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S又上综艺了。

是的，那个从《康熙》毕业后，在大陆综艺连连碰壁的“失业妇女”。

毕业后，她的成绩单，没有一项合格。

《姐姐好饿》，5.7分。

《真相吧！花花万物》，4.0分。

没想到这一档节目，由口碑已经崩坏的小S打头阵，拿下9.2高分。

评论最多见的形容词，你一定想不到——

“安静”。

《奇遇人生》

《奇遇人生》是怎样一档节目？

主持人阿雅邀请十位明星好友，一起展开十段旅程，体验不同的生活，探索不同的自己。

新播出的第二期是春夏，看名单，之后还会有朴树、宋佳……

十段旅程，目的地各不相同：非洲、极地、冰岛，也有美国、印尼、澳门……

做的事情也非同寻常：看大象、追逐龙卷风、攀登大洋洲最高峰查亚峰、参加拳击……

用“安静”形容春夏、朴树不奇怪，但小S在其中就显得格格不入。

像最新这期，阿雅和春夏追逐龙卷风。

两人在追风路上放风筝、跳舞、用拍立得拍照，怎么看都像文艺片。

春夏是真的灵。

在公路加油站打游戏时飘忽的眼神，是不是有几分《重庆森林》里王菲玩飞机模型的影子。

和电影女主、音乐才子比，小S能撑得起开局吗？

她和阿雅的任务是到非洲看大象。

镜头下的非洲，一草一木生机勃勃，壮美辽阔。

这样的非洲大草原，就该配赵忠祥老师，与小S？

实在不搭嘎。

《康熙》之后，小S表现唯一不错的，是《幸福三重奏》。

大S原本刚失去第三个孩子，畏寒、体虚、心情很容易就变差。

小S一来，大S肉眼可见地活泼了，在厨房做菜都能蹦迪。

她太懂cue综艺流程，讨节目组开心。

大S提了一嘴节目中植入的牛奶。

小S立马跟她上演搞笑软广。

去陈建斌家，小S也一脸殷勤“陈导，有戏拍一定记得叫我”“陈导，我那部《吃吃的爱》演得怎样？”

