在这暗淡的军营里。
“幸好她们没在刚才操练的时候过来。”
M二等兵在我旁边说。我也这么想。谁都不想被异性看到自己趴在地上的狼狈相。
“这群女孩可是高崎女子学校的学生哦。”
二等兵M很熟悉高崎这一带,就告诉我说。虽然我不知道这是那家女子学校,但这些莺莺燕燕的女孩子所受的待遇和我们这群新兵也差的太远了。
二等兵M正在旁边分解步枪,其中有个零件叫“击针”不小心弹了出去,啪哒掉在了地上。步枪可是重要的武器装备啊。那么重要的武器的零件怎么能就这样掉在了地面上了呢。
班长自然不会放过他。
“M二等兵!刚才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
突然被问到这个,M二等兵慌了神把名称给忘了。嘴巴一张一合就是发不出声。
“斋藤,你是他战友,你来替他回答”
“是,击……”
突然,我停了下来,后面那个针字说不出口。因为我实在无法在女孩子面前说出“击针”这两个字。(日语里,“击针”的发音和“月经”相同——译)
“怎么回事儿,连你也忘了吗?你们两个真没用。有谁知道的给我说出来。”
“是,是击针(月经)!”
二等兵K用他那副破锣一样的嗓音喊道,部队里的人回答声音都特别大。
小姑娘里面有人羞得用袖子遮起了脸。
“M和斋藤由于忘了零件的名称,罚你们到飞龙松(营区里种的纪念树)来回跑三圈”
并且要举着这个零件跑。意思是:
把击针举到眼睛高度,一边说:“三八式步枪的击针大人,请原谅我们的无礼行为。我保证从此以后哪怕被派到预备役,民兵也不再会忘记您的大名。”一边跑到飞龙松那边再回来。
在部队里,这种是常事儿。
但在眼下场合我真是欲哭无泪。
“还不快跑!”
班长一身令下,我和M就不得不高高举起涂满枪油的击针一溜烟往飞龙松跑去。
“三八式步枪的击针大人……”
“太轻了!大声喊!”
班长又训斥说。
“喂,都怪你傻乎乎的,我们才会沦落成这样。”
我对着M二等兵发起了牢骚。其实他人还不错,我反而有些袒护他。
举着零件跑完回来,姑娘们都已经走了。
“斋藤,今天可真对不住你了。”
熄灯号响后就寝时,二等兵M在隔壁床位对我道歉。
“其实……今天过来的姑娘里你又没有注意到个头上扎着蝴蝶结,穿紫色裙子的女孩?”
我都没怎么注意看她们的样子,所以也没法回答他。
“我知道她每天放学后都会从高崎车站坐八高线班车回家。”
“那她认不认识你?”
“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我就喜欢她那种丰满类型的。”
“这么说,今天那女孩过来参观是偶然的啰。”
“是吧。我就是看到她吓了一跳就把击针给忘了。”
原来今天击针事件的起因在这儿啊。二等兵M就因为他的梦中情人才掉了链子,还把我牵连进去,算了原谅他吧。
大兵不如马匹
连队里有个马厩,既有用来驮运炮、重机枪的驮马,也有将校军官乘坐的马。虽说不清楚具体有几匹,但这些马都属于“军马”。对部队来说都是要格外照顾的对象。
众所周知,当时的马匹被视为“活的兵器”。
军队招募马匹的时候并不是像招募士兵一样发一张明信片就搞定的。必须要从牧民手里花大价钱买过来才行(真买假买不知道……)。简单来说就是因为是花钱买的所以必须认真照看才行。
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说的蠢话,最后倒霉的还是士兵。既然连普通士兵都比军马低一头,我们新兵更是没啥地位了。
那么马和新兵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呢?我就写一下入伍训练中的一件事吧。
有次重机枪演习到后半场的时候,重机枪和弹药箱驮载马上进行演习。从连队到演习场一路走了几公里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换做没有马匹的步枪小队,直接躺下休息即可;但我们却就因为那些马而不得安身。
首先要去汲水来饮马,还要帮它擦汗,还有就是马鞍有没有歪、腹带松没松等等都必须要一项项检查过去。
总算搞完了,刚想休息一会儿,却又收到“出发”的命令了。
