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剧《一把青》是根据白先勇著作《台北人》其中一篇名为“一把青”的故事改编而成，由台湾著名导演曹瑞原执导，杨谨华、天心、连俞涵、吴慷仁、杨一展主演。

△《一把青》片头曲 田馥甄《看淡》

该剧讲述1945年，众人沉浸在抗战胜利的喜悦时，却马上面临继起的国共内战，再次被战火逼迫，生死两隔的动人故事。曹瑞原被小说中飞行员短暂却璀璨的生命所深深吸引，但他并没有拍出一部充满视觉特效的战争片，而是经由几位女性的视角和生命，去穿透、演绎英雄之下的彷徨无助与惜命，借以展现那个时代里女性的坚韧。

我想，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一把青》，只是这样的好剧，被埋没了终归觉得可惜。虽然剧集主创们的初衷是：谨以此片，献给台湾。其实，这部片更应该献给海峡两岸的所有人。“生死悬命，大江南北见了面，然后逼不得已，又是大江南北……”战争，是一个时代的错。

天上的男人  地上的女人

这是一个时代的故事，是男人的故事，也是女人的故事。

女人总是念着如果只是平凡该有多好，可惜战争年代里，即使是普通百姓，也难有幸免。女人怪罪为何那一眼的情意都给了飞行员，却不曾想，如果他不是他，你未必会看进眼里。你欣赏他在蓝天中恣意翱翔，穿上飞行服的笔挺帅气，环抱你芊芊细腰时的浪漫深情，那是你幻想中的意中人该有的模样。如果一切，只是郎情妾意时的那么一眼对视该有多好……然而，和他一起时你便该懂得，接下来的日子，总是提心吊胆，哪里会更好？女人们眼巴巴的望着天空，期待着像候鸟如期而归的男人们，可那毕竟是借来的翅膀，如果折断了羽翼，便再没有了归期。此后，得习惯着没有他的日子，或是改嫁，许是孤老，亦是离开......只当是做了一场梦，终要醒来的梦。

丘吉尔曾对皇家空军说过这样一句话：“在人类征战的历史中，从来没有这么多人对这么少人，亏欠这么深的恩情。”可是，战争年代牺牲最多的是男人，受伤最深的却是女人。

朱青：一见郭轸误终身

小朱青，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女大学生，为了一张字条寻来，最后收到的还是一张字条。

513（男主开的飞机编号）……一开始只是想看一眼，远远的看一眼就走。可惜那个人偏偏是郭轸，那样生机勃勃，那样洒脱自在。然后小朱青步步沦陷，再也无法抽身离开，哪怕知道结局难以得偿所愿，依然奋不顾身，依然抱以侥幸。爱情曾来过，轰烈过，燃烧过，但当青春一去不复返时，留下的人却注定是痛苦的。谁愿抱着回忆走完余生？战火纷飞的时代里，爱情啊，最痛的莫过于不能相守。

“飞行员的归零很简单，高度表一到零就结束了，一下子就过去了。只是你的碎片，女人得去捡，你归零了，女人却要花一辈子的时间重新拼凑起来......”郭轸说的“快意余生”，哪里会真的存在。

阳光下，一身青衫白衣，自在追逐空中飞机的纯净女大学生，最后却变成了浓妆艳抹，周旋于男人之间的交际花。真是造化弄人啊……小朱青不是没有选择的，但她还是选择了郭轸。在我看来，很少有一个角色，能够像小朱青这样打动人。不论是女学生的模样还是后来妖娆的姿态，烙印在那样疼痛的青春里，一直到最后，都是美的。

“妳就像那导航塔，单单薄薄平平凡凡，就算立在山里，我远远就看得到。”——郭轸

“跟以前一样，老朋友没走，只是在比较远的地方等你。”——朱青

师娘：一生与大队长的青春交付

这大抵是一部越看只会越难受的剧，不像师娘说的“日子过了就好了”，到后来，师娘也说“日子过了不会再好了”。 

师娘，那个时代里最优雅、坚韧的女性。在拥有最好的一切时，为了大队长，什么都肯忍痛放下。她的一生里，本该有很多很多的回忆，可到了最后，却只剩下她自己了。也许是家境太过优渥，后来才会遭受那么多的罪，日子没有一天天的好起来，痛到也想过要一走了之，可惜，却怎么也离开不了。就像师娘自己说的，离开大队长，她自己也就迷路了。

爱一个人是什么模样？是爱最初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帅气果敢的大队长；还是爱后来那个眼神卑微闪烁，一蹶不振的大队长。师娘告诉我，爱一个人，是坚定的模样。她至始至终都陪伴在大队长身边，尽自己的一切在保护他，从没有一丝怨言。一直很想知道，为何师娘的爱如此深刻，大抵是因为大队长对师娘也是如此深情吧，所以师娘会爱得无怨无悔。