你说怎么样？

大S：还是回去当主持吧

你们这些人真的

很没礼貌欸

去江宏杰家，小S又一脸花痴，不停调戏“人夫”江宏杰。

你老公挺帅的

想要约他到我家

我真的对运动员

很想要了解

大S吐槽，你太不要脸了。

她看起来是整个节目里最乱来的——

求财又求色。

结果，她一个人盘活了三个安安静静的家庭和整期节目。

小S是典型的那种，综艺老油条。

《奇遇人生》开头，她也浑身综艺套路——

熟悉的小S三板斧：

“自嗨”，又或者说，爱演。

比如出发前，假装充满活力地cue镜头：

Africa，we are coming！

切洋葱时流泪，马上借着眼泪对镜头真情告白：

这次来赞比亚

真的很开心

耿直吐槽。

下了飞机，阿雅问她：你有没有闻到那种草原的味道？

小S一秒揭穿：没有，我只闻到汽油味。

捉弄同伴。

去大象孤儿院，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

小S也不闲着，用对讲机“恐吓”工作人员：

我们签的合约没有提

十六个小时的车程

没有拍摄任何东西……

说完语气一顿：我要怎么回去跟我奶奶交代？？？

好笑吗？

说实话，中等发挥。

偏纪实性的镜头下，她反倒显得太迎合——

帮节目组想梗；一路上逗工作人员；有突发事件，不能按计划拍摄时也完全配合。

这很体贴。

周全得仿佛，她还是主持人，而非嘉宾。梗太满，就显得欠真实。

与此相反的是春夏的对抗。

她的灵气来于她的情绪化。

但情绪化也意味着不稳定。

一开始追逐龙卷风时，她也不怕雷声轰鸣，像个孩子一样满脸期待。

后来，她们屡屡追不到龙卷风。

春夏是崩溃的。

阿雅问她怎么哭了，她不做声地走开。

从她在备采中“怼”工作人员的话可以推断，三番两次和龙卷风错过，让她倦了，乏了，不愿对着镜头表演“对龙卷风的热情”了。

因为不是这个世界上

所有的热情都是你想象中的热情

要表妹选，我更愿意看春夏尖锐的真实。

作为老《康熙》迷，小S一路上的耍宝，也只能让表妹会心，还到不了一笑。

可这节目好看的，正是它剥下了小S外壳，裸露出她的内心——是的，我们终于看到一个不怎么好笑的小S。

当看到大象的时候，她还是像过去一样，和阿雅嬉笑着趴在围墙，想看得更清楚。

——是营地志愿者把兴奋的她拽下来。

人类过分亲近，会影响到野生大象的情绪和状态。

尤其，她们面前是一群小象孤儿。

非洲野生大象的盗猎情况严重，这些小象的妈妈都死于盗猎者之手，由动物保护组织把他们保护起来。

它们会记得妈妈被射杀的画面吗？

会。

小象每晚都会发出战栗的尖叫，从睡梦中惊醒。

这时候，小S开始沉默了。

沉默后，开始掉泪。

这是小S第一次，从掌控节奏的主，回到了不知所措的客。

她们这趟旅途，小S遇到了数不尽的意外——

也正是这些意外，撞出了更血肉丰满的她。

营区里有两只小象失踪。

这让已为妈妈的阿雅感慨不已，她当然会联想到自己的孩子。

她哭了。

但已经是三个小孩母亲的她没。

反而安慰起阿雅。

所以是小S对“亲情剥夺”免疫么？

不是，是两个成年人如果在镜头前一起哭，那也太失礼。

小S也很难过，她小心翼翼地憋着，直到事后的备采，终于失控。

一开始还是理性的，我很理解阿雅的心情，妈妈很容易投射，如果这两只小象，换成我两个女儿外出，突然失踪了……

说到一半，感性完全扭转。

舐犊情深，她怎么不懂。

小S开始哭，狂哭，哭到录不下去。

这是小S综艺感的第二次瓦解。

而第三次哭，更是复杂。

难过和感慨中，还掺着震惊与愤怒。

嗯，她亲眼看到大象在面前被盗猎。

*以下画面可能引起不适*

一只大象倒在地上，秃鹰盘旋于上，虎视眈眈，地上的大象毫无知觉。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象牙被挖走，整个头都被掏空一半。

象鼻，被随意抛在一边。

都知道，小S特别喜欢大象，她的手上就有大象的纹身。

为什么这么喜欢大象？大象重感情。

但在利益面前，动物的生命被视如草芥。

当亲眼目睹了大象的死状后，她先是哭泣，而后彻底沉默了。

像大海无波，投进一粒石子，也不见回声——

阿雅说，“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小S没有回应她，只是逃也似的，长吁一口气。

返程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经历了失踪小象的失而复得，又亲眼目睹了盗猎大象造下的罪孽。