这种时候自然就怨恨起马来,但马什么都听不懂,真是对马弹琴。
操练一整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以后还得大费一番功夫。先要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去伺候军马。刷洗马的身体,清理马蹄里的泥巴,连马屁眼子都要掏得一干二净。接下来还得给马厩换上新的稻草,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我们看来,这马简直就是大爷啊。
算忙完这一切回去营房,却被责骂:
“干什么去了?磨磨蹭蹭的。”
接着就是个大嘴巴。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痛心疾首的想:“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当马呢。”
虽然是部队里花了大价钱才买到手,但并不是每匹马都那么好说话,它们每个都有自己的脾气,有的还很暴躁。
中队里面就有一匹马特地给挂了个牌子以示区分。注明这马哪里不太好,碰到什么事情就会发脾气。
有次带着这匹烈马去相马平原的练兵场。这马放着不管还没啥问题,可不知为啥中队长这次偏偏要带它出来演习。相马平原练兵场位于榛名山脚,距离连队驻扎地有段距离,这次行动新兵老兵结伴而行。
被和这匹队里最暴烈的马分在一起,吓得我胆战心惊。
从马厩里牵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三名老兵被踢到,真是马如其名。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后正准备出发,结果它又背着弹药箱跑到营区院子里去了。又得费上一番辛苦给牵回来。
“缺这一匹烂马就不行了吗?”
部队出发前我就开始对中队长不满起来。
“那干脆把它换成中田(指中队长)的坐骑算了”
士兵们都这么唠叨着。
总算把那匹烈马牵进了演习场,开始演习。可重机枪一开火,这马又被机枪声惊到发起了疯,一溜烟跑进相马平原的树林去了。
这回不仅大兵,连干部的脸色也都不好看。马匹就算再胡来,就和前文所述的那样毕竟还算是兵器,哪怕把相马平原掘地三尺也得给找回来。但却不能在演习中去找,因为新兵都有自己的训练计划,所以不能中断演习。
这时候我心底里想:那马干脆趁这时候跑没了该多好。
管他什么活兵器死兵器,对当兵的来说纯粹就是一个大包袱。可惜,班长说了:
“没事儿,这马的相好都还在这儿,跑不远的。”
正如此言所说,我们拼命找马的时候,它却笃悠悠的回到它的老相好跟前来。
“还真敢厚着脸皮回来!”
年纪较大的一个新兵又是担心又是生气,下意识地拍了下马屁股。那马怒了,屁股一厥“咚”就把老兵给踢飞啦。事发突然,而且踢中的又是个致命位置,那位大龄新兵当场就昏过去了。
自然这样一来演习就没法进行下去了,中队长憋了一肚子火,说要惩罚大龄新兵。“开什么玩笑,该被处分的明明是那匹马啊!”——我完全同意大龄新兵的话。
你看,哪怕是给士兵带来多少麻烦的马,对军官们来说也是必须千万照顾的对象。他们每次进出营门,都有卫兵列队迎送,骑在马上笃笃笃一路通过那得意劲儿就甭提了。
我估计他们心里可能还想弄些喇叭,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有人吹的话那就更好了。
越是憎恨那些志得意满的军官,连带他们骑的马也会被一起恨上。就好像“爱屋及乌”反过来一样。
上次那个大龄新兵挨了中队长的巴掌后,正好轮到去马厩当差。那天晚上怀着被打的愤慨,把中队长的坐骑牵出来后用棒子狠狠揍了一顿。
不料,第二天,因为有演习正要外出的时候,突然马就发起脾气把中队长当着全中队的面给掀了下来。
堂堂中队长大人深感受了奇耻大辱,发现胯下的马不是平时骑的那匹,立刻大发雷霆。最后,虽然马不会说话但那个大龄新兵还是被揪了出来。被中队长狠狠甩了一顿嘴巴子。
不仅是自己部队里的军马,我们去中国战场后,一大半的马用的都是中国本地的马,但这种士兵低于马匹的情况一点儿都没少。
