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女性

消失的女性

副本Instance 欧美女星 2022-03-31 20:35:10 124

消失的女性:
摄影界一直以来的问题

近期出版的四本书展示出女性拍摄出优秀照片的能力丝毫不亚于男性,而且一直都是如此。

Soha (Muma's Photographs), 2019, from Buttons for Eyes, 2017-ongoing by Priya Kambli. From Photography – A Feminist History by Emma Lewis

Emma Lewis 在今年与 Ilex 出版社出版的 Photography – A Feminist History 的导言中写道:“也许女权主义历史最直接的产物就是从男性主导的叙述中夺回一些空间”。她的书就是一个例子,这本图文并茂的调查报告令人信服地展示了自摄影诞生以来女性是如何使用摄影的。书中内容部分按时间顺序,部分以流派为基础,涵盖了19世纪至今有名或是小众的名字。例如,书中有 Dorothea Lange、Susan Meiselas 和 Cindy Sherman,也有 Maryam Sahinyan(土耳其第一位女性职业摄影师)、Sheba Chhachhi(印度女权运动的积极分子)和 Amalia Ulman(一位在 Instagram 上上演了一场精妙骗局的阿根廷艺术家)。每一章都有着详细的介绍,每一位书中的摄影师都拥有自己的版面。

Photography – A Feminist History 是过去一两年出版的几本有关女性摄影作品的调查之一,其中每本都侧重于该主题的一个稍微不同的方面。比如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1843-19991,由 Russet Lederman 和 Olga Yatskevich 编辑,2021年由纽约市10x10 Photobooks 出版(以及后续 How We See: Photobooks by Women,由同一编辑和出版商在2019年出版)。Luce Lebart 和 Marie Robert 的 Une histoire mondiale des femmes photographes (Textuel出版社,2020年)为法文版,但即将推出英文版。Nicole Hudgins 的 The Gender of Photography – How Masculine and Feminine Values Shaped the History of Nineteenth-Century Photography,2020年由 Routledge 出版,更具学术性,虽不以图像为导向,却是一本迷人的读物。

对当代图像制作者感兴趣的话,有 Gulnara Samoilova 的 Women Street Photographers(Prestel 出版社,2021年),这是一本以照片为主导的概论,精彩地阐述了街拍的历史。Charlotte Jansen 的 Girl on Girl – Art and Photography in the Age of the Female Gaze 介绍了拍摄女性的当代女性摄影师,由 Laurence King 在2017年初出版。在此领域基础上延伸的话,还能看到包括了摄影的女性艺术书籍,比如 Jacqueline Millner 和 Catriona Moore 的  Contemporary Art and Feminism ,由 Routledge 在2021年出版,虽然也主要是由文字驱动,但其第一章的绝大部分是关于照片媒介的。

这还只是书籍。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杂志、展览和组织,这些都是为了在名声在外的机构或是民众之间促进女性摄影(包括当代和历史摄影)。例如,2021年7月2日至10月在 The Met 举办的 The New Woman Behind the Camera 是一场关于20世纪20年代至50年代女性摄影的开创性的展览,而 Underexposed: Women Photographers(2021年4月17日至8月1日)对于一个永久收藏品以9:1的比例由男性作品主导的机构来说,是亚特兰大 High Museum of Art 的一个重要步骤。Instagram 账户@africanwomenphotography 和女权主义杂志 Gaze 都在2020年成立,以推广女性视角。这些都只是这广泛而丰富的领域中的几个例子,研究人员Delphine Bedel于2021年10月7日在 Medium 杂志上还发表了一篇颇有见地的文章,题为“How Women invented the Photobook?2

Self-Portrait (as 'New Woman'),
1896 by Frances Benjamin Johnston. From Photography -
A Feminist History by Emma Lewis

我在这里将重点介绍四本书——Lewis的 A Feminist History、Lederman 和 Yatskevich 的 What They Saw、Hudgins 的 The Gender of Photography 以及 Jansen 的 Girl on Girl —但即使就凭这几本书也可以表明,女性和男性一样有能力创作出伟大的照片,并且一直如此。问题是(现在仍然是)她们的作品可能被忽略。例如,在19世纪工作的西方妇女面临着有关体面和财产所有权的问题,这意味着她们经常在其(男性)伴侣的名下开设联合商业工作室,并将其作品归于其配偶。“可悲的是,她们出版的许多联名的书都只写上了她们丈夫的名字,而她们的贡献,如果提到的话,也只是作为脚注列入,”Lederman 和 Yatskevich 在书中写道。“在某些情况下,女作者在其作品上标注了一个不分性别的签名,通常是她们工作室的名称或她们姓名的首字母和姓氏。”

Spread devoted to Hiromix' Hiromix (1998) in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 1843-1999, edited by Russet Lederman and Olga Yatskevich.