她的情绪波动起伏，欢笑、哭泣都被大象的遭遇牵动着。

坦白讲，我从没见过如此不好笑的小S。

是啊，小S越来越不好笑了。

但小S是一直好笑的吗。

会这么以为的，一定不是铁粉。

都知道小S曾经在《娱乐百分百》直播中痛哭。

那时候大S跟家人吵架，离家出走。

节目要开录了还找不到人，小S只好一个人主持。

于是小S播着播着哭了起来，对着镜头开始向大S喊话：

不管你有没有看到

我只是想要跟你讲

今天你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就是你的家人

天，这是什么电视剧一样的情节。

也亏得台湾综艺市场包容，这样节目也能做下去。

最后好不容易勉强平复心情的小S实在忍不住，把手里纸巾一扔：

没办法播了啦！

随便先个广告

还是什么新闻的好了

很惨噢。

但世界的荒诞在于，当我们与悲剧隔开足够的距离，悲剧也变成喜剧。

尤其对一个综艺咖来说。

你的惨，就是你的卖点。

你越惨，观众越觉得滑稽。

这话残忍但不乏真实，比起传统的主持人形象，小S更接近综艺咖——

主持人的职业素养是什么？

稳住大局、运筹帷幄，让受访者站在中央闪闪发光，在适当的时候补充金句，锦上添花。

比如蔡康永。

而综艺咖的职业素养是什么？

夸张的情绪反应；

原本只是听了会微笑的笑话，综艺咖听了会趴到地上笑出眼泪。

精准的自黑、被黑。

选择做综艺咖，就注定了要活在表情包里，要把自己的丑处、难堪扒开来让大家笑。

比如小S。

所以蔡康永和小S的搭档是双保险：蔡康永兜底，小S出彩。

这也是为什么小S初到大陆，水土不服。

一来，少了人替她兜揽，就容易翻车。

二来，大陆综艺环境不比台综辛辣，这时候小S的戏谑就显得尖锐、甚至尴尬。

但小S戏谑旁人时，她自己何尝不是被戏谑的那一个呢——

曲家瑞说，自己一直觉得《康熙来了》像个马戏团。

小S和蔡康永就是拿着鞭子的驯兽师，自己是在台中央取悦观众的动物。

后来小S负面新闻缠身时，曲家瑞又去上《康熙来了》。

她看到录制开始前，小S披着围巾，神情黯淡、一脸疲惫。

但灯亮音乐起，小S立马坐直，满脸微笑地开始主持。

直到这时，曲家瑞才发现，观众才是那个驯兽师。

小S不过和她一样，都是马戏团的困兽。

甚至，小S是更惨一些的兽。

来上通告的嘉宾可以黑脸、可以暴走，因为凡事都有小S和蔡康永善后，随时帮他们圆回去。

这黑脸，也就成了笑果。

任何人都可以崩溃，她不可以。

这对蔡康永来说，不难。

他是滴水不漏的高情商。

但于小S不同，她底色滚烫。

她容易崩溃，但她不能崩溃。

《娱百》上的痛哭失态，她再没犯过——

后来杨宗纬上《康熙》，唱了一首《祝你幸福》。

小S当场泪崩。

这首歌是她爸爸生前的手机铃声。

谢谢你唱这首歌

但这是综艺啊。

观众为了找乐子才看你的。

于是小S一边哭，一边还要把气氛拉回搞笑：我的睫毛有歪吗？

蔡康永很接梗：“OK，你睫毛怎么那么牢啊。”

“胶用很多。”

这时候，她就不再是那个对着镜头无助地寻找姐姐，哭着回忆父亲的小S。

她有了身为一个综艺人的自觉，有了为节目效果负责的担当。

但也终于完成了，被驯服的过程。

表妹不是说这样不好。

但至少对小S而言，她变得越来越不开心。

无独有偶，蔡健雅有首歌，正是叫《被驯服的象》。

歌是这么唱的：

到底要笑得多虚伪 才能够融入这世界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贴了张一样的假面

……

装不出融入的态度 空气里充斥着虚无

说什么都掩饰不了我这局外人的局促

……

掌声 若需要掌声只要你愿当被驯服的象

这舞台你就可以上 荣耀 胜过被嘲笑

其实命运早就埋下伏笔了，对，歌词正是小S写的。

她就是那头被驯服的 ，被迫坚强的象：

“其实我每天都在否定自己。怎么越来越肥啊，主持是不是很烂啊。我全身都是弱点，‘当明星’这件事，就是一直处在恐惧中。”

《康熙》结束后，网友说她离了蔡康永不行，她看见就怼：

尴尬才是幽默的最高境界！我不需要蔡康永了！人生要往前看！

尴尬才是幽默的最高境界？

表妹是不懂这话逻辑。

但表妹觉得，如果那些质疑不是真的戳中了她，她大概不会有那么大反应。

这些年，我们看到小S越来越多的酒后失态。

不止一次在微博发自己哭的视频。

你们喝过酒吧。

表妹曾有过类似经验。

这种状态，就是介于喝高和喝醉之间。

你还没完全不省人事，但酒精已经攻陷你原本坚固的防线，你的假装开始剥裂，你被压抑的心事，蠢蠢欲动。

这种情况，一般人会哭，会笑，会拉着人不停说话。

蔡康永曾说小S很多次半夜打电话给她。

而从小S越来越多对着大众吐露心声的状态推测，她可以说话，能听她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

在表妹看来，小S就像台湾娱乐圈旅店老板娘，迎来送往，一做就是七年。

在这期间，有喜事，也有哀景。谁发新歌了、谁恋情公布了、谁整容了、谁死了……她都要在场。

曾是可米小子一员，唱过《青春纪念册》的安钧璨，后来为了生意，喝酒喝到嗓子坏掉。在肝癌去世前几天，他还在《康熙》里感慨，自己死后没有人会记得。

心梗去世的戎祥，前不久还在《康熙》被妻子念叨太爱酗酒。

摔伤了腿，也要赶来节目录制现场，就为了祝小S生日快乐的奶奶，得了失智症，再也记不得她了。

吴克群在《康熙》唱《我不难过》，小S又哭了。

因为填词杨明学，去世前是她的好友。

蔡康永问，那你是不是去唱K都不敢点杨明学有出演的《旋木》。

小S说，我每次都会点。

因为人走了，不能刻意为了怕自己难过，就故意避开。

你应该要时刻逼自己去想念他。

这样他才会觉得我们没有忘记他。

小S就是那种不止揭开伤口放血，还会哈哈哈招揽别人围观的人。

因为。

这就是综艺咖的命。

这就是小丑的命。

但你一定也听过那个著名“笑话”——

一个人去看医生，说他得了抑郁症。医生告诉他，这很简单，最有名的小丑就在城里，你去找他吧，他能让你高兴起来。

小丑突然哭了起来，“可是医生，我就是那个小丑啊！”

真的谢谢还有《奇遇人生》这样的节目。

让小S终于能放下艺人焦虑。放下综艺自觉。放下绑架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镜头感。

让我们除了看到一个艺人小S。

也看到一个妈妈，一个女人，一个人。

她快乐的也是我们的快乐。

她悲伤的也是我们的悲伤。

她不比我们高贵，但也像我们一样扛过且仍要继续扛着生活的难。

所以，最后这话，既对小S，也是对表妹自己、在看这篇文章的每个人说：

你不必一直都好笑。

你不好笑的样子也挺美。