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
在大多数人的世界观里,点燃男人荷尔蒙,给他们创作激情的,就是靓丽青春容颜姣好的妹子。哪个音乐巨子,一路前行的路上不是路过几个盛世美颜的?窦唯当年在姜昕、王菲和高原中间来回仙人跳,许巍在辞别妻子北上的日子,也有了枕边情人,而汪峰和高晓松则抛弃了他们都爱过的女孩筠子,牵起新欢的手。
正如青年演员佟丽娅的陈思诚那一句纯朴实诚的世界观:世界上很多的有才能的人,都是通过不停换女人获取创作灵感的。
而老狼,则是那个一路逆行的男人。他不算帅,但是一脸痞坏,一头卷发,天生有摇滚的范儿,这样让他看起来玩世不恭。但正如陈小春,有的男人看起来,是个痞子,但越痞的男人却总是最深情的。老狼并不叫老狼,他的原名是王阳,上大学以前,他只有王阳一个名字。
1988年的春天,在北京八中读高三的大男孩王阳参加活动经过中山公园时,遇见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的长发女孩坐在木椅上静静地看书,那一瞬间他被电住了,开始为这位女孩魂不守舍。这也许是上天安排的缘分,一场被允许的早恋,女孩叫潘茜,也是八中的同学。她不仅是学霸,而且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为了吸引潘茜的眼球,王阳苦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吉他,妈妈是中央广播交响乐团团长,从小耳濡目染,玩起音乐来得心应手。终于在学校的艺术节上,他边弹边唱了一曲齐秦的《狼》。
那天,他站在台上边唱边往台下寻找潘茜的影子,可一直等到演出结束都没有看到她。他失落得都没有给观众敬礼就匆匆跑回了后台,可是却在后台意外地邂逅了潘茜。女学霸终于被一脸痴情的老狼打动了,青春萌动的爱情,却铭刻了天长地久的两颗心。至今在八中的一棵梧桐树上还能找到两人当年的山盟海誓。
1988年,潘茜顺利考入北大,王阳则进入北京联合大学无线电专业学习。大学时代的他们,学校的距离正好是北京的一个大对角。王阳的学校在北京的西北角,而潘茜的学校在北京的东南。那时候北京的交通远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可是每个周末王阳都会背着吉他倒三次公车去潘茜的学校看她。可是很多次,都是王阳到了她的学校却发现潘茜刚好去了他的学校。
北大有一块特别漂亮的草坪,每个周末王阳都会在那里练吉他、唱歌给恋人听。那时候,我最喜欢吼的就是齐秦那首《狼》。直到有一天,潘茜在听了他无数次地吼过《狼》之后,对王阳无奈地说:“我看你以后不要叫王阳了,就叫老狼吧。”
没有多少人知道,老狼这个名字其实不是自己取的,而是恋人送给他的外号。
至此王阳告别了过去的时代,正是在所有人面前自称老狼。
大学期间的老狼,结交了一帮音乐好友。高晓松穿一个破衬衫,军绿色的长裤挽着腿,脚上一双夹角拖鞋找到老狼,同样是生活散漫的老狼与他相见恨晚。高晓松让老狼唱歌,老狼就懵逼地唱了几首,然后高晓松大喊一声:就是你了!就这样他加入高晓松组织的 “青铜器”,进入乐队,老狼成为主唱。潘茜很支持老狼和高晓松一起做校园音乐,她信心满满地对他说,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唱着校园民谣唱火的。
乐队初建的时候,几个大男人寻思都是成年人了,不好跟家里额外要钱,于是他们卖废铜炼铁、卖衣服,还卖血,排练时只吃最便宜的大饼加白开水。一起在艰苦的岁月里守望梦想,后来,他们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很成功,甚至与崔健、黑豹、唐朝一起排练演出。其实,怎么拼也拼不过专业乐队,高晓松曾说:窦唯往那一站范儿多正啊,轮到老狼那种长的丑痞的就歇菜了。但不能否认的是,没有最初的青铜器,就没有高晓松和老狼的友谊,或许更没有后来《同桌的你》,最初的音乐疯狂给了他们的基础。