不仅如此,在中国遇上的马匹里,有的还替我们送了命。
仔细想来,其实马也挺悲哀的。虽然被奉为“活兵器”送上战场,但听说它们一匹都没能活着回来。
这马看来也都是些可悲的战争牺牲品。
探望轶事
我们新兵入伍以后不久就被允许接受亲属探望。
探望日定在周日下午。当天的操练基本上上午就全部结束。
对新兵来说,这种探望既有开心的一面,也有伤心的一面。能和亲人、朋友见面自然很开心,但有时也没法避免让人看到自己被打肿的脸。
接下来我就说说我在还是新兵的那段日子里,在高崎连队门口附近接待室里看到的几个场面。
一、用牙咬老兵的母亲
六月底我们即将开赴战场。我正和妹妹一起吃着萩饼(大米和糯米混合后煮熟,稍稍捣烂捏成团,包上红豆馅儿、黄豆粉、芝麻粉做成的团子——译)。
“你竟敢不给一等兵敬礼!”
从拥挤的接待室一角伴随着叫喊,传来一阵“啪啪啪”的耳光声。
正在在房里吃东西、说着悄悄话的新兵们一齐转头看了过去。被打的新兵从没见过,应该不是我们中队里的人。
“老总,请饶了这孩子吧。”
接待室过来个看上去像母亲一样的人,对着一等兵不停地鞠躬。
“高崎连队军规肃整,容不得你来求情。”
“这个我也知道,可……”
“喂,你个新兵蛋子!居然让你妈来道歉,你以为就能蒙混过去吗!”
一等兵说着就把摊在桌子上的盒饭、点心全都一股脑给掀翻了。这时本来还追着一等兵的那位母亲,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抓住一等兵的右手,“喀嚓”一口咬了下去。
一等兵吓了一跳立刻惨叫起来,连在接待室交头接耳的我们都给吓了一跳。
“你也太过分了,我家小子你打了就打了,居然还把盒饭也给打翻……。为了能让我家小子吃上这盒饭,老太婆我今早上可是赶了三里地才到这儿。居然就被你糟蹋了,这口气我怎么能咽得下去!把你们队长叫来评评理,快点把你们队长叫来!”
这位母亲言语犀利更让我们吃惊。看来她可真是怒火攻心,当时怕是没有人敢那么说话的。
接待室这下热闹了。接到卫兵的消息,轮值长官立刻跑了过来,把老兵、新兵和他的母亲带到连队总部去了。事情的处理结果我们新兵到最后也没弄清楚。
一般来说,接待亲属时如果没敬礼的话,老兵都会装作没看见糊弄过去。结果这位却小题大做,如此恶劣的士兵只会给高崎连队丢脸。
二、假装情人
K二等兵入伍前曾在东京当过白领。人长得特别帅,大概特别受公司女职员欢迎。
某个周日,原来公司的女同事来看他。
我正好有人来,所以就坐在他桌子的旁边,也顺便可以仔细观察那个女的。
年纪大概十八九岁,是个圆脸笑起来非常可爱的姑娘。两个人关系相当密切,用我听不清的声音在一边窃窃私语。
那个时候的我还没什么女朋友,自然也不会有女孩子特地来看我,不由艳羡起来:“K二等兵那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就这样见面时间过去了三十分钟左右。有位穿着和服的母亲带着一名水手服女生向K二等兵和他女友会面的地方走了过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个水手服女生肯定是他妹妹,可二等兵K突然就开始慌里慌张起来。
出于男同胞的直觉,看到他慌乱的样子马上就知道要坏事儿了。
“斋藤,不错嘛,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我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知道他要干嘛了,这时候我是不是该咳嗽一下适当给个回应打个掩护?可惜,就算我去配合他,看样子也已经晚了。会面时间结束后,她们两个都带着尴尬的样子回去了。
果然如我所料,那个水手服女生是他妈给K定下的未婚妻。
那位女同事和他却还没考虑过结婚。水手服女生看见了肯定在想“明明有了我你还去……”嫉火中烧。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后来他跟我说和水手服女生的婚约给解除了。
