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电影《五亿探长雷洛传》，上映已经20多年。

讲述的是在60年代的香港，警匪一家亲。当时，吕乐、韩森、蓝刚及颜雄并称港岛四大华人探长，与电影中的一样，各自在现实生活中是黑白两道通吃的厉害角色。他们的一生，远比电影里“精彩”，甚至在当时制定了一套完整的与黑社会制度相关的贪污机制，黑白两道自此相安无事，大家一起闷声发大财。

我们今天要说的当然不是四大华人探长，而是借彼说今。

杀人放火金腰带

我国有五个不设市辖区的地级市，它们分别是东莞市、中山市、三沙市、儋州市、嘉峪关市。按照我国的行政区划与级别，市一级下面就是区（县）一级，再下面才是乡（镇）一级。可是，上面五座城市就比较另类，它们市一级下面就直接是乡（镇）一级，没有区（县），颇有一种“直辖镇”的感觉，这些城市也被称为“直筒子市”。在五座“直筒子市”中，本文单挑中山市来说一说，因为在这座以伟人名字命名的城市，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2017年下半年以来，广东省中山市200余名公职人员和公安民警主动向纪委监察机关递交自首材料、上交涉案款物。中山市纪委监委相关负责人说，“这是中山市纪委历史上查处涉案人员最多、涉案金额最大、社会关注度最高的案子。”谁曾想，这样一起“塌方式”的大案要案竟是由一台“老虎机”所引起的，换句话说，一群“老虎”就这样被一台“老虎机”给绊倒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一切还得从一个叫陈绕清的游戏机厅老板身上说起。十多年前，陈绕清发现经营赌博机能一本万利，便铤而走险做起了“老虎机”的生意。虽然屡次被查处，但欲壑难填，不知悔改，屡次重操旧业。也是应了马导师的那句话，“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而当利润达到300%时，甚至连上绞刑架都毫不畏惧。”

所以，中山市赌博机泛滥的问题虽然屡被群众举报，但举报、曝光甚至上级督办之后，没过几天“老虎机”生意又死灰复燃。

高风亮节杀千刀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为了使自己的非法生意能做成“常青树”，陈绕清积极寻找“保护伞”，用糖衣作炮，金钱开道，编织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前前后后共计200余名公职人员经受不住糖衣炮弹的诱惑，腐化堕落，深陷其中，对陈绕清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据有关报道：此案，中山市纪委监委共查处涉案公职人员275人，其中公安系统涉案人员（含已调离）254人，处级干部12人、科级干部100多人；全市25个公安分局中涉案公安分局11个，近10名公安局一把手和34名分局班子成员涉案；涉案社会人员100多人；涉案金额高达1.06亿元，追缴违纪违法款项5000万元。

简直触目惊心啊。这个案子令人惊愕之处，在于竟然有那么多公安系统人员参与其中。他们分工明确，有人负责开拓市场，有人负责保护市场，还有人专门通风报信，将内部信息不断提供给经营者，在纵横交错的社会关系网中，共同撑起了壮观的保护伞。

在巨大诱惑之下，有的公安分局上上下下超半数民警被“打点”妥当，有的公安分局从局长到基层干警几乎全军覆没。在如此恶劣的生态环境下，一些热爱公安事业、不愿同流合污的民警被迫调离公安队伍，让人心痛。

对于这些“探长”们来说，似乎不存在任何风险，因为他们的顶头上司，就是整个利益链的布局者，其中的每个点位都做好了充分的铺垫，参与者只需按部就班，即可使全盘运作起来。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肆无忌惮地顶风违纪。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参与其中，正是他们的现实环境“所逼”。

揪出赌博机背后“靠山”

“专案组刚成立时，核查难度很大，调查对象负隅顽抗，但真没想到后来会出现这么多人自首这样戏剧性的场面。”专案组工作人员介绍说，以“1·03”专案为线索，中山市纪委顺藤摸瓜揪出了为赌博机经营者充当“保护伞”的10多个镇（区）公安分局的领导——

6月20日，中山市公安局三角分局局长刘伟刚被查处；

6月30日，中山市公安局南头分局前任局长卢红伟被查处；

7月13日，中山市公安局坦洲分局局长叶蓓被查处；

8月2日，中山市公安局民众分局前任局长肖铁峰被查处；

8月26日，中山市公安局南头分局将军派出所所长梁炽章被司法机关直接立案侦查；

8月30日，中山市公安局治安管理支队副支队长苏东岳被司法机关直接立案侦查……

两个多月的时间，6名公安分局领导先后“落马”，反腐的高压态势在当地引起震动，也向涉案民警释放出“违纪必究、执纪必严”的强烈信号。随着6名公安分局领导“落马”和24名行贿人“落网”，200余名公职人员和公安民警纷纷主动向纪检监察机关递交自首材料、上交涉案款物。

“保护伞”究竟是怎么织起来的？

中山市公安局三角分局原局长刘伟刚就是一个典型。刘伟刚2007年与陈绕清相识。从暗中帮助陈绕清的赌博生意，到收受三万五万的贿金，眼看着陈绕清生意越做越大，刘伟刚坐不住了，主动提出要分一杯羹。人性嘛，有贪心也是正常的。

2008年，刘伟刚指使其胞弟以50%的干股直接参股，谋取更大的非法利益。为开拓“市场”，刘伟刚甚至亲自出面拉拢、游说公安干警，并垄断经营了散布在南头镇街头巷尾便利店门口的200多台“老虎机”。

在一次次觥筹交错、纸醉金迷中，南头分局原局长卢红伟也被拉下了水。在其任南头分局局长的近10年间，卢红伟明里暗里帮助刘伟刚胞弟的赌博经营团伙进入并垄断南头“市场”，并每月收受巨额贿赂。

与此同时，南头公安分局上上下下都被“打点”妥当。一段时间里，从局长到派出所民警，不仅对“老虎机”经营放任不管，还将拒收贿赂、打击赌博的民警视为另类，导致一些热爱公安事业、不愿同流合污的民警被迫调离公安队伍。最终查实，整个南头分局超七成民警涉案。

无独有偶，坦洲公安分局民警在“围猎”中也几乎全军覆没。坦洲镇某娱乐场所的4名股东，每月从经营所得中分出4万元“行贿专用金”，用于“打点”坦洲分局民警，导致从分局局长到分局领导班子，再到派出所所长、普通民警等数十人涉案。2017年6月，就在刘伟刚接受组织审查的第二天，坦洲分局局长叶蓓仍不收敛、不收手，一次性收取陈绕清20万元贿金。

各位看官是否觉得，此间已与“五亿探长”无两样？确实，如果放任坐大，只会比雷洛更厉害，人民群众将受到更大的伤害。就以笔者所在的小城市来说，在十年前，山城各地遍布“赌博游戏机”，经常会听到有人一晚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输掉，没几天就有人因输光而“跑路”的消息，不少人因此而妻离子散。据知情人曾说起，当时游戏机“总扛把子”一晚进帐纯现金就达上百万。

这些赌博游戏机当局不知道？不可能，很明显是有“保护伞”。值得欣慰的是，我们这比中山整治得早，公安机关早几年对此进行了全面的整治。

为了杜绝贪腐的发生，有人说请纪委的同志长抓严管，有人说要严判重罚，笔者觉得这些都只是美好的期望，根本的问题还需要从制度上着手，筑牢坚固的制度防线，要让人不会腐、不敢贪。

一个好的制度环境中，好人会变得更好，想变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在一个坏的制度环境中，不但坏人会变得更坏，而且好人也会渐渐变坏。

  三 湘 评 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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