有人说师娘是自私的，为了大队长什么都肯做。只是，爱情面前，哪有理智，爱情面前，谁不自私？如果男人的爱是占有，那么女人的爱就是追随。她们口口声声骂着飞行员们是混蛋，可心里最爱的还是他们。她们不懂打仗，但她们却承受着一切的突如其来，承受着生命的戛然而止，承受着每一次别离也许都是和爱人的来生再见。战乱年代宿命的未知，他们的生活只有当下，生死相许，却无法承诺将来。

“这里，回忆太多了，小房子装不下了，该走了......”——师娘

“芊仪，我退伍了，对吗？”——大队长

副队娘：曾经的事我想都忘了 此生只与你好好过日子

男人害怕面对，女人口是心非。

副队娘失去过挚爱，邵副队又何尝不是。正因如此，他们更懂得相互珍惜、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他们真心以待，怎么能说，这不是爱呢。

泼辣、野蛮、刁钻、从不会给人以好脸色，副队娘一开始的人设实在不算讨喜。然而正因为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性格，才衬出师娘的端庄大方，小朱青的纯粹倔强，可副队娘却活得率性通透，活得真实痛快！在和邵副队经历万难后，他们最终走向了幸福，他们有多年以后的未来，有一个全世界最棒的女儿。

在副队娘的故事里，还有一段印象很深刻，是邵副队执行任务失踪，但是最后被成功救回。副队娘在医院里哭着打骂邵副队说道：“你死了我怎么办？我都那么老了，我不要再一次当寡妇，你不能丢下我。”这一次感觉他们真的像一家人了，已经没有相敬如宾的感觉，有的是敞开心扉的接纳。

我想，原来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而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曾经已经过了那样久了，久到连默婷也忘了亲生父亲的模样，余生只要还有一个温暖的拥抱，就请好好的生活下去，为了逝者，也为活着的人。

“你还年轻，不必记得那么多事，我记得，就够了......”——副队娘

“我有后了，有女儿了，谢谢......”——邵副队

Life goes on…and on意思是人生总有遗憾

然而全剧，我最喜欢的角色，是默婷。这个见证了时代的小丫头。

默婷的妈妈是副队娘，表面看着很凶的样子，总是“丫头，丫头”的叫她。她生于空军村，见多了生死，看惯了亡灵，这其中，还包括她的亲生父亲。她古灵精怪，很讨人喜欢，默婷很爱粘着脾气更好的师娘，也喜欢她的家教老师小朱青阿姨。她看着战争吞噬了一切的美好，她有着注定和同龄人不一样的青春，所以她更显特别，所以她更显美好。

所以，每每听着默婷的独白，悠悠地诉说着关于那个时代的故事，很想给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我猜默婷，是喜欢小顾的，就像喜欢上郭轸的朱青，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是遮掩不住的。只是默婷的喜欢，无关占有，她知道在小顾心里，至始至终都是她的小朱青阿姨，她的喜欢，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最后，默婷当上了老师，弥补了副队娘和师娘的遗憾——曾经的师范大学生，只是想安静的教上一辈子的书。落叶想着归根，人也希望情有归宿，欣慰的是，焦飞没有错过默婷，默婷最终还是嫁给了飞行员，所以故事会继续，不会曲终人散了。

“青春作伴好还乡。我到了台湾以后国文课本上有。但课本里没有讲我妈妈小周，干妈秦阿姨，和小朱青阿姨的故事。那时候课本上，女人的故事，不重要。”——默婷

齐邦媛先生在《巨流河》中写的一段话，很好的诠释了那个时代：“巨流河是清代称呼辽河的名字，她是中国七大江河之一，辽宁百姓的母亲河。哑口海位于台湾南端，是鹅銮鼻灯塔下的一泓湾流，据说汹涌海浪冲击到此，声消音灭。这是一个并未远去的时代，关于两代人从巨流河落到哑口海的故事。二十世纪，是埋藏巨大悲伤的世纪。”

《一把青》包揽了2016年金钟奖的6项大奖，包括新晋演员奖、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奖等大奖。这个一万来字的故事，被曹瑞原改成了三十一集的电视剧，还能改的这样好，已属难得了。然而，定眼翻看曹导的作品却发现，《孤恋花》、《孽子》全是白先勇先生的著作。原来，这世间，是有人愿意静心将好的文学作品用影视呈现出来的。就像剧中郭珍的扮演者吴慷仁，在发表获得金钟最佳男演员感言时说道，“我们也许不是最有天分的，但我们可以是最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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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张文竹

图 |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