四年大学辗转追梦的日子眨眼过去,对很多恋人来说,毕业即分手,老狼身边的爱人只剩高晓松了,潘茜要离开他去美国留学了,喜欢一个女孩,要让她去追梦,他忍着眼泪鼓励潘茜,但又转身对高晓松说了心事:舍不得潘茜离开。潘茜赴美登机的当天,一向腼腆害羞的老狼手拨心爱的吉他,在机场大声而深情地为潘茜唱起了《别哭,我最爱的人》。他一边拨弄着琴弦,一边在旋律中泣不成声,送走了心爱的姑娘。
爱情走了,老狼也毕业了。他开始在北京一家工业自动化设计公司做电脑工程师,负责铸造机的自动化自控,每天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但骨子里那股不安分的血液却在不停地提醒他要改变这种状态。他终于打越洋电话给潘茜,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去唱歌,真的,哪怕成功不了,我也想唱。”潘茜听着他的想法,她只是告诉老狼,按自己心中最希望的样子去生活,一生很短,能够让自己快乐是最重要的事情。
虽然潘茜的话很短,但却让老狼迷惘了多日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时间到了1994年,高晓松拉起老狼的手,让他再次主唱自己新的力作,并且高晓松认定,唱好了它能一炮走红,这首歌便是《同桌的你》,说的正是高晓松的初恋。
1990年暑假, 21岁的高晓松在厦门大学和一帮朋友庆祝生日,与当时读厦大新闻系广告专业大四的红结识。在四目相对的瞬间,一向桀骜不驯的高晓松猛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天啊!我恋爱了……”同样明白爱情来了的红拉起他就往外跑,他们在厦大附近一个小渔村合租了一间民房过起小日子。
一天早晨,高晓松为心爱的红梳头。高晓松突然大叫一声:“哈哈,有了!”他迅速放手,来不及找纸,就在一本书的封底上,记下了他瞬间的灵感:“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的嫁衣?”
1993年的一天,高晓松把最终成型的《同桌的你》的歌声献给红,红流泪了,但她却说:“晓松,你真的是个音乐天才,你一定会成功的;但我有个预感,你成名的那一天也就是我们分手的时候。”这一预言后来成了事实,放浪不羁的高晓松感情永远在路上辗转。爱了筠子,娶了沈欢离了,又拉起另一个同桌的你。
94年的央视大学生晚会上,老狼终于一举把高晓松那曲《同桌的你》唱红了,所有的人泪流满面,岁月葬了青春,校园时光再也一去不复返。红遍大江南北的老狼,内心却是无限的凄凉,他心爱的姑娘也远在天涯,他不知道将来她会为谁穿起嫁衣。站在舞台上,他最想的依旧是潘茜,她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挥之不去。也许这辈子除了潘茜,他不会爱上第二个女孩。他给潘茜打长途电话,把《同桌的你》唱给她听,他们一起在电话里流泪,但电话那边的潘茜依旧没做任何表示。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老狼突然接到了潘茜打来的电话:“我好想你……”瞬间,老狼的心突然一下子疼得受不了。于是,他像个正被初恋的狂热裹卷着的孩子般冲动地买了最快赴美的飞机票,并借了2000美元作为盘缠——这是老狼这辈子唯一一次向别人借钱。
当潘茜见到分别近二年的老狼风尘仆仆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默默无语地拥抱了两分钟,万语千言在空气中流转,老狼只在她耳际轻唱那首刚创作出来的《流浪歌手的情人》:“我只能一再地让你相信我,那永远爱你的人就是我。在远远地离开喧嚣的人群,我请你做一位流浪歌手的情人。我恨我不能交给爱人的生命,我只能给你一个小小的阁楼,一扇向北的窗,让你望见星斗。”潘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出国后的潘茜学霸依旧,她一口气拿了三个硕士学位,并在美国硅谷有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短暂的相聚之后,依旧是长久的分离。很长一段时间,老狼都认为潘茜贪恋美国的安逸生活不肯跟他回国过穷日子,难以疏解的他放下一切去了西藏,他打电话给千里之外的潘茜:“西藏比我们想象中的美,可是你却不能和我一起来。”潘茜在电话那边是一阵沉默,他们不欢而散。