女同事那边以后久没见她来过所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三、追债到军营
那天,没人来访,我就坐在班里写信。去接待访客的二等兵S跑回来问我:“齐藤,不好意思能借我5日元吧。”
5日元相当于士兵一个月的薪水。
他说入伍前分期购买了西装,现在店里的人来要账正等在接待室里,这钱就是为了还账的。
我听了这话一想,不对啊,好像记得上周接待日里也听过这话。
“他上次来过,结果这次又来了。真够烦人的。”
“我算服了他了。拜托请借我5日元吧。”
我本来就不太想借他5日元,听他这么一说又觉得古怪,所以就还到3日元。S一把抓了我的3日元转身就往接待室跑去。
之后就不知道他跟西装店的人怎么说的了……
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分期付款都是S编的。他不仅向我们新兵借钱,而且还居然去问教官借钱,知道这些我就害怕起来。
我们债主只要向S催促还钱,他就说:
“不好意思,等上了前线就一起还你们。”
S老是这么应付我们,但真上了前线,他却分到其他部队去了。
最后我那3日元也随之而去。
四、妹妹和馒头
自从新兵可以接受来访起,每个周日妹妹都会到连队里找我。
会面是在下午,我中午完成训练后回驻地,就看到大门口附近的接待室里就已经挤满了当天来访的人们。
我的宿舍就在接待室前面,瞥了眼宿舍前的人群马上就能发现妹妹的身影。今天她也来了啊——我连走廊里张贴的访客名单都没看就知道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养成了这样的默契:来访日当天的午餐就都留给了没有访客的人。因为来访问的人都会带来很多吃的的缘故。
当时妹妹才十二三岁,应该还在上小学。经常来我们连队。
带来的东西每次都一样:妈妈做的馒头和萩饼。
我老家就在本地,离连队有12公里。妹妹虽然是个小学生,却也往这里跑得很勤快。她好不容易来一趟,但经常我却不方便出来和她见面。
例如有次在接待日前天晚上,被狠狠训了一顿,结果嘴也裂了,眼睛也肿起来,这样就没法第二天去见她。
哪怕哥哥顶着这幅模样去接待室,妹妹她也不会多问什么。坐在不做声的妹妹面前,肿胀的嘴里嚼着妈妈亲手做的馒头,那种滋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过,也并不是每次都允许带东西进来的。
当驻地(这里指高崎)发生传染病的时候就禁止一切食品带入。没有食物的接待日,对新兵来说就和字面上一样淡而无味。
每到这种时候,妹妹不知道听了谁的主意,就会特地穿上有大袖子的和服过来。在大袖口里塞上各种各样东西来骗过卫兵。
军队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只要进门时别给发现,以后慢慢的哪怕在接待室吃起东西来他们也都会当作没看见。
某天接待日,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当天规定禁止携带物品入内。妹妹就往两只袖袋和怀里藏了馒头,想要瞒过卫兵。但在填写访客登记本的时候往前一弯腰,怀里藏的馒头就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有三只滚落到地面上。
妹妹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害怕,一下子呆呆站在那里。这时警卫司令,一个士官就过来,捡起馒头还给妹妹。
“你哥哥还等着吧,快点去吧。”
他并没有责问她违反禁令,说着还特地把妹妹领到接待室里来。
距开赴前线前,剩下的亲属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真没想到这支在竟然会在母亲面前殴打新兵的部队里,还会有这么有人情味的士官,同样的探访,却给我一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