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ngela
严歌苓在《金陵十三钗》里写过一段话:心太软的人,快乐是不容易的,别人伤害她或她伤害别人,都会让她在心里病一场。
民国女明星周璇,就是这样的人:
她童年不幸,但又年少成名,一生追逐爱,却始终不够决绝和果断,以致于在感情中一直处于弱势地位,人人都知道她离不开爱情,所以有恃无恐地利用她,压榨她。
最后,年仅37岁的她因为身心受到重创,孤零零地死在她曾经歌唱过的大上海。
红颜薄命,她的生命如同烟花,短暂地绽放,又迅速地陨落,就像歌词中所言,在十里洋场之中,灯红酒绿之下,谁又知道她繁华背后的苍凉和落寞呢?
(“天涯歌女”剧照)
1920年8月,江苏常州一户苏姓知识分子家庭,迎来一位女婴的诞生,她长得俊俏,也机灵可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身为常州城的知名教师,父亲为她取名苏璞,璞乃未琢之玉,取其天然、纯真之意。
英国人培根早在几百年前,就感叹过命运的无常:“命运是一个瞎眼的、喜怒无常的养娘,它常常出其不意,捉弄无辜之人。”
这位本应该无忧无虑肆意生长的小女孩,遭遇到人生第一个变故。
3岁时,她被抽鸦片的舅舅拐卖至外地,从此与亲生父母失散。
直至6岁时,辗转至上海,被一户周姓人家收养。
此后,苏璞改名为周小红,艺名“周璇”。
大家闺秀苏璞的人生,被迫生硬终结,取而代之的,是小丫头周璇颠沛流离、凄苦人生的开始。
她的命运,从此改写。
养父吃喝嫖赌,还染上了毒瘾,缺钱时甚至打起了周璇的念头,想把她卖到妓院当妓女。
所幸养母及时搭救,才免去了这块璞玉坠入泥淖。
尽管避免了这场灾难,日常的“饥饿、恐惧”却是周璇整个童年的基调,“日子越来越苦,往往饿着肚子呆呆地坐着,口水直往肚里咽,不敢说也不敢哭,否则养父会穷凶恶极地打我。”
小小的周璇,寄人篱下,日日战战兢兢,学会察言观色,从未得到过爱,以致于后来用尽一生力气,如飞蛾扑火般,寻找爱,努力爱人与被爱。
她的成名之道,颇有几分戏剧性。
12岁的她在瑟瑟寒风中,站在干果摊前,跟着旁边的留声机唱歌。清脆、稚气的歌声吸引了一众人围观,这其中就包括明月歌舞社的钢琴师张锦文。
就这样,周璇加入了当时红极一时的明月社,开启了不一样的人生。
与此同时,她也遇见了她的白马王子--同剧团的作曲家严华。
他比她大十岁,才华横溢,亲自教导她国语、唱歌、弹琴、识谱,称呼她为“小璇子”,带着几分亲昵和心疼。
这样亦兄亦父的存在,对于一向缺少温暖又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又怎么抵抗得住呢?
她在日记里悄悄地写满自己的心事,却不敢表白。即使此时的她,已经是名声在外的“金嗓子”,在电影界中也开始崭露头脚。
直到严华要到南洋一带去巡演,时间持续一年之久时,周璇按捺不住了。
离别之际,她慎重地将写满了自己心事的日记本交给了严华,并嘱咐他只能到船上再看。
严华打开一看,欣喜不已。巡演之后,都顾不上看看风景就急匆匆地返回了。
两人顺理成章地结婚了。此时,会唱也会演的周璇,名声已经打响,事业发展得如日中天,是日进斗金的耀眼女明星。
但严华却仍把她当小姑娘看待,金钱、生活,处处管束她,还常常怀疑周璇接触男演员而产生外遇,夫妻因此矛盾不断。
当时的报章媒体,将严华描绘成“外表斯文、内心凶恶”的直男癌,指责他吃软饭,还动不动对周璇拳打脚踢。
1941年,担心被严华锁在家里不能出来,周璇索性住在了电影公司,一气之下的严华,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警告逃妻”启示,声称周璇卷款而逃。
周璇登报回击:“璇非婢妾,何能堪此侮辱?”