对女性智力的假设也使她们的贡献被淡化了,就像 Constance Fox Talbot(第一位拍摄照片的女性)和Gerda Taro(激进的摄影记者)一样;那些创作了大量作品的女性,如 Lee Miller,不知何故以缪斯女神的身份变得更加有名。其他人,如街头摄影师 Vivian Maier,似乎并没有追求展览或出版,而是独自默默无闻地工作。Maier缄默不语的原因不详,但据推测,她将面临的障碍和羞辱并不会帮助到她,并揭示了那些可能追求职业发展的女性所面临的社会和心理障碍。时至今日,关于 Maier 的评论常常强调她明显的特殊之处——她未婚,有时会疏忽她当保姆时照顾的孩子,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仿佛这些因素对她能够得以做出作品来说不重要似的。

Spread devoted to Coreen Simpson and her book About Face in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 1843-1999, edited by Russet Lederman and Olga Yatskevich. Photos by Jeff Gutterman

寻找这些不为人知的女摄影师需要极其深入的研究。Hudgins 的基础工作包括研究那些未发表的研究生论文,例如那些 "在可能是充满敌意的荒野中作为自己的声音 "的奇特论文;她感谢她所说的 “这些勇敢而艰苦的学术研究的实例"。尽管困难重重,但从这些书中可以看出女性作品的丰富性、广度和范围,从 Poulomi Basu 的强硬纪实影像到JEB与女同性恋者的亲密合作,从 Tabita Rezaire 对黑人妇女身份(Black Womxnhood)的探究,再到Hiromix所展现出的日本青年的强烈视觉。

Cutbacks, 2017, from The Dream is Wonderful, Yet Unclear, 2014-20 by Maria Kapajeva. From Photography – A Feminist History by Emma Lewis

也许是因为有了这些丰富的内容,作者们(除了 Jansen,以及 Girl on Girl 前言中的 Broadly Magazine 杂志编辑 Zing Tsjeng)避免了对”女性凝视”的猜测,即认为有一种女性固有的观察方式。事实上,Lewis 对这一术语进行了探讨,指出了总体性观点的假设如何能使非西方或其他观点变得平淡。她说:”凝视从来就不以单数出现——奇异的、单一的、压迫性的——而是以复数的形式出现”,后来又说:虽然“女性凝视”听起来很有力量,但如果用得太直白,它也会暗示所有女性都以同样的方式进行观察。不过,正如 Lewis 也强调的那样,作为一个女性本就已经不同,因为这会影响一个人的经历,并且一直如此。她说:“在不进行归纳总结的情况下,确定有关摄影的想法的共同点是可能的。而且,可以说,为了取得进展,这样做是至关重要的。”

Spread devoted to Anna Atkins' Photographs of British Algae: Cyanotype Impressions in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 1843-1999, edited by Russet Lederman and Olga Yatskevich. Images courtesy The New York Public Library Digital Collections

有趣的是,Hudgins 的工作表明,对于“男性凝视”这个术语有一个类似的缺陷,“女性凝视”就是针对这个术语来定义的。“男性凝视”首先作为一个概念出现,是由 Laura Mulvey 在 Visual Pleasure and Narrative Cinema(写于1973年,发表于1975年)中提出,作为总结主导电影制作(以及其他)的男性和出现在他们电影中(以及其他)的女性之间某种权力关系的一种方式。Mulvey 写道:”在一个由性不平衡排序的世界里,观看的乐趣被分成了主动的男性和被动的女性"。决定性的男性目光将其幻想投射到女性身上,而女性也被相应地塑造出来。在传统的暴露癖角色中,女性同时被观看和展示,她们的外表被编码为强烈的视觉和色情冲击,并由此被评为值得被欣赏的。

Hudgins 的文字表明,“男性凝视”可能不是那么单一的。她以19世纪的美国、英国和欧洲为重点,挑出了当时鼓励男性的’阳刚’品质,尤其是参与早期摄影的富有的白人男子,他们的价值观塑造了这种媒介——大胆的行动,崇尚体力和智力,以及某种程度的冷酷,也正是符合于殖民活动的心态。她写道:”无论是在帝国—共和制的法国、英属印度的拉吉王朝,还是在完成天定之命(Manifest Destiny)的美国,能清楚的事,这些男性的资质与帝国建设有关,不仅仅是指遥远的领土,还有知识的帝国”,她补充到,这些做法与“征服”有关,”首当其冲的是征服未知和使之可见的动力。”

Spread devoted to Lori Sammartino and her book La domenica degli Italiani (1961) in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 1843-1999, edited by Russet Lederman and Olga Yatskevich.

