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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纶镁的腿好看。
桂纶镁的《腿》不好看。
钟孟宏团队打造、《阳光普照》编剧张耀升执导、入围金马四项大奖。
桂纶镁主演的这部新片,本该又是一部教内地同类题材做事的生猛台片。
而且,去年片方推出了一版网感满满的预告。
AI播报,幽默洗脑。
吊胃口的功效,更甚于幕后制作团队金灿灿的titles。
这部片,成了不少人年度最期待的华语片之一。
土逼康提扭
然而很可惜,预告远比正片精彩。
妻子为寻回亡夫的手术截肢,大闹医院。
各个部门的踢皮球,让这场“夺腿计划”愈发荒谬。
桂纶镁饰演的钱钰盈,好似喜剧版的“李雪莲”,为实现一个正当诉求,与有关部门层层斡旋。
如果说,桂纶镁的妻子视角,是在讽刺社会现象和体系。
那么杨佑宁的亡夫视角,则是追溯两人的爱情故事。
寻腿悬念的最终,是要解释一对神仙眷侣的感情,如何缘起缘灭。
“腿”是个隐喻,代表着两个人爱情最初的共同追求。
找回腿,就是找回爱情的初衷。
问题也出在这里:两条线的割裂感太过严重。
主线的风格是夸张而荒诞的,副线的爱情与婚姻却是现实主义的。
要命的是,杨佑宁这个角色太过崩塌。
一个憨厚好男人的模样,偏要出演一个赌博、出轨、自毁的浪子。
形象不符,人设太渣。
病死的荒诞真相,不仅没有令人倍感命运捉弄,而是让人忍不住吐槽他“史上智商最低的渣男”。
因此,女神桂纶镁为何与他虐恋到无法自拔,也毫无说服力。
结尾,桂纶镁终于替他接上腿,一段动情表白也形不成情感高潮。
与尴尬的剧情相比,整部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反而是桂纶镁的形象突破。
戏里的她,出场是美丽出尘的国标舞者,一张照片就让杨佑宁沦陷。
步入艰难的婚姻生活后,她的身上开始沉淀出一种世俗的釉质。
跳得了国标舞,也能骂人不吐脏字。
上一秒头脑清醒地替丈夫解决麻烦,下一秒就在车里怼到他哑口无言。
更反差的是,她还会对丈夫讲黄色笑话,为达目的不惜当众卖弄风骚。
满口虎狼之词,一身俗女的勇猛无畏。
这还是我们心里那位小清新鼻祖吗?
如果,你在路小雨之后,对这位特立独行的女演员仍保持关注。
你会发现,桂纶镁不做小清新已经很多年。
17岁,穿着篮球背心、头发乱糟糟的桂纶镁在西门町等捷运。
因为刚跟男友吵完架,所以脸很臭。
这股干净又孤傲的气质,吸引了《蓝色大门》副导演的注意。
于是误打误撞,理想出路是外交官、新闻主播的桂纶镁,一脚闯进了影坛。
从这部“台湾新青春片鼻祖”开始,桂纶镁成为清新、忧郁的盐系女孩代表。
当她骑车穿行在盛夏的街道......
在青青草地戴着白色耳机:
与周杰伦在屋檐下躲雨:
所有关于青春的感受扑面而来。
早期的她,就像校园时代的风景,QQ空间的心情,以及流行音乐的CD封面。
寄托着我们曾经看似大过宇宙实则无病呻吟的那些心情和幻想。
在2007年《不能说的秘密》让她清纯女学生的形象达到巅峰后,桂纶镁果断转型。
初级阶段主要靠妆化造型,来制造视觉上的颠覆。
2008年,桂纶镁北上,第一部作品就是和徐克合作的《女人不坏》。
三大女主,她饰演现在看来也很典型的新新人类铁菱。
穷酸的摇滚歌手,副业写网络小说,把人气偶像想象成自己的男友。
朋克烟熏妆,皮衣配摩托。
火爆不好惹的暴力萝莉形象,看着新鲜,但也流于表面。
很帅的高以翔
3年后,徐克再度把桂纶镁弄得脏兮兮、神经质。
《龙门飞甲》里的鞑靼公主,进一步破了她身上的一层壳。
此时的她,应对这种大收大放的角色,更加游刃有余。
2010年,在香港警匪片《线人》里,桂纶镁饰演老大的女人阿娣。
粗俗艳丽、心狠手辣。
举手投足里,已经隐隐有了一些成熟的风情。
这个身世悲惨的女人,投身于男性的暴力世界。
受其污染,并最终也借助暴力来报复男人。
和谢霆锋饰演的细鬼之间的绝望情愫,成了这个凄惨悲剧中唯一一丝温情。
虽爆发力仍显不足,但表演的细腻程度已经大幅提升。
同年上映的《海洋天堂》里,除了扮小丑,桂纶镁本来还有一段性感的钢管舞表演。
可惜最终被导演删掉,观众无缘得见。
对于被批“牺牲色相”,桂纶镁毫不介意:
“演员职责就是要尊重电影,只要角色需要,就应该去做,我没有去想什么破坏不破坏形象。”
2012年,重返校园青春片的《女朋友男朋友》,助桂纶镁摘得金马影后。
这是自舒淇之后,台湾女艺人时隔六年再次获得金马影后。
十年为界,《女朋友·男朋友》就像是《蓝色大门》2.0版本。
表面仍是校服男女的那些青春隐秘心事,但是加入了更加宏大的历史和政治议题。
曾经那个在阳光下笑得天真无邪的孟克柔,变成了压抑环境下的叛逆少女林美宝。
《蓝色大门》的最后,孟克柔问:
“三年、五年以后,甚至更久更久以后,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呢?”
