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生命的常态，所以陪伴才显得格外珍贵。”阳光洒在窗台上，对于还躲在被窝里的我来说，那并没有什么温度。阿玄给我打电话，念着微博上面的这句话，她说，或许，谎言才是生命的常态，所以真话，不论说得多么早或者晚，直接或者婉转，都太容易被轻视。

所以，在我起床还未换好衣服的时候，阿玄已经翻出一张在海边散步随手拍下的老旧照片，两条身影投在阳光下岁月静好的模样，宛若一碗鸡汤般的狗粮。随手摆进我清晨安静的朋友圈里，配文本页第一句。

“阳光真好，好到跟日历上今天的节气十分相称，好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出去沿着海边走，踩着回忆里的影子，一步一步没人打扰不必说谎。”阿玄说，在大多数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目前的状况挺好的。

是啊，只是在小部分时候，她总是太容易就联想到那张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面孔。

初中时候看偶像剧的时候，阿玄总觉得那些假装情侣的桥段过于狗血老套并且全无必要，甚至高中看言情小说的时候还觉得那样的发展过于生硬，喜欢和不喜欢是那么泾渭分明的事情，拒绝应该都可以简明扼要，何必把剧情扭捏得矫情又拖沓。后来看《太阳的后裔》，阿玄终于知道，不是所有感情，都必须在扭捏的委婉暧昧中患得患失，只是她还没那么幸运——或者说生活没有那么不真实，她还没能够遇到那么一个三观一致的人，以至于鼓起勇气认真言说的告白，不是被委婉拒绝，就是被当做小孩子气的一时兴起——嗯，第一次被拒绝，第二次被当做不矜持的孩子气。

我喜欢你，似乎没那么难以表达，难的是，那些委婉矜持的暧昧持久战。难道是注定此生无胜算——在学会那些进退有度的矜持之前。

阿玄望着车窗外发呆，旁边一辆公交车上挤满了陌生的疲倦的面容，十字路口那边，一位穿着臃肿的中年妇女坐在单车上等红绿灯，车篮子里一棵莴笋仿佛一朵困倦的玫瑰，在风中耷拉着脑袋，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哪里，会遇见什么样的未来。

听着同事在一旁讨论JJ新出的专辑。她想起上上个礼拜，阿奇也跟她说过，邓紫棋新出的那首歌很好听。可是她没有言语可回复，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丧失了自己评判一首歌是否好听的标准。对于这样的话题，不想附和，又不知从何说起，自己那不知所踪的方向感。好听或者不好听，对她来说，只不过是闲谈时聊解尴尬的一个话题——而她恰巧又是一个懒得绞尽脑汁化解尴尬的人。

而阿D手中的那支玫瑰，对阿玄来说，大概也像红绿灯前那棵被冻得生无可恋的莴笋。

“你有空吗？”阿D若无其事又小心翼翼地问。

“你有事吗。”阿玄并不是很想回答，但是出于礼貌，她觉得拒绝也要拒绝得干脆利落，不回复，失礼之余还让人胡乱猜想。

“没事，就是想……”

“没事就先这样吧，约了男朋友吃饭赶时间。”

阿D尴尬地看着手中那支人生中第一次买来的红玫瑰，这天气是冷的，还是热的，冰火两重天。

那支从广州芳村辗转攀山涉水而来的红玫瑰，那支从花卉市场扎在花群里坐过货车经过彩纸细心包装的红玫瑰，在位列街头的5分钟内就被买下的红玫瑰，还未遇见那双纤细温柔地将她收下细嗅花香的手，此刻孤独地躺在街角昏黄的路灯下——失恋的那么多，或许会有人看见我。

他不是那种甘愿让自己忍受孤独的人，可是这一天，他穿的什么颜色，会和谁约会，吃的湘菜还是牛排，她都无从知晓，也无权知晓。连听说，这样间接心酸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我觉得，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大多数时候，我还是觉得单身挺好的。”阿玄说，不像是有难过的样子。

我知道，她没有说谎。只不过小部分时候，她不得不撒谎，为了一劳永逸地拒绝，为了不让人觉得自己是在欲擒故纵。

并且，这小部分时候，由于内心位置空缺，而没有其他人选可以填补，她还是只能想起他。

“小玫瑰，你怎么在这呢。”小草莓停好单车之后，弯腰拾起了那朵被风吹得直冒眼泪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