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05 冯婧:人间

No. 05 冯婧:人间

枫华楼夜宴 内地女星 2020-03-28 13:25:19 8

【编者按】


认识佐伊已经十年了。


但她老是说,十三年前就经常看到我穿着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在他们班门口晃。


我们俩和梁老师他们不一样,并不是典型的实验班的学生。我们有很多共同的喜好,比如不穿校服,比如想方设法逃掉课间操,比如晚自习与班主任斗智斗勇地出去玩。


除了学习,大概其他领域我们都感兴趣。比如足球,比如拉美文学,再比如喝酒。


但毕竟佐伊出生于西昌,喝个一斤半是没有问题的。


当年办《年鉴》,佐伊不知道翘掉了多少个晚自习去各个班卖书。


我们也就是这样,维持了十年不间断的同志加兄弟的情感。


我们几个老朋友有个群,叫“人间有味是清欢”。刚高中毕业那会儿,哪知道什么是人间,什么是清欢。


现在大概多了几层理解,无论多少年,老友久别重逢,依旧可以聊聊当年的旧事,分享一下谁又结婚了,谁又生小孩了,然后我们怎么还在读书。


希望在大英帝国的佐伊博士,能够一切都好。


成都见。



冯婧

西南财经大学 本科

曼彻斯特大学 硕士

南安普顿大学 博士在读



回忆的模糊不清给自我欺骗以机会。以下皆有可能为虚构。

“我也不断地寻找我的生命之所,每个人都一样,不是只有你为此痛苦而已。不过,就算再怎么寻找、追求,也不可能找到自己的生命之所。不管跟什么样的人交往,没有人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地方。”

前段时间问小包,我的行为是不是没有把握好距离感,会让对方很困扰——突然去跟久未交谈过的同学热络地聊起一些事情,好像上个月才在学校碰面。我承认会害怕打扰对方,很希望再见到你听起来有点虚伪,我不敢说,但这是真的。在东京机场被秋野妈妈喊住而后见到秋野,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我的确因为还能抓住与友人之间联系的线而非常开心。除此之外我已经很久未想起过成外,大约是忙着在中世纪成为魔法与剑术大师,在海拉尔大陆当流氓,在雅典和人争辩,幻想九月的赛博朋克不夜城。也因为暗自警告不要囿于同温层,和自己的历史保持距离。

在爬着坂道之路来去学校时会闻到别人家淡淡的做饭味道,有时候数一数垃圾桶有多少个,有时候数亮着的路灯多少盏(假意这种数东西行为非常多情剑客无情剑),会忽然想到十八岁读白石一文关于生命之所的事情,或许也就是梁老师说的“流放感”,把流放当作远航,他乡即故乡。

关于生命之所的疑惑起始于高一分科从理科班到文科班后的某天,一句“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落在了我头上。我开始困惑于一些苏菲的浅显小问题:我从哪里来?在吴同学的影响下,我开始阅读兰波,读到木心写兰波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不属于他自己。我的思索止步于此:可以,这很酷。后再迷茫手足无措时,就踱步回二班,与友人童咪佳热情寒暄一番,路过三班跟老冯打个招呼,法语班转一圈回到十班,在心里喊道这就是什么南方秋天里漫无目虚度时间飘落的断脐落叶吗。

说到友人佳,我从未跟她同班,但却在最后与Mia老吴一起泡温泉时成为了坦诚相见的友人。第一次在校外跟她吃饭,我就弄丢了最爱的touch。那个touch承载着我跟室友在午休时,一边吃油泼辣子一边苹果蘸饭扫光看少年Pi的记忆。在我们才熟络起来的时候,她说她是个蛮幽默的人。这大概是她当时十多年里最有喜剧色彩的一句话了。而我的室友,从二班到十班一直在一起,我给他们添过很多麻烦。晚上我爱熬夜看书,撑不了多久又睡着,鲁皮便学会秘技:隔着蚊帐关灯。我还做作地怕黑,总缠着她睡觉也给我留一点窗帘别关。

少年时代始终未参透要寻找的生命之所是怎么一回事,只想着要多一些可能性,找到一个可以跳出日常去与自我相处的容身之处。除了教学楼走廊往返走,本部还有很多藏身法。晚自习提前溜出教室去食堂拿夜宵,再去地理园长椅上瘫着,在那里曾与苟蒋二人遭遇硕鼠。去足球场抠地上的塑胶颗粒,但周围的情侣会让自己显得很可悲。

后搬去高三校区,传说是找大师算过的风水宝地。我猜测过是想让隔壁的儿歌带来一些朝气。死气沉沉的我有很多想逃走的时刻,斟酌再三终于找到了新的藏身之处,即从四楼坐电梯到二楼的6B班。6班的班主任,好像对自己的学生也不是很熟悉的样子,他总是无法确定我到底是不是他班上的学生。偶尔我会冲他点点头,他也尴尬一笑。偶尔他会问我不开灯干什么,我很严肃回答思考人生。有时能一眼找到Vidie或者Haxo的座位,感觉能沾一沾法语技能点。她们一个不太生气,一个生气也只能满脸通红,毫无攻击力。回宿舍后溜去跟chona唠嗑,有时偶遇也会骗骗她说“哎你不是有事跟我讲吗”,她会愣两秒随即讲起新故事。我很依赖他们和他们提供的容身之处,甚至是毕业几年后,我也能在流落街头时躺进Becca热得像汗蒸的房间。