《女朋友,男朋友》就像来自十年之后的回响。
每个人都没有如愿以偿和爱的人在一起,每个人都变成了和以前截然相反的人,真正长存的都无关爱情。
这就是长大。
而戏外的桂纶镁,和林美宝这个角色一样,让观众体会到了时间的流逝和少女的成长。
她的眼睛里,不再是轻轻浅浅的青春哀愁,而是质地更加复杂的,长大的失落与痛感。
此后两年,桂纶镁在转型之路上再次进阶。
这种反差,不再是外形和人设上的简单突破。
而是顺应她的特质,来挖掘更厚重的人物意义。
她的柔弱外表,成了天然的保护色,掩护她完成一个充满悬念和反思的B面故事。
2013年,徐克监制、杨采妮首次执导的《圣诞玫瑰》,用一个《熔炉》式的女主角,讲了一个《狩猎》式的诬告案。
残疾人、孤儿、钢琴教师的身份,让李静自动俘获社会的同情和信任。
也制造了电影前期的假象。
当李静的羊皮被撕掉,暴露出利齿的那一刻。
人们既有反转的快感,同时也发现:
被拷问的不该是这个女孩的恶,而是将她推向深渊的恶。
2014年的《白日焰火》,桂纶镁继续“恶女”角色。
洗衣店女工吴志贞,与她相恋的男人总是遭遇离奇死亡。
男人不停为她而死,还是有男人不停朝她扑上来,甚至包括调查她的警察。
她的柔弱,对男人而言就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李静依靠楚楚可怜的泪水和声泪俱下的控诉,来形成形象反转。
吴志贞则是一个更为神秘和暧昧的角色。
观众和廖凡饰演的警察一样,不停地想要窥探她,靠近她。
这时的桂纶镁,终于出现了此前罕见的磁场引力。
这两者都是背负秘密的女性角色,并最终,都从受害者变为施害者。
她们的存在,是用弱者的堕落,来控诉这个社会的强权逻辑。
桂纶镁的柔弱外表,无疑是种优势。
既让观众容易移情,也让故事的批判意图更容易成立。
这两个角色,让桂纶镁连续两年获得影后提名。
演完她们,桂纶镁一度陷入身心俱疲的低潮期。
“表演对我来说一直是那么那么快乐的事情,可是它(快乐)消失了、不见了,我没有办法感受角色本身,我没有感觉了”。
她在媒体面前罕见地崩溃:“我怎么会把自己活成这样?”
桂纶镁是一个自认没有方法的演员,所以她只能不断地要求自己去靠近角色的内心。
这种方法,注定会带来更大的内耗,也会表现为演技的不稳定。
桂纶镁的局限是明显的,但她的潜力也是无法预估的。
对表演这件事,她不急不躁,把它融进自己的生命过程中。
相比那些为了转型而转型的女演员,桂纶镁有着更强烈的内心驱动。
文艺小清新,也许一直都是人们对她的误读。
“我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不承认外界给自己的定位。
她会形容自己,“每天比例都不一样”。
比如某次接受采访的当天:神经质40%,风骚20%,清纯20%,疯狂20%。
“我虽然让人感觉弱不禁风,但我的内心其实有一股劲儿,那股劲儿有时候很反骨,有时候很叛逆。那股劲儿就是让我做很多尝试,就是我喜欢我就是要去做。”
事业上升期跑去法国念书,老少恋十几年不结婚,一直按照个人喜好接戏。
有着惊艳开局的女演员,通常很难打破自己,重塑出下一个阶段的银幕形象。
但桂纶镁,永远对自我感兴趣。
那些让别人定义她文艺的事情,都是她不断重新认识自我的方式。
于是她的角色,也会随着“自我”一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