因此,这种“男性凝视”是特殊的,它排除了其他种族、阶级、性别、甚至人格类型的男性,以及女性,尽管它被认为是普遍的。如果它在摄影中持续存在—尽管 Susan Sontag 等理论家努力拆分该媒介有问题的权力关系——那么女性和其他所谓的少数群体可能需要完全重新思考图像和图像制作。这意味着要做的不仅仅是填补空白。正如Hudgins所指出的,以前也有过对女性摄影的调查,从1994年Naomi Rosenblum的开创性的 A History of Women Photographers 开始。但不知何故,现在仍然需要这样的调查。她写道:“尽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传记和展览目录专门介绍各个时代的女性摄影师的工作,但它提供的知识并没有导致我们的调查、教科书或博物馆展览形式真的得到改变。”她继续说到:

“这种对摄影历史及其多种用途的描述,将通过纠正历史上的价值失衡而得到改善,而不是简单地在传统的描述中加入女性的名字和成就。用剑桥大学人类学家 Henrietta Moore 的话说,‘增加女性然后混匀的方法’不会修复根深蒂固的偏见。”

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见解,也是这些书中反复出现的一个见解。例如,Lewis在她的导言中说:“我们可以找到对于照片和它们的制作者的新鲜和有启发性的思考方式”。而 Lederman 和 Yatskevich 则将她们的书定位为 “解读当前摄影书历史的必要步骤,以及重写一个更加公平和包容的摄影书历史”。Hudgins 强调了 Patrizia Di Bello 等学者,她们的研究重塑了人们对维多利亚时代剪贴簿和相册的态度。这些相册主要由女性制作,数量很少,用于私人消费,传统上被写成家庭用品,但可以被解释为在多数公共活动受到限制的时候,女性创造力和文化的重要表现。

Spread devoted to Arabella Chapman's Carte-De-Visite Albums in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 1843-1999, edited by Russet Lederman and Olga Yatskevich. Images: Collection William L. Clements Library, University of Michigan

Hudgins 还考虑了十九世纪妇女的“装扮”作品—在家里或在工作室里的角色扮演——在追求另类生活方式,甚至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离家出走,都会给“受人尊敬的”西方女性带来严重的惩罚。正如Hudgins所指出的那样,从这些方面来理解,这类作品是这些女性基于生活经验所做出的复杂反应(这也许解释了其持久的流行)。然而,它与女性气质和童年的联系意味着它的价值常常被低估。另一个根本性的反思是合作的作用,在当下合作也仍然被淡化,孤独的艺术家在没有助手、印刷商或修图师的情况下工作的浪漫仍然被推崇。这使得文化环境里留不下任何多余的空间,更不用说那些处理家务和孩子的无名氏。集体与合作在激进的1970年代是很火热的,现在也有再起之势;Ariella Aisha Azoulay, Susan Meiselas, Wendy Ewald, Leigh Raiford 和 Laura Wexler 目前正在写一本关于合作摄影的书。

这是一个持续进程的开始,Lederman 和 Yatskevich 邀请其他人也加入进来;她们的书和其他书都提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可能方向。例如,Lewis有一整章的 “Herstories”(副标题是“The Family Album and the Photographic Archive”),但只介绍了被艺术家重新加工过的家庭照片。也许家庭照片本身也可以证明是一个丰富的领域。这些照片通常是由女性制作的,它们也经常被当作“家庭快拍”来看待,只有照片上的人感兴趣;因此,它们似乎已经成熟,可以完成Lewis提出的女性主义的任务之一,即 “让女性变得可信和可闻”。正如Jansen 所写:

“我们认为女性拍摄的照片——甚至那些拍摄其他女性的照片——是自恋的、肤浅的、容易的。这种意义的汇合对摄影师和观众都没有好处。我们往往错过了其中的细微差别,这些差别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摄影师对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的看法。”

Spread devoted to Christina Broom and Isabel Marion Seymour's WSPU Postcards Album in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 1843-1999, edited by Russet Lederman and Olga Yatskevich.