随后,两人离婚,三年的婚姻惨淡收场。
作家廖一梅说过一句话,“在我们的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虽然在外人眼里,周璇过得是风光无限好,但她悲苦漂泊的内心,却无人可诉,无人可解。
这位正当红的女明星,在20出头最灿烂的年华,不得不将背后的凄楚、委屈,独自吞下。
热闹是别人的,周璇什么都没有。
她虽然擅长在荧幕上演戏,但在真实生活中,却又是个心太软,不会演戏的弱女子。
无论是幼女周小红,还是女明星周璇,悲惨凄凉的身世遭遇,在缺爱中长大的她,内心最需要别人的认可与肯定,来显示自己的存在价值。
因此,软弱的她习惯了讨好与付出。而这一切,也为她后来的精神疾病埋下了伏笔。
失去这段长达九年的感情之后,周璇痛苦不已。
所爱之人成为过去,花花世界了无颜色。周璇只得远走香港,用工作麻痹自己。
这时,一个心怀叵测的名叫朱怀德的年轻商人出现了。他是周璇的旧识,在上海经营绸布生意,周璇离婚后,他趁机赶到她的身边大献殷勤,嘘寒问暖。
据说,每逢周璇拍戏,他都到片场,给周璇端茶倒水。甚至于,周璇上下楼梯,朱怀德都要上去搀一把。
对她而言,细节处的稳妥熨帖远比金钱、名声来得更为珍贵和稀缺。
这是很多女人的傻气所在,也是珍贵之处。关键在于这份珍贵,有没有遇到能珍惜之人。
遗憾的是,朱并不是对的人,他只是善于伪装。
脆弱的周璇很快便被他的花言巧语俘虏,与之同居,甚至把自己的钱财全权交给朱打理。
在周璇眼里,金钱算什么呢?
“钱我自己赚,你给我爱情就好。”单纯善良的她,不仅把钱拱手相让,也把整颗心,都交了出来。
但谁知,朱怀德已有家室,他在骗取了周璇的感情和全部钱财后,逃之夭夭。
万念俱灰的周璇本想一死了之,却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朱的孩子,无奈之下,只得独自产子。
后来她回到上海,怀着一丝幻想,辗转找到朱怀德,却被质问道“这孩子恐怕和你自己一样,是领来的吧?”
自幼孤苦伶仃长大的周璇,最希望享受家庭温暖,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享受到父爱,这样绝情的男人,这样残酷的结局,让她无法面对,精神几近奔溃。
那时还没有DNA鉴定技术,但当时有一个说法,鉴定一个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可以滴血认亲。
后来,在拍电影《和平鸽》的时候,周璇扮演一个护士,就在拍献血、验血这场戏中,她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和没有父亲的孩子,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由此开始陷入精神失常。
她的心太软,不懂带眼识人,学不会趋利避害,最后得到的,却是伤害。
失疯后的周璇,在上海静修养病。
此时,画工唐棣悄悄出现在周璇身边。他为她画像,陪她说话,病情时好时坏的周璇,第三次陷入情网,她和唐棣同居了,并且生下了第二个孩子,生活似乎又重现希望。
但据后人记载,1951年刚刚短暂出院的周璇,心智尚未完全恢复,就被这位唐先生带着,四处向故友借贷。
周璇的养母,最后以诈骗罪和诱奸罪,将唐棣告上法院,在众说纷纭中,周璇一直相信他,并竭力为他辩护,但事实却非她所愿,他最后被法院判处三年徒刑。
周璇玻璃一样脆弱的心灵,再也无法承受打击,病情再度恶化。
1957年7月,年仅37岁的周璇,于上海离世。她曾经爱过的人,没有一个在身边。
就如同她在夜上海中所唱的:夜上海, 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晓色朦胧 ,倦眼惺忪 ,大家归去/回味着 ,夜生活 ,如梦初醒。
她的一生,生如夏花之绚烂,像极了那个时代的上海滩,华丽,优美,是一幕观赏性极佳的戏剧。
只是等曲终人散,浮华褪去,她如烟花灿烂,也似烟花短暂,尽情绽放后,只剩下夜空一般,无边无际的寂寞。
《时有女子》中有一句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可是很多人不知道的下一句话是:可是我知道这个人,他永远不会来。
对于男人,周璇自始至终只求一份纯粹的爱情,无关财产、身份和地位,但是始终没有一个人能供她岁月安好、现世安稳。
童年家庭温暖的缺失,让她格外渴望爱情的滋养,一生追逐,想要找个依靠,却换来一世凉薄。
她不会明白,岁月就是这么无情,你弱它就强,你的软弱,挽救不了自己,还会慢慢吞噬你,把你带向无尽深渊。
要记得,你的人生,不能靠别人成全,除了你自己。
作者:Angela,坐标澳洲悉尼,《读者》微信专栏作者,在东西方文化交融碰撞中,分享原创干货。微信公众号:Angela大世界小生活(ID:Angelamanly)。本文来源有书(ID: yoush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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