初中开始同班的友人,我倒是很少想起他们。十岁到成都,十二岁就与他们生活在一起。谢老师的肩膀是我唯一埋头哭过的地方,她曾隔着校门栏杆递给我俩好利来面包;分享《狗镇》来批评“不对他人生气”的傲慢;被我骗去看太虐的小说而气得一晚没讲话。反观老夏,她对着我努力产出的一副大概是石头路的画狂笑不止:“你画的菜刀还是美猴王出世?”就此,我的画家书法家梦双双破灭。老师眼中的老实人苟,晚自习疯狂往自己脸上架眼镜。在这项证明她脸大的实验中,我不遗余力地为她征集眼镜。呢喃是我唯一认可的对手,在讨老师骂这方面。她曾在生日那天送了我一本尼采,很久之后我才在别处读到似乎是奥修的导读,开始怀疑这是她埋下的长达几年的内涵攻击我的伏笔:

「当别人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天命、了解了值得被了解的东西、经验了最伟大的喜乐与狂喜……我却在浪费我的生命,我在做什么?——我正在海滩捡着贝壳。」

这确实是我正在做的事,ns的动物之森里,我正在海边挖蛤蜊。

在成外的回忆,说到底也就是跟他们的回忆,一些中学生的无聊日常。我也听过很多在严肃场合郑重其事讲的漂亮话,早已忘记到底是些什么。反而是以前不经意的称呼和随口的话偶然会有了无比的重量。原来同温层里的朋友们大体上都是有趣的人,聪明且自由,给“不寻常”爱好以空间可以生存,有着敏感温柔的内心。后来很多人会对我做的事说“这有什么用呢”,我厌倦了有用论无用论,说“这有点意思”的人确实难得。

在周围的人都纷纷保送离校后,语文稳夺90+高分只我一人,那个时候我最想念克莱德和梁老师,每念及此只觉事厄伤心否,棋逢对手无。他们偶尔会回来看看,那时阿七已摇身一变,搞得我再不好意思冲上去挂在她身上。阿七本不叫阿七,rosy本来也不叫rosy,但不知道为啥我固执地要换个称呼。她本来叫四九,我给开了个方来彰显算术水平。她刘海总是很长,冬天戴着毛线帽,刚好上课时能遮住眼睛。老陈跟她同桌时,给我们表演她们的“极限瘦脸法”——疯狂扇自己巴掌。白白浪费大家一分钟。后来她俩在上课时极限瘦脸和瘦腿,被老师逮住骂了一顿。阿七跟邻居法语班同学一样,似乎给我妈下了蛊,我妈对他们念念不忘赞不绝口。

后我正式与小包成为同桌。偶尔会猜测这世界上会在她身上附带“温柔”这个标签的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她第一次在离我50cm的地方发火时,我也吓得哆嗦。丁姐给了我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迅速像见过大世面那样冷静下来。小包和小包的脾气都是很坦率真实的存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宝贵。她也是少数能捕捉到我窘迫时刻的人,例如我不喜欢黄瓜味薯片和红枣味酸奶。

那时我不再思考关于生命之所的事,他暂停在生活在别处,一来是对考试感到恐惧但束手无策,二来是乐趣全部转向于喜爱他人和幻想。比起喜爱自己更加喜爱他人,这才是幸福之道。连未说过话的他班同学,我也喜爱着他们诸如吃作文卷、自习弹吉他之类的传说。我毫不怀疑学校里的他们一定会成长为立派优秀的大人,而我在之中也逐渐产生了自己的幻想。前两周跟友人聊起在《情深深雨蒙蒙》那样的年代,我想成为一个邮差。穿梭在混乱和假象繁荣之间,偶尔帮人写写抵万金的家书。假若某天后我再没能出现,也会有人说起“怎么很久没见小左来了”。这是我身处比较向上且充满个性的大环境中所学会的幻想,他让我在毕业多年后面对无穷远方和无数的人们也能淡淡地保存着自我。

记忆可能会虚假,但我不会用虚假的词汇描述他们。成外提供了非常大的可能性,蕴含着一种大概率:无论你有多特立独行,都会在一个少年的三观形成期遇到起码那么一个认同你的人,你会觉得原来自己并不孤单。跟轲胖他们才认识的时候我还是个伪利物浦粉丝,用安菲尔德香克利门刻着的队歌来说:You'll Never Walk Alone. 他们会成为你可以依靠的人,成为你想提供依赖的人。前几天爬着上行之坂去抢购厕纸,没头没脑想起有这么一些人,跟我是一张面巾纸分成六份一起使用的情谊,我觉得这样的生命之所就已经足够,足到我会热切询问:以后要一起去清迈烤蛋烘糕吗?


文/冯婧



往期回顾:
No. 04 梁潇:忆成外——个人的奋斗与历史的进程
No. 03 张婧昕:在成外的平凡岁月
No. 02 李乔枫:我和成外
No. 01 康释文:成外札记
【发刊词】大历史时代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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