在思考“生活在我们的时代”时,也许值得考虑的是那些不会出现在任何调查中的作品,无论研究多么广泛或价值观多么激进,只是因为它从未被做出来过。从历史上看,女性制作的图像较少,因为她们无法拍摄。十九世纪西方“可敬的”女性不能单独外出,不能出售作品,不能衣冠不整,不太可能有足够的教育来了解化学处理,也“不应该”引起人们的注意,或在她们自己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因为她们要去为他人奉献自己。那些不需要维护别人的尊敬的女性没有时间或金钱进行摄影(这一类男性也是如此)。然后,还有女性——以及其他人,如同性恋、变性人、非白人、出生在西方之外的人等等——所面临的无数问题。

Sathyarani, Anti Dowry Demonstration, Delhi, 1980, from Seven Lives and a Dream, 1980-91 by Sheba Chhachhi. From Photography – A Feminist History by Emma Lewis

我们很容易认为女性已经赢得了许多这样的战斗,女性摄影师现在至少在性别方面处于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中;Mariama Attah 在她的“What They Saw”一文中写道:“事后诸葛亮以及距离让我们在舒适的特权地位上思考,为什么以前的女性没有更加努力,更加勤奋地工作,找到支持她们梦想的方法,或者推翻阻碍她们充分实现潜力的制度。”但也许我们目前的地位仍然不是那么优越。在表面上自由的西方,#metoo 显示出,女性仍然经常受到性骚扰。在英国,平均每三天就有一名女性被男性杀害。阿布哈兹、萨尔瓦多、洪都拉斯和尼加拉瓜完全禁止堕胎。在波兰和德克萨斯州,法律的修改使其女性在2021年获准堕胎实际上变得更加困难。

Spread devoted to Polish photographer Sofia Rydet and her book Maly Czlowiek in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 1843-1999, edited by Russet Lederman and Olga Yatskevich. Images courtesy Zofia Rydet Foundation

Children protest outside the YMCA, Jackson, Mississippi, 1969 by Doris Derby. From Photography – A Feminist History by Emma Lewis

正如 Attah 所指出的,我们继续问着关于谁能追求摄影的同样问题,而其中一些问题是性别化的——例如,Attah 问,“女性如何在家庭责任和职业机会之间取得平衡。”拼贴画“Who's still holding the baby”仍然是真实的,尽管它由 Hackney Flashers 集体创作于1978年。1974年的英国第一次全国妇女解放大会在其关键要求清单中包括了对24小时免费托儿所的呼吁,尽管其他三个要求似乎很明显,或者至少值得争取(同工同酬、平等的教育和工作机会、免费避孕和按需堕胎),但这第一点在现在看来还是很激进。鉴于此,有趣的是,这些书中有多少摄影师从来或是仍然没有孩子。一个对母亲不友好的摄影作品是一个忽略了大部分女性的作品。如果它对大多数父母不友好,那它可能也忽略了父亲。

Spread devoted to Eiko Yamazawa's Far and Near in What They Saw: Historical Photobooks by Women, 1843-1999, edited by Russet Lederman and Olga Yatskevich

正如Lewis在她的“On the Street: Documentary and Reportage in the ‘Golden Age’ and Beyond”一章中所写的,“在2020年,顶级新闻机构中以照片为主导的文章的署名比例从令人沮丧的6.4%(Le Monde和The Guardian)到还不太够的 San Francisco Chronicle 的35.7%不等。这些数字有很多原因,撇开纪录片和报告文学是一个特别大男子主义的领域。即便如此,这些数字还是很糟糕。Lewis的书以及我在这里所谈到的其他书都是对于女性所做图像的杰出的、迷人的、光荣的见证。希望现在有足够的临界质量,以确保它们成为更广泛的文化和社会转变的一部分;如果不能,那我们与目标之间仍然会产生差距。

关于作者:

Diane Smyth是一位主要关注摄影的自由撰稿人。她的作品发表在《卫报》、《观察家》、《FT周末杂志》、《FOAM》、《光圈》、《英国摄影杂志》、《Calvert Journal》、《Aesthetica》、《Apollo Magazine》、《Creative Review》等刊物上,以及摄影书和展览目录。她还为伦敦的摄影师画廊、连州摄影节和多伦多的 Flash Forward Festival 策划了摄影展。


[1]:
https://10x10photobooks.org/what-they-saw-historical-photobooks-by-women-publication/

[2]:
https://medium.com/@delphinebedel/how-women-invented-the-photobook-fd328ef6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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