老狼关掉了手机,又去了了尼泊尔和越南。半个月以后,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准备打电话向潘茜认错,但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潘茜消失在服务区之外。老狼一边心急如焚找人帮忙联系潘茜,一边买了最近一班飞回北京的班机,如果一直没有消息,他准备随时去美国找她,当面跟她道歉认错。
但是在首都机场,他没有看到说要来接机的高晓松,而是做梦般地见到了一脸灿烂微笑的潘茜。当时,整个人都要幸福地傻掉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喃喃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又仔细揉了揉眼睛,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潘茜已经扑到了我的怀里说:“我想好了,有爱的地方才是家!才是一生最好的归宿!我回来了,为了你再不走了。以后,你旅行的时候身边就有人陪伴了。”这一年是1996年,悲喜交加的老狼搂住潘茜,那一刻他知道,他已经重新找回了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放开。
2003年,老狼参加凤凰卫视《走进非洲》的拍摄,在阿尔及利亚的塔曼拉塞特机场,摄制组打算搭班机到沙漠中的一个小镇,去拍摄那里著名的撒哈拉沙漠史前岩画。在候机厅时,老狼拿了一包苏打饼干,与一名抱小男孩的父亲挨在一起坐着。可爱的小男孩轻拽他的衣角伸手要饼干吃,老狼就把饼干全送给了他。当广播通知登机时,那个要饼干吃的小男孩及其父亲离开了。
其实老狼一行原本也要赶此趟班机前往目的地,因为一位同行人员迟到,他们只好乘坐稍后的第二班飞机。正当大家抱怨迟到的同伴,刚刚升空的前一班飞机左侧引擎突然喷出一团火焰,几秒钟后,大家眼看着那架飞机在远处坠落,发出惊人的巨响,腾起漫天浓烟。
吃饼干的小男孩和他的父亲就在那架飞机上!那一瞬间,所有人终于意识到生与死的距离如此的近。晚上,因为死里逃生,摄制组的气氛很沉重,大伙在一个巨石堆旁露营。老狼看着满天星斗,一夜无眠。天际渐白,我拿起电话,电话那头潘茜的声音忽然让老狼觉得心里很温暖,瞬间将他心中的恐惧抽离。他给她讲白天那个吃饼干的小男孩,随后郑重地对她说:“我们结婚吧!”电话那边潘茜只回答了一个字:“好!”
16年马拉松的长跑, 2004年10月8日,王阳与潘茜在北京郡王府举行婚礼,多年的苦情恋人终成眷属。高晓松在自己的书《如丧》里,写道:“老狼竟然还和潘茜在一起!而且甚至并结了婚!我替你去了婚礼,他俩拉着我哭,我知道其实他俩是想拉着你哭,但找不到你。”
老狼一度是个赖床的男人,但把潘茜娶进门后,他就彻底变了一个人,每天早晨都会为朝九晚五上班的潘茜准备好牛奶和三明治。潘茜说,看着老狼扎着围裙的样子,她这个狼嫂觉得很幸福。而她即使工作再忙,也会为老狼每年都休假一段日子,陪他过过散漫的生活。2007年,老狼的新专辑《北京的冬天》发布,其中老狼最喜欢的《等待》,就是专门写给潘茜的。他说:潘茜一直觉得这是我做得最浪漫的一件事情。等待是具有我们特色的恋爱方式,漫长的20年,从机场到远方,千里迢迢的等待已经贯穿了我们的生活。2013年1月21日下午,45岁的老狼和43岁的潘茜喜得贵子,如今狼崽已经五岁,他们的感情愈发炽热,所有相守的时光,回忆起来都是甜的。
多年以后在聆听《同桌的你》,那些沉在心底的种种总会突然涌上心头,模糊了的面孔开始清晰,陌生了的声音渐渐熟悉,于是人们的青春记忆便在歌声中被唤醒。
对高晓松来说,他心目中同桌的你换了又换,最后一个徐粲金也被他仍在半路上,而对于老狼来说,永远只有一个潘茜,虽然曾经爱的艰难,却一直温暖执着。
只愿他民谣一生,归来时只拥那个最初